可以吗?
沈俏身体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她眼角微红,水润的眸子氤氲了一层薄雾,握住了男人的手,制止了他想要深入的所有行为,含着泪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可以。”
男人眸色冷了分,沈俏低垂着睫毛,甚至不敢去看闻律的脸。
哽着声音说:“闻律,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但现在的我,如果跟你睡了,对你对我都不公平。我或许一时冲动,就真把自己交给你。可是在这样不理智的情况下,我真跟你睡了,我可能会后悔,这对我不公平。若您只是追求暂短欢愉,依照你的身份,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难我这样的小女子。若你喜欢我,想跟我认真的。我一时冲动睡了你,把你当成替代品,这对你也不公平。你若真的喜欢我,请你给我时间考虑好吗?”
两个小时前,还果断拒绝他的女人,此时给了让步。
言之凿凿,真挚诚恳,字字好似就是肺腑之言。
闻律将她鬓边发丝撩至而后,黑曜石般的眸子湛墨深邃:“沈俏,这是你第几次拒绝我了?嗯?”
男人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沈俏耳根子发热。
“对不起,我不该招惹你的。”还在招惹后,提起裤子就不准备负责。
闻律薄唇微扬,眼里噙着玩味:“想跟我谈恋爱?”
沈俏眼瞳一紧,适才发现她刚刚话里的暧昧。
“我……”
她想解释,男人沉思着:“诱哄迫使一个刚失恋的女孩,确实不够厚道。沈俏,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未至色令智昏之徒。我年长你十岁,有个仅比你小七岁的孩子,若就让你这么跟了我,确实委屈你。叔叔给你时间考虑……不过叔叔到底年纪大了,耐心不好,你也别让叔叔等太久。”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的下巴把玩,轻眯起的凤眸迸发出危险气息:“被吊的太久,饿狠了的野兽,可不懂怜香惜玉。”
意有所指的话,沈俏心尖轻颤,仿似漏了半拍。
她神情怯怯,乖巧的点点头,怂的像是个鹌鹑。
男人食指拇指并拢捏了捏她的鼻尖:“小东西。”真拿你没办法。
醇厚的声线里夹带着一丝宠溺,沈俏耳根子微微发烫。
有那么一瞬,令她觉得跟闻律在一起似乎也挺好的。
至少男人这样的性格,当情人相处一定很舒服。
可也就这一瞬而已。
一个厉晏辰她都看不住。
何况是闻律这样阅历深沉的男人呢?
就算把她卖了,她估摸也就只有傻傻替他数钱的份儿。
与厉晏辰的结果,她承受不了第二次。
更怕自己守不住自己的心。
可面对成熟男人步步为营的进攻,诧然之间,拒绝的话,她竟是又无法轻易出口。
本以为今天请他吃这顿饭,两人的关系可以告终一段落。
可现在,之前的账没清,现在反倒又多欠了一笔……
还胡说八道了那些话。
这下,更是纠缠不清了!
这一晚,她没有回去,在公寓住了一夜。
门禁卡男人留给了她,没带走。
沈俏迟疑要不要收。
现在厉晏辰已经知道她要卖掉景和园的公寓,他一定会从中作梗,一时半会,她卖不出去的。
若继续住下去,依照厉晏辰的性子,他一定还会来纠缠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可是这次,沈俏料错了。
一直到他跟杜若薇举行婚礼这天,厉晏辰都没有来找过她。
得以喘息的同时,沈俏心底那股不安,非但没有平复,甚至越演越烈。
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厉晏辰,他真的会放过她吗?
*
“俏俏,你在想什么啊?一早上你都在走神。”
杜若薇含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沈俏紧紧捏着手里的小镜子,青葱般的玉指揪紧。沈俏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俏俏,我好紧张啊。”杜若薇已经画好了妆容,身上穿着大气的秀禾服,纯金的步摇发冠轻轻碰撞,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衬得她愈发优雅大方,美艳动人。
她握住沈俏的手:“你说结婚后,阿辰会对我好吗?他还会不会出去找其他女人啊?”
后面的话,她压低了声音:“我前段时间在阿辰衣服里发现了女人的头发丝。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我总觉得,他现在在外面还有女人。”
“可能是不经意沾上的呢?”沈俏心一下子绷到了嗓子眼里,紧紧握住的手指泛白,竭力克制着情绪,好不让自己在杜若薇跟前露出马脚。
沈俏不着痕迹掐着掌心,扯着唇角:“若薇,你别想太多了。”
“可是……我还是担心。也可能是我怀孕了,特别容易胡思乱想吧。你也知道的,女人怀孕最敏感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在笑,唇边洋溢着的幸福笑容,沈俏觉得真的是生生刺目。
厉晏辰他终究还是要结婚了吗?
还是娶的杜若薇!
“若薇,你这么不放心,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就因为孩子吗?你现在要是后悔还来得及的。”
沈俏轻声说完,杜若薇神情变得诡异了起来,狐疑地盯着沈俏:“俏俏,你是让我不要嫁给阿辰吗?”
她突然冒出的话,沈俏吓了一跳,半握着的拳头,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
“你的脸好白啊,你不舒服吗?还是你难道真的不希望我跟阿辰结婚?”突如其来的问话,沈俏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如鲠在喉。
“没有啊,结不结婚在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你那么担心,我怕你将来后悔。”
杜若薇神情忽然变得坚定:“我爱阿辰,我不会后悔的。我相信阿辰一定也很爱我,他以后一定会对我好的。我有信心,他最终只有我一个女人。”
说话间,她笑着冲沈俏问:“俏俏,你会祝福我跟阿辰吗?”
也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俏觉得杜若薇在怀疑她跟厉晏辰的关系。
可是……她为什么要心虚?为什么要面对杜若薇心虚?
大抵是因为,她是被蒙在鼓里,才会插足她跟厉晏辰的吗?
沈俏用力挤出一抹笑,故作镇定:“我当然祝福你们。”
杜若薇蹙眉,看着沈俏的眼神多了分审视。
沈俏道:“你先拍照吧,婚车马上就要来了。”姐妹团都已经化好了妆,正等着杜若薇这新娘子拍照。
杜若薇只好点头,没再拉着沈俏说话。
这一天,沈俏的心几乎要碎,要死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如同画中走出的民国翩翩贵公子,带着他的伴郎团来迎娶他的新娘。
他单膝跪在杜若薇跟前,深情对他的妻子许诺百年之好,承诺一生一世,在她无名指里戴上那枚象征着贞洁忠诚的戒指。
所有人都在笑,都在祝福,她像是个被强行拖入局的局外人,被迫承受着她本可以不用承受的痛苦。
一帧又一帧的画面,犹如走马观灯,在脑海里萦绕不散。
一如容嬷嬷刺在紫薇身上的针,狠狠地扎着她,刺穿她的五脏六腑。
恍惚中,沈俏突然想起了十九岁生日那夜。
他指尖轻抚着她的发梢,满眼都是爱意:“俏俏,等你满二十,我就娶你吧?然后再生个女儿,像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
她是怎么说的?
“不生,我怕疼。才不要多个女儿,来跟我抢你呢。”
厉晏辰笑的宠溺,大手轻抚着她平坦的小腹:“小醋包,自己女儿的醋也要吃。厉小俏俏,听到了吗?你妈咪醋劲这么大,以后你的小日子可惨咯。”
“坏阿辰,你坏死了你,我才没答应给你生宝宝,哪来的厉小俏俏,别瞎说。”
她又羞又气,捶着他的胸膛,被他反扑倒,他神情愈发认真,深情款款与她许诺:“俏俏,我爱你,真的。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把你宠成小公主,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最幸福的小公主吗?
回忆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忍!
沈俏视线愈发迷蒙,她见这不远处的人,心脏紧紧地揪痛着,苦涩讽刺渗透着四肢百骸,刺激着她的每一个神经,如同坠落在北极寒川的冰窖里。
果然,承诺都是骗傻子的!
沈俏不着痕迹抹掉眼角湿润的浅泪,稍垂低的眉眼,并没有注意到男人朝她投来的视线。
*
中午在教堂里宣誓完,拍完照,就直接去了酒店。
沈俏是伴娘,一路都是跟在新娘后忙活。
算上她,一共八个伴娘姐妹团,避免怀疑,她一天都在绷着情绪,生怕在哪个环节,她就控制不住了。
厉杜两家皆是华国有名的名门世家,如今两家联姻,结连理之好,自也声势浩大。
晚宴来的皆是名门权贵,不乏各色财经新闻报道里的熟面孔。
但让她意外的是,闻律竟也出席了。
一众宾客里,他一袭剪裁合身定制西装,身高挺拔,肩宽腰窄,棱角分明的俊脸轮廓深邃,眉若刀裁,高鼻薄唇,冷峻的神色,成熟又禁欲。一米八八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引人瞩目。
一经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以及宾客上前攀谈。
实在是喧宾夺主。
可那人的视线,却是不经意落在了她的身上,眉眼盈盈处,是一抹颠倒众生若有似无的浅笑。待去看仔细,男人的视线已经收回。
仿似刚刚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却轻而易举动了沈俏的心湖海。
“俏俏,你在看什么?”耳畔的声音将她从神游中拉了回来,沈俏侧目,是杜若薇正含笑望着她。
沈俏摇头。
杜若薇顺着沈俏刚刚的视线瞧了眼,疑惑道:“咦,那是闻律?他好像很少出席公众场所,今天竟然也来了。他刚刚在看你,俏俏,你跟他认识吗?”
沈俏抿唇,杜若薇想到了什么,又笑着说:“我想起来了,你上班的天盛集团,就是闻家旗下的,他还是你老板。”
沈俏心里有些烦,只是敷衍的嗯了声。
一侧的厉晏辰黑眸略冷了分,他单手抄着袋,稍一侧目,对轻垂面容的沈俏说:“俏俏,不去跟他打个招呼?”
清润沉雅,关怀的声音落在耳畔,沈俏浑身一颤,下意识看向厉晏辰。
厉晏辰勾着唇角:“不用紧张,大哥陪你过去。”
说话间,他拿了杯红酒,大手挽着沈俏白皙纤瘦的肩膀,便要走向闻律。
亲密的举动,沈俏几乎咬破了唇,她硬着头皮,紧绷着身体不肯走:“不用了,大哥还是陪着大嫂吧,你们还要继续敬酒呢。我跟闻总也不熟,他那么多员工也不一定记得我,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杜若薇观察着两人的气氛,见男人自然而亲昵的挽着沈俏肩膀,她眼底微寒,一瞬又荡然无存,仿似刚刚不过错觉而已。
轻声帮沈俏说话:“阿辰,既然俏俏说不用,那就算了吧,她已经喝了很多酒了,你就别再勉强她。”
杜若薇怀着身孕不能喝酒,沈俏作为伴娘第一义务,就是替她挡酒。
红酒后劲大,沈俏此时已经半醉。
厉晏辰睨着她微醺的俏脸,眸色轻闪,飞速掠过一丝情绪。
“阿辰。”杜若薇挽上厉晏辰的手,轻轻撒娇,替沈俏解围:“你个当大哥,就别为难俏俏了。你不心疼她,我还心疼呢。”
“俏俏是我妹妹,我怎么会不心疼她?只是闻律那么替我照顾妹妹,我自然要好好感谢感谢他。”
轻笑着的口吻,那笑,却远不达眼底,很冷,冻得沈俏几乎打了个寒颤。手臂被他握得生疼,沈俏欲不着痕迹推开男人,反被他搂得更紧。
男人眼底的警告,让她感到发寒。
这微妙的气氛太明显,饶是杜若薇也察觉了,她眉头蹙得更紧:“阿辰……”
“大哥,你是喝多了吧?”
沈俏忍无可忍,用力拂开他强行挽着自己肩膀的手,手臂的一截,被他握得发红生疼,沈俏深吸了口气:“敬酒也差不多了,若薇,你让苏琪她们陪你吧,我去看看厉爷爷。”
沈俏微微一笑,逃离似的快步走开。
杜若薇挽着厉晏辰的臂弯,不解地问厉晏辰:“阿辰,你刚刚对俏俏很凶,你怎么了嘛?她今天一直在帮我挡酒,那么累,你不要凶她。”
话到后面,她有些许责备厉晏辰,颇有大嫂护着小姑子的架势。
“你想多了,我是在关心她。”
他声音冷沉了分,挑了薄唇,煞有介事道:“俏俏生的这样漂亮,年纪又轻。我作为大哥,自然要多关心自己年轻漂亮的妹妹,以免被某些为老不尊的老男人给惦记。”
说着,他抬手捧起杜若薇精致的脸庞,眉眼极致温柔关心:“累了么?我陪你上楼休息?”
怀着身孕,虽然她没穿高跟鞋,但已经忙了一天,走了站了一天,杜若薇确实累了,点点头。
被男人带着到楼上的婚房休息。
逃离后,沈俏的心跳的有些快,支离破碎的像是要刺破肌肤。
她没有去找厉老爷子,自己躲到了花园后面,隐忍克制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刹那忍不住爆发。
沈俏紧紧咬着唇,脑袋很乱,环绕不散的全都是今天的画面。
七年爱恋无疾而终,结局是她亲眼看着心爱的男人与其他女人喜结连理,多可笑?!
她就是个笑话!
忽然,一件外套披在肩膀上,沈俏微顿,回头,入目的是一张成熟俊美的脸庞。男人将衣服披在她身上后,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端起刚放在一侧的红酒。
这气定神闲的男人,除了闻律还能是谁?
“你……”沈俏张了张口,话却哑在了嗓子里。俏脸被泪水渲染,眼睛鼻子红红的,如同被遗弃的小奶猫,更显得楚楚动人。
闻律摸出丝质灰色手绢递给她:“大喜日子,沈小姐却偷偷躲在这哭鼻子。旁人都要以为,沈小姐是舍不得自己最信赖的的大哥,与好友喜结连理。”
简单的一句话,沈俏粉唇狠狠抿住,辩解:“你别胡说,我只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而已。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么美好的事,我为什么要舍不得?”
闻律没拆穿小女人的死鸭子嘴硬:“眼泪擦干净,我了解沈小姐的为人不会误会,可不见得所有人都能与我这般了解沈小姐。”
沈俏攥紧着手绢,擦掉眼泪。
是啊,要是被其他人看见,指不定得怎么想,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得前功尽弃。
她舍不得,也不想看到这一天的,可是她不能说。
从她第一次心软没坦言自己跟厉晏辰的关系开始,她就再也不能说了!
哪怕,她并不想破坏,插足他们。
哪怕,今天站在他身旁,被他珍惜呵护的新娘本应该是她!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跟着我来的?”沈俏不着痕迹敛下情绪,咬着唇内侧的软肉,狐疑地看着闻律。忽红忽白的俏脸,满是小心翼翼地警惕。
刚刚,他明明还在喜宴里,与其他宾客谈笑风生。
那样的优秀夺目,那样的风采,真是吸引人眼球啊。
四目相对,男人忽然倾身过来,沈俏吓了一跳,几乎是潜意识里的反应要避开。
闻律修长的大手落在她的发梢里,将她侧脸的发撩至耳后,她眼瞳微紧,心仿似都慢了一拍。
闻律笑了声,如同逗弄着小白兔的猛虎:“怕什么?”
怕什么?
当然是怕他吻她啊……
沈俏耳根子微微发热。
“既然方才看到闻某,怎么不打招呼?”
“我,我干嘛要跟你打招呼。”沈俏偏过脸,不愿也不敢去直视男人的眼睛。
“闻某以为,我与沈小姐,是朋友了。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沈俏愕然,唇紧抿成一条线。
男人的薄唇忽然落在沈俏的耳廓里,含着一丝酒味,炙热的气息,灼烫着沈俏的脸蛋:“还是沈小姐认为你与闻某的关系见不得光,所以,躲着闻某了?”
“我跟你什么关系见不得光啊?你别瞎……唔……”
唇忽然被吻住,沈俏脊骨紧紧绷住,诧然之间,男人大手搂着她的细腰,吮着她娇艳欲滴的粉唇,炙热的气息未离开她脸蛋半分:“十二天了,什么时候给我答案?嗯?”
男人醇厚磁性的嗓音低沉性感,在这安静的夜里,犹如钢琴演奏的一首完美乐章,极其动人心。
沈俏心尖轻颤,自觉羞恼。
但男人伟岸挺拔的身躯压着自己,力气悬殊,她又推不开,恼怒道:“才十二天而已,你急什么?闻律,是你追我,不是我求着你追我。你就算再没耐心,你瞧哪个女人,短短十二天,就会答应追求者的!”
“哦?是闻某在追你?”
男人深眸轻荡,迷人五官似有笑意。
沈俏脸红的宛若被火烧的一般通红炙热。
耳畔回荡的是早前男人那句含笑的戏谑:想跟我谈恋爱?
她想跟闻律谈恋爱吗?
若说不想,她却字字句句,将他定位成追求者。
若说想,可她真的没这个打算……
不,亦可说,她只是不想再轻贱了自己。
她输不起了。
没有人会不了解自己,只是潜意识里,不敢真的去审视深想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俏清楚,她其实骨子里就是个爱粘人,喜欢依赖别人的性子。
只也是骨子里作为沈家人的骄傲,自小被父母长辈的循循教导,就算现在广城沈家不复存在,仅剩她自己,她也扔不掉那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不愿意让人看低轻贱自己,才自作矜傲。
哪怕她根本放不下厉晏辰,在挽留无果后,她也不愿意那么卑微下贱,屡次三番再去恳求一个,劈腿即将结婚的男人不要抛弃自己,去当他的小三。
可若是真跟了闻律,他这样的男人,比之厉晏辰还要出色优秀,她真有本事把持住自己的心,不去妄想更多吗?
她不确定,也赌不起。
何况七年爱恋无疾而终,她又怎做得到,转身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呢?!
过早的恋爱,哪怕现在她仅仅二十三岁,大学刚毕业。她也没有本事再去承受下一个七年,可能最后落得被人舍弃的结果!
思及此,沈俏心脏一阵刺痛,紧紧咬着贝齿,闷声道:“你不愿意追,那你就别追了,别弄得好像我求着你追我一样了。”
男人轻笑了声,抬起深邃迷人的黑眸,认真道:“抱歉,闻某头一次追一个女孩,确实不懂。劳烦沈小姐,多多指教海涵,别因闻某年长你十岁,就误解了闻某。”
沈俏愕然,小脸蛋红的更甚。
素白青葱的玉指紧紧握紧,扣着掌心,窘。
闻律这样的男人,只要他勾勾手指,就大把女人对他前仆后继了吧?哪里需要他费心思去讨女人欢心?
“嗯?”
沈俏抿着唇角,还没开口,就被一道温和的俏俏,将所有的话,都给卡在了喉咙。
沈俏浑身一颤,脊骨紧紧地绷着,几乎是潜意识里的行为,想要推开近在咫尺的闻律,男人忽然用力,扣住她的细腰,不愿让她动弹。
“闻律,放、放开我。”沈俏急红了眼,娇美的俏脸忽的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
她在怕,很怕。
厉晏辰两次的检查,她怕的深入骨髓。
一旦触碰他的神经,他便不再温柔,疯了般折磨摧毁她,逼着她吐露那句再也不想开口的爱。
男人握着她颤抖的手:“沈俏。”
“求你了,放开我。”沈俏哽着声哀求,男人眸色微沉,贴在她的耳边,用低哑危险的声音说:“确定要我放开你?”
沈俏心尖轻颤,没等她做回答,就已经有人替她做了决定。
厉晏辰紧握着沈俏的手腕,用力将她拽进自己怀中,唇边勾着一抹戾气,沉沉道:“她当然确定。”
闻律凤眸轻轻眯起,视线落在那俏脸惨白如纸,怕的都在发抖的女人身上。
只要她开口,闻律就会带她走。
可是……
沈俏低下了头,咬着牙齿,头皮都在发麻:“大哥,你弄疼我了,松手!”
“是我弄疼你了,还是他弄疼你了!”冷沉的语气,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沈俏紧咬着唇畔,一瞬的错愕,厉晏辰抱的她更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骨子里。
旋即,便抬眸直视闻律,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意:“闻总,俏俏年少不更事,若有得罪,还请闻总海涵,我替她向你道歉。不过闻总作为长辈,却如此为难迫使俏俏一个小姑娘,未免太不合适了!”
闻律单手抄着袋,漫不经心的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深邃的眼眸噙着分讥诮:“厉大公子是以什么身份,替她向我道歉?”
厉晏辰眼眸一瞬阴鸷,唇角勾起浅薄笑意:“无论我是什么身份,都有这个资格。闻总家大业大,晏辰是没有闻总这本事。但自己的人被欺负,总归有护得住的道理。闻总还请自重,别一把年纪了,还惦记着个小姑娘。传出去,若让人知道闻总如此为老不尊,对闻总对闻家亦是没什么好处。我若没记错,闻总还有个仅比俏俏小七岁的儿子吧?俏俏自幼被我宠惯了,当不得别人的后妈!”
后面一句,他狠狠咬了重音,森冷的让人发怵。
可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可是闻家家主,年仅33就已经掌控着偌大财团的商业霸主,又岂会被厉晏辰一个毛头小子给唬住?
男人的气势,不怒自威,沈俏吓了一跳,怕厉晏辰惹恼他,也不愿意看到两人针锋相对,她慌忙地抓住厉晏辰的衣角,近乎哀求:“厉晏辰,你别说了。”
沈俏面红耳赤,心口发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仍是硬着头皮说:“闻总,我大哥喝多了,胡言乱语,你别在意他说的话。”
她不敢去看闻律,拽着厉晏辰就走。
闻律单手抄着袋,瞧着这一幕,轻轻眯起的凤眸深不见底。
一直到远离,走廊里。
“沈俏!”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冻得沈俏发寒。
沈俏抬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手掌发麻,她浑身都在发抖:“厉晏辰,你够了!闻律没有强迫我什么,我跟他的关系,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因为你自己龌龊,就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龌龊!”
厉晏辰拇指摩挲了下嘴角,平静的神色,并没有被扇耳光的恼怒,沉声问她:“你在替他说话?俏俏,你真喜欢他,嗯?”
这样的他,更让沈俏感到发怵。
她白着脸,唇角颤动吐不出一个字,攥紧发麻的手掌:“反正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没资格管我的事!厉晏辰,今天是你跟若薇结婚的大喜日子,你要还要脸,你要是不想破坏了自己的婚礼,你就别太过分了!”
厉晏辰舔了舔下嘴唇,余光瞥向刚才阳台的位置,闻律并没有跟上来。眼底的阴鸷,几乎压不下去。
沈俏粗喘着气息,话一说完,她转身就走,几步之后,身后却传来厉晏辰平静的声音:“杜若薇有话跟你说,在楼上,你去看看她。”
杜若薇有话跟她说?
沈俏愣了愣,心里一股不安,想问杜若薇找她想说什么,可到最后,她什么都没说,疾步离开,不想跟厉晏辰独处。
她怕他!
更没想到,厉晏辰会丝毫没有忌讳的告诉闻律,她跟他的关系。
他怎么那么大胆?他就真的不怕杜若薇,或者杜家知道吗?
亦或者是结了婚,他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
沈俏想不透,也猜不到现在的厉晏辰。
现在的他,陌生的几乎让她感觉不到一丝熟悉。
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悠哉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啧啧。
还真是好大一出好戏呢。
有趣。
*
“俏俏,心不在焉的,怎么了?”忽然,耳畔一道声音喊住自己,沈俏一愣,顿住步伐,抬眸对上的便是顾华媛关心的眉眼。
“没,头有点晕,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沈俏故作镇定,竭力扯着借口。
不想让顾华媛知道现在厉晏辰还与她纠缠不清。
不想让这本就够乱的事再变得更加复杂!
顾华媛眸色微闪,看着沈俏的眼神略带审视:“刚才喝了不少酒吧?既然不舒服,就上楼休息会。喜宴也快结束了,别累着了。”
沈俏没指望她会相信自己。
但这是她儿子的婚礼,顾华媛也比谁都不想破坏。
尤其是,她知道她跟厉晏辰的关系。
“谢谢大伯母,那我上楼休息了。”喝了酒,她不能开车,走不了。
今晚是厉晏辰跟杜若薇的婚礼,他应该也不会再来打扰自己。
只是想到刚刚厉晏辰说杜若薇找她。
潜意识里,她不想去见杜若薇。
可杜若薇似乎已经开始怀疑她跟厉晏辰了,她不去,岂不是欲盖弥彰吗?
沈俏闭了闭眼睛,到了楼上,左右权衡里,她还是去敲了房门,但让她意外的是,婚房并未关紧。
沈俏唤了声若薇,推门进去。
房间开着一盏柔色的灯,一进去,一股熏香的味道蔓延,沈俏左右张望了眼,客厅里没见到杜若薇,她便到了套房的房间里。
没人。
熏香的味道愈发浓烈,沈俏脑袋有些昏沉。
是酒劲上来了吗?
身体乏力,双腿忽然一软,沈俏扶着床坐了下去,摁着太阳穴摇晃了下脑袋,视线都开始涣散。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沈俏本以为是杜若薇,她皱眉抬头:“若……”后面的话在看清进来的人时戛然而止,她圆睁着杏眸:“厉晏辰,你……”
厉晏辰旁若无人般关上房门,随手上了锁,扯了扯领带走向她。
“你锁门干什么?”沈俏咬着粉唇,下意识起身要走,但腿软,还没站稳又摔在了床里。
男人倾身凑近,贴在她的耳畔,轻轻呼着气,低缓了声音,温声道:“俏俏,刚才弄疼你了?对不起,方才我是被气到了,下手没个轻重。我跟你道歉,别生我气好吗?”
男人冰凉的手指如同毒蛇般缠绕着沈俏,让她感到不安,抗拒他的靠近触碰:“放开,厉晏辰,你想干什么?”
她想推开他,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让沈俏觉得很怪异。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没喝醉过,可再醉,也不会没力气的……
“当然是你啊,俏俏。”厉晏辰轻吻她白玉般的天鹅颈,清润的嗓音含着一丝阴霾:“为什么这么不乖?俏俏,我不是让你离闻律远一点吗?为什么不听话?嗯?”
这是他的女孩,他呵护宠爱了整整十六年的女孩。
刚才却被其他男人抱着,与他挑衅!
他理所当然,又带着些许责备的话,让沈俏感到发寒。
“你滚开,别碰我。”不祥的预感袭来,沈俏用尽所有的力气推搡着他,手腕反被他扼住:“俏俏,你乖,我不想跟你动粗。”
沈俏紧咬粉唇,含泪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厉晏辰,你给我下药了?”几乎吼出来的声音,满是难以置信。
厉晏辰没有否认。
可是什么时候下的药?沈俏绞尽脑汁,最后视线落在卧室的熏香里,她脸白的几乎没有血色:“你疯了吗你?厉晏辰,这是你跟杜若薇的新婚夜!”
在他结婚这天夜里,他本该陪着他的新娘。
可现在他给她下药,还是在他们的婚房里……
沈俏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他会这么无耻不要脸!
“俏俏,这本该是你跟我的洞房花烛夜。”厉晏辰眸色沉了分,布满着阴霾:“我不过,是让她物归原主罢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没有任何一丝情感,更没有任何半分的愧疚!
“俏俏,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会给你光明正大的婚礼。比今天还要豪华盛大的婚礼!”他一字一句深情与她许诺。
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深情,于沈俏而言,没有半分的喜悦,只有满满无限的恐惧。
她下意识想要逃,但身体软绵无力,如同被万千蚂蚁啃噬着,她好难受,她推不开厉晏辰,也躲不开他……
沈俏是真的怕了,她哭着求他,求他放过她,不要欺负她。
厉晏辰被她哭的柔软,动作微微一顿。
沈俏是他的爱的女孩,他舍不得如此伤害她。
可是……
“俏俏,告诉我,你爱不爱我?”他温柔的五官逐渐偏执,他要一个答案,一个让他心安,让他可以说服自己不这么做的答案。
沈俏摇着头,哭的满脸都是泪痕。
厉晏辰咬重了声音,克制着情绪:“你会一直跟着我,会等我的,对吗?俏俏,告诉我,你爱我,你会等我的,对吗?!”
倘若她说会,他便放了她。
但沈俏沉默了,她呆呆地看着厉晏辰,做不出任何的回应。
她会等他吗?
等一个背着自己劈腿,新婚之前还在强自己的爱人吗?
不,她不能这样做!
“厉晏辰,若薇是我的朋友,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让我等你,可是你让她怎么办?她跟你的孩子怎么办?厉晏辰,我求你了,放过我吧。你最疼我了不是吗?阿辰,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厉晏辰温柔的拂开她鬓边的发:“俏俏,给我生个孩子吧。”
给他生个孩子?
“不,我不生……”
沈俏被咬的吃痛,男人阴沉的声音偏执到了极致:“就生个跟你一样漂亮的女儿吧?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厉瑶,美人如玉的瑶。若是儿子也行,我跟他一起保护你,不过,名字还得再想想。”
……
过了不知道多久,沈俏呆呆地蜷缩在床里,惨白的俏脸布满着泪痕,呆滞的眼瞳,宛若一具行尸走肉,毫无半点生气。
“俏俏。”
耳畔男人在唤她,还没碰上沈俏,就被她拍开,沈俏抓着枕头狠狠砸向厉晏辰,歇斯底里的骂道:“不要碰我!厉晏辰,你就是个变态,疯子!”
哭哑的声音颤抖,满满的都是对他的恐惧和恨意:“厉晏辰,我恨你,我恨你,我不会原谅你的,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小女人的恨意,如同烧热的倒钩刀子,狠狠剜割着他心脏,每一刀都是鲜血淋漓,可见森寒白骨。
他本应该宠着她的……
“俏俏。”
“你别喊我的名字,你不配……”男人用力将她圈进怀里,沈俏推不开他,拼命拍打着厉晏辰。
咬在他的肩膀里,泛白的指节狠狠揪住他衬衫,红着眼眸,歇斯底里质问:“为什么?厉晏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宠着我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恨你,我恨你!你根本就不是我的阿辰,你是个疯子,是魔鬼,你不是我的阿辰,我恨你!”
她想不明白,一个多月前还对她百般温柔的男朋友,为什么只是一个多月,就变成了这样。
还是这才是原本的面目?
她其实从来都不了解他,没有看懂过他吗?
她想不透!
“俏俏,别哭了。”厉晏辰搂着她的肩膀,亲吻着她的额头,沈俏厌恶的避开:“厉晏辰,你让我恶心!”
“让你离开我,让你忘记我,我更宁愿你恨我。”至少,他还能在她心里占据最重要的一席之地!
男人紧握着的拳头,青筋尽暴:“俏俏,你听话点,我还像以前一样对你好,若你再跟闻律见面,再跟他一起。下次,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变态,什么是疯子,是魔鬼!”
沈俏满目惊愕,颤着声音:“你还想干什么?”
他到底还想对她做什么?!!
厉晏辰长腿横在床边,侧身俯视着颤抖的沈俏,极近的距离,他气息未离开她脸蛋半分,一字一句:“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不干。”
倘若她不听话,那也就休怪他了!
她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他绝对不会让沈俏离开他的,绝对不会!
再迟钝,再蠢,沈俏都不会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男人紧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困了吗?睡会。”
睡?
睡在他跟杜若薇的婚房里吗?
药效已经退散了不少,沈俏逐渐恢复体力:“你让我走,让我走!”
“俏俏。”
“厉晏辰,若是你父母知道,让厉爷爷知道,让杜家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要逼我!”
厉杜皆是名门望族,他们丢不起这样的脸,也不会让出这样的丑闻!
“你在威胁我?”厉晏辰眼眸轻眯,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场,危险,冷漠。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沈俏满脸讽刺,丝毫不怵他的怒意,咬牙切齿道:“厉晏辰,我真的不应该瞒着杜若薇,让她嫁给你这样的人的!”
她后悔了,后悔没有跟杜若薇坦白,后悔了在知道这一切后,以为她放手,她退出这一切,就可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实在太蠢了,蠢到这么多年,竟然从来没有看清过枕边人的真面目!
可对她的怒意,厉晏辰仅是轻嘲了一句:“俏俏,别傻了,你以为你说了,她就不会嫁给我了?”
“你什么意思?”
他这样的人?
与他们相比,他又算得上什么样的人?
厉晏辰眼底满是讥诮,并没有解释,只用温柔的语气,哄着她说:“乖,我帮你放了水,去洗澡,再睡会。”
沈俏用力吐出一句话,“厉晏辰,你不要逼我,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她想让他别在纠缠他,放过她,可是她不敢说,她害怕他会真的不放她走,怕他真的丧失理智,再次欺负她。
沈俏用力推开想要扶住她的厉晏辰,全都是抗拒和惊恐恨意:“厉晏辰,你变得让我觉得好可怕。”
眼泪涌落,沈俏捂着胸口逃离似的离开这个让她觉得恐惧的房间,跑到客厅的时候,视线不经意落在客房的位置,沈俏唇瓣狠狠一抿。
杜若薇,大抵就在那吧?
从始至终都不是杜若薇喊她上来的。
是厉晏辰,是他一手谋划的。
这段时间他都没来找她,就是因为他一早准备好了在这晚上强她吧?!
可一出房门,沈俏就懵了。
沈俏如遭晴天霹雳,双腿灌了铅一般,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走廊另一端丰神俊朗,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神祗一般的男人。
是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