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拐过一座山口时,波田看到前方路上走着一个人,他认出来了,他是许怀家。他让司机加速超过他后,立即停下,摇下车窗,喊许怀家上车。
许怀家有些忙乱地上了车。
波田知道许怀家是去看儿子的,也知道他对纱布厂现状不满,更知道他害怕儿子被何满庭父子欺负,就对他说:“许老板,你连小车都不用,这么节约干什么呀?”
许怀家说:“波田总裁,我这才晓得呀,现如今我是真的开不起小车了。”
波田笑了一下,说:“许老板,我知道你对我接管你儿子的纱布厂有意见,我也是不得已呀,可我对你还是有所关照的。你儿子不是还参与管理厂子嘛,你该有的收益会有的,你是对何会长不放心吧。”
许怀家说:“不瞒你说,我就是对他不放心,我儿子不是他的对手,他卖了我儿子,我儿子还会帮他数钱的。”
波田说:“你错了,你儿子现在长大成人了,你就不用操心了,再说,你那儿媳妇就很精明。”
许怀家说:“波田君,你我算是老朋友了,我干脆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想过来亲自管,你看行吗?”
波田看了许怀家一眼。他知道许怀家说这话不是冲着他来的,他才不敢违背他,他还是冲着何满庭说的,这正是他当初做出此项决定的微妙之处。他说:“许老板,你来的正好,等会到了厂子,你、我何会长开个会,你们可以把憋在肚子里的话敞开谈。”他回头拍了一下许怀家的大腿说:“你放心,有我在,何会长不会乱来的。”
许怀家说:“那行吧。”
波田此次来平沙洲的用意很明确,就是看看许百良愿不愿意配合他,按照他设定的方案那样,铲除隐藏在纱布厂里的敌人,完完全全弄清楚谁是他的敌人,弄清楚敌人跟外界的联系渠道。但是,他此次并不打算对廖辉队长动手,即使他真的做了什么,他也不准备动他。自从廖队长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他从来就很对他感兴趣,从来就不敢轻视他,这一点,他跟何满庭一样的。只不过,他跟何满庭还是有一点分别的,何满庭关心的是廖辉的身份,而他更关注的是他的作用。他很清楚,廖队长有反日情绪,但他远没形成气候,对波田公司还构不成威胁。同时,他更清楚,他还需要廖队长。有个困惑很久的难题还需要他帮他解决,这就是那些反复出现的不正常的事件。比如,老虎为什么专吃他的同胞,天上一个雷引爆了何满庭的厂子,连带炸毁了他的物资,真的是可以用巧合解释的吗?假廖辉神出鬼没,却好像并不针对波田公司,这又是为什么?还有,竹林里突然出现的河流是正常现象吗?
波田突然让司机停车,对许怀家说:“下车歇歇吧。”
两个人就下车,波田望着四周的山峦,说:“许老板敢不敢跟我进山走一走?”
许怀家劝波田说:“还是不要进山吧。”
波田笑着说:“我听说老虎只吃我们,你怕什么?”
许怀家听波田提到老虎吃人,忙说:“波田总裁对老虎吃人的事有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波田说:“听到过,何会长跟我汇报过,他已经派人进山抓那个养虎人了。”
许怀家问:“可抓着了?”
波田说:“还没有。不过,我相信他的能力。”
许怀家说:“波田君,你可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何会长跟那个叫陈大虎的人有点恩怨,是是非非谁也说不清,要抓陈大虎,可没那么简单吧。”
波田说:“我只要结果,他跟我保证过。”
两个人就往山里走,走到密林中,波田停下来,问许怀家:“听说你们江南阴气重,常有怪事发生,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呀?”
许怀家忽然想起一件事,就说起了发生在他家族的一件事。他说,他有一个叔伯,自小就没在这里待过,那年从RB留学回来,一个人回家,走在山里,忽然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是个路过的人发现了,叫醒了他。叔伯被抬回家后高烧不退说着胡话,家里人就害怕起来,看医生吃药都不见好转。还是一位年长的族人说出了一个秘密。他说叔伯还有个娘,是那另外的娘跟他要钱来着。原来,祖父很早就到鑫流古城做生意,娶了城里一家小姐做了太太,后来生病死了,也没留下一男半女的。祖父只好离开这里外出谋生,随后另娶了一房。很多年以后,祖父才在这里买了房子常住下来。于是,家里人就去烧冥钱,烧了不少冥钱,叔伯的病真好了。醒来后跟家人说,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倒在地上,还做起了梦,梦到一个妇人向她要钱。“你说这事怪不怪。”许怀家说。
波田说:“是有点怪。”又问:“你对那个假廖辉怎么看?”
许怀家看着波田说:“你还真提醒我了,莫非他就是个鬼?”
波田问:“难道他死了?”
许怀家说:“这事你不提,我绝对不会说,廖祖长你是认识的,他那个儿子就叫廖辉。你们的人马打进来之前,他们父子突然失踪了,有人说他俩是被人杀了。这么说来,那个假廖辉还真就是个鬼了。”
波田问:“那廖队长是谁?”
许怀家想了半天才说:“真假廖辉估计是双胞胎吧,可廖祖长是从SH来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
波田说:“假廖辉一出现,何会长很有反应,是不是何会长杀了他?”
徐怀家说:“我可不敢乱说。”
正说着,就见一只洁白洁白像兔子又不全像兔子东西从他们眼前跑过。波田掏出手枪就要射击,被徐怀家拦下了,说:“不要乱杀生,你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
波田收起枪,说:“既然假廖辉是个鬼,那我就不用管它了。”其实波田心里才不是这样想的,他对徐怀家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两个人重新走回去,上了车,往平沙洲而去。
波田小车开进纱布厂院中时,廖承东正站在院子向外看着。虽然送走了俞春红,但廖承东的焦虑并没减轻,而是加剧了。他还不清楚,陈大虎找没找到,哥哥廖辉向那个女人搞没搞到簪子的秘密,他还担心沈海云是否安全到达冯团长身边,更让他放心不下的是郭队长,不知道队伍现在是否转移,情况如何。见波田来了,他忙把思绪扯回来,走上前去。
波田一下车就对廖承东说:“把何会长叫出来。”
廖承东说何会长不在。
波田生气了,却没发脾气,而是问:“何凤建怎么样?”
廖承东说:“也回去了,不太清楚。”
这时,许怀家才下车,走到廖承东跟前,问廖承东厂子情况如何。廖承东回答说都好。许怀家就让廖承东去安排伙食,自己就去见儿子跟儿媳妇。
廖承东去了厨房,这里的时令菜都是自己种的,但肉类还得去城里买。厨房的伙夫说没肉了,廖承东就让他进城去买。伙夫说他身上没钱,以前都是老板娘拿钱给他们买。老板娘不在,他去不了。廖承东就准备自己去买。
走到院中,看到从门口冲进来两辆三轮摩托车,都是鬼子,气势汹汹的。见到廖承东就问波田总裁是不是在这。廖承东预感到出事了,就问找总裁有什么事。其中一个狠狠地说:“你只说总裁在不在。”
廖承东只好带他们去找波田。
廖承东站在门外,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不一会,波田出来了,对廖承东说:“去把许百良小俩口子叫来,你也来。”
这时,许怀家也来了。
波田说:“出了点事,把你儿子跟儿媳妇都叫来。”
廖承东这时才说:“俞老板出门了。”
许怀家忙去把儿子叫来了。
原来,这是波田设的又一计。波田不仅拿到了俞春红跟送货人,也在路上当即拿住了接货人。那个接货人经不住审问,把事情都说了。波田掌握了所有情况,这才故意匆匆赶到纱布厂,然后让人来报。
许百良走进波田房间后,波田将门关了起来。许怀家急了,问廖承东出了什么事。廖承东只好说俞春红出去送货了,不知道是不是为这事。
许怀家跳起来,骂廖承东不该让俞春红走,骂了好一会,才把廖承东拉到一边小声问他,“俞春红是不是又跟俞番搞到一起了?”
廖承东摇头。
许怀家望着波田那间房门,急得团团直转。
不一会,波田出来了,让廖承东跟许怀家都进去,然后下令来的士兵赶快回去。两辆三轮发动了,窜出了纱布厂大院。
波田对许怀家不急不躁地说:“真的弄出了事来了,你那儿媳妇给新四军送货,被宪兵队抓了个现行。”
许怀家一听趔趄了一下,差点晕倒。廖承东也是两眼一黑,但他坚持不让自己有任何异常,顺手就将廖承东扶住了。
许怀家说:“不会的,我在他俩耳边一直吹风,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跟什么游击队新四军搞到一块,不会的,我不信。”
波田说:“你倒是跟你儿子一个讲法,可是你也看到了,宪兵队来人了,有铁的事实,你就不要幻想了,人到了宪兵队手里,我是无能为力了。”
许怀家跑过来,抱住波田大腿,说:“总裁,看在你我是老朋友的份上,你要救我儿媳妇。”
波田仍由许怀家抱着大腿,说:“我说过了,有铁的证据,我无能为力。他们还要抓人的,我能不能保住你们也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