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承东终于从培训班出来了,并且还被委以重任,担任类似于经济纠察部门副职。会社召开成立大会那天,学员中只有他被叫去参加了大会。作为副总裁的何满庭主持了大会,董事长波田作为重要讲话,底下坐着的都是手里掌控着一定资源的中方老板。说是开会,其实就是宣布一下相关事项罢了。
散会时,何满庭走到廖承东身边,小声说:“你留一会,我们谈点事。”
何满庭带着廖承东来到廖承东的宿舍里,宿舍很小,摆设也很简陋。何满庭说:“我特别跟波田说了,你就不要搬宿舍了,还住在这里。”
这一处房产,原是何满庭前年买下准备建立一个贸易商行用的。看中这所房产,不仅因为地段好,还因为适合办商行。这是一座方方正正的院落,前后各有一栋三层楼房,中间有一大片空地。何满庭原打算将临街房子该做门面,后排楼房办公兼做仓库。波田来后,将临街门脸改为大厅,三楼辟为会社办公地,后排楼房作为学员培训区,还将两处用高墙隔了起来。随着培训班的结束,高墙被拆除了,整个院落成了波田会社义江分社总部所在地。
何满庭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说着就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摊在那张小小桌子上。何满庭接着说:“你也晓得,我对你跟琴音的婚事是什么态度,但是,看到你们的确相爱,我不答应怕也不行了,但我有言在先,你们暂时还不能结婚,什么时候结婚那要看时机成熟不成熟。”
廖承东看着那张纸,这回抬眼看了一下何满庭,说:“找我不只是说这些的吧,你就说吧。”
“先前让你跟俞春红结婚,原因你清楚,只是你的父亲迟迟不回应,事情起了变化,我也只能跟着变化。我写了个声明书,你照抄一下,签上自己名字就行。不然,我对那些债权人不好交代呀。”何满庭说着就把已经写满字的那张纸推给廖承东。
廖承东拿起一看,只见那上面写着这样几句话:“我是廖祖长儿子廖辉,家父在未告知各债权人情况下突然失踪,实乃不负责任,更有逃债之嫌疑。我现以他儿子廖辉的名义承担各种债务和责任,凭此签字为证。某年某月某日,签字人某某。”
廖承东边看边思考起来。在不清楚廖祖长欠何人债、欠多少的具体情况下贸然签字,是对廖祖长不负责任,同时自己真就成了何满庭手里的人质了,以后的日子他都会为了还债而拼命挣钱,那样的结果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廖辉是哥哥,他的养父欠人债,他不能不正视这个问题,不然,何满庭只会更看不起自己。
看着廖承东纠结着迟迟不下笔,何满庭暗暗高兴起来。在为自己想出的这一招而暗自高兴。这一招能够起到一石二鸟的效果。第一,他签下字后,真假廖辉的疑问不再是个问题,哪怕眼前的他不是廖辉也是廖辉了。更重要的是,此举足以将他杀害廖祖长父子的真相掩盖,至少起到混淆视线的作用;第二,不管他是真的廖辉还是假的廖辉,他一签字,就将所有债务背负起来,作为最大债主的他自然能够轻易控制住他,这是检验他最好的试金石。当然,他自然不会将他的签字公布于众,也不会跟债权人说。这个东西是他做局的工具,有了它,眼前这个小伙子自然就成了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廖承东还是没签字,他问:“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何满庭说:“可以,但不能超过三天。”他知道他会向人咨询,以此,他也能知道他背后的那些人是谁。
何满庭笑着问:“对你的工作安排还满意吗?”
廖承东说:“只怕难以胜任,让你失望。”
何满庭笑着说:“你行的,波田说你行,我看你也行。”
“那我先试试吧。”这样的安排廖承东当然巴不得,纠察部门可以接触更多的老板,可以四处走动,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搜集情报的绝佳机会。可是,何满庭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呢?他是真的把他当家里人,还是对他欲擒故纵?他其实更清楚,何满庭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他是在试探自己。他料定哥哥廖辉已经死了,不然,不会多次托梦给他,而何满庭一定是知道真相的。虽然,他没见过哥哥一面,可是,每次梦中醒来,他都十分清醒和理智,他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哥哥已死,自己竟然没有一点感伤,而是十分清醒,浑身还充满着力量。他多么希望哥哥能在梦中多给他一些提示,让他尽快揭开爸爸的真相,让他及早见到母亲;多么希望哥哥多给他智慧,跟鬼子和汉奸斗争的智慧。
何满庭说:“那就这样吧,中午可否跟琴音一道回家吃饭?波田也来。”
廖承东想了想说:“这样仓促不好吧,下次一定登门拜访。”
何满庭笑着说:“也好,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行,要不这样吧,等你签完字再回家吧。”
廖承东答应说:“好。”
何满庭走了没一会,何琴音来了,一脸的灿烂,说:“跟我回家吧,就现在。”
廖承东说:“你爸刚才来找我,也让我去你家吃饭,我觉得不太妥当吧,何况波田也在。”
何琴音听说波田去家里吃饭,立马不高兴了,说:“听你的,不去了,我们去小饭馆吃点吧。”
两个人来到街上找了一家小饭馆,坐定后,廖承东掏出那个声明书给何琴音看。
何琴音看后问:“你是想问我到底签不签字吧。”
廖承东点头。
何琴音说:“要你签你就签吧,反正签不签都那样了。”
廖承东问:“这话怎么讲?”
“我是说,字你照签无妨,我自有办法。”
“我不想连累你。”
“你说不想连累就不想连累吗?你我还能分得开吗?”何琴音看着廖承东,笑着说。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干一番事业吗?我们联手总比你单打独斗好许多,我爸跟我说了,他答应了你我的婚事。”
廖承东摇着头,在心里说:“这绝不可能,我有沈海云,我已经伤害她多次了,我再也不能伤害她了。”可是他知道,他还不能这样说出来,因为他不知道何琴音晓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
何琴音仍旧笑笑地,“廖辉,你可以跟俞春红假结婚,就不能跟我假结婚吗?”
廖承东难为情地说:“那不一样……”
“今晚你跟我回家,你就装做是我的未婚夫总行了吧。不要多问为什么,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你得替我考虑一下,我天天呆在这里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廖承东觉得她说的在理,就不再说什么,小声问:“你是不是从新四军那边过来的?”
何琴音点点头。
廖承东问:“陈克有跟你联系吗?”
何琴音说:“有,就是他去找我回来的。”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你是想问,他都跟我说了你什么吧。”
“是的。”
“也没什么,只说你回来了,让我救你出来。”
“我出来了。”
“你对‘出来’这两个字就是这么理解的?”
“我该怎么理解?”
“你应该跟我去那边。”
“他是这么说的?”
“没有,不过我想,这个建议错不了,他也会同意的吧。”
“你能给我带个话吗?”
“带什么话,直接去找他吧。”
“不行,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被他们重点关照的人,我的行踪会被人盯上的。”
“不会吧。”
“你想一想,凭什么我跟他们不一样?”
“是呀,那么多学员,就你不一样。”
“所以,请你给我带个话,就说我想留下来,至于你,回去,这里的事你不要管,有你在只怕还会捆住我的手脚。”
“你说的我懂,可是我……”
“不要再可是可是的了,你爸委我重任那是有目的的,你在这里正好契合了他的意愿。”
“你说的太复杂了。”
“一点也不复杂。你想想,我签下声明书,我就是个身负巨额债务的人了,你爸真会答应你我结婚吗?”
“所以我才不想让他得逞,所以我才想你我一起走啊。”
“我不能走,我一走只怕你都走不了。明天我就上岗了,我还有机会吗?”
“说的也是。我跟陈克汇报一下再定吧。”
“你把我的意图说给他听,他会理解我的。”
“要不这样,你们还是见一面吧,我来安排,不会出差错的。”
“他们有没有对你有所安排?”
“目前还没有。”
“我看他们不会安排你的。”
“我想也是。”
“什么都别说了,先吃饭,回头等着我的消息吧。”
两个人这才开始埋头吃饭。吃完饭,两个人就去江边散步。
这时,一个小男孩走到他们身边,对他们说:“这是刚才一个叔叔让我送给你们的。”小男孩说着就走,何琴音喊住他,给了他一些钱,男孩又意外又高兴,说了声谢谢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