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媛媛去见廖辉。
此刻的廖辉跟着弟弟正往山下走。
南山之上,山岚浮动。
廖承东问哥哥说:“波田下一步还会干什么?”其实,他并没指望哥哥给他一个准确的回答,为了营救俞春红,他让哥哥绑架何凤建,但他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办。他知道,来自“美好世界”的哥哥,对人间之事定是抱着乐观的心态,他不能想象波田跟何满庭的凶狠程度,他也不期望哥哥动用神奇之力干预这个世界,就算哥哥能保护弟弟,可哥哥能保护得了鑫流古城所有受欺凌的人吗?显然不能。他只希望哥哥配合他。从这个角度讲,他跟何琴音早有约定,绝不可能把哥哥的真实情况透露出去。值得庆幸的是,哥哥总能照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去走,并没走偏。他也知道,哥哥跟自己差不多就是一体了。如此下去,兄弟合作,加上范媛媛,他们不仅可以打击鬼子汉奸,还可以找到杀害父亲的凶手,还原真相。但对范媛媛,廖承东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她的心里充满着仇恨,要是她不听他们兄弟俩的话,说不定会惹出麻烦的。廖承东于是夸她说:“媛媛,你真的可以演戏了。”
范媛媛笑了,说:“我本来就会演戏,你给我个舞台就行。”
廖辉说:“我们怕你入戏太深出不来。”
廖承东也说:“是呀,你本来就是个多情的人。”
范媛媛还笑,说:“那就靠你们两个指导了。”
廖承东问:“你肯信我们吗?”
范媛媛说:“我不信你们信谁?这天上和地下,人间和地狱,我只信你们。”
廖辉问:“你喜欢做何琴音吗?”
范媛媛这次不笑了,她想了想说:“我还是喜欢本来的我,不过,琴音也喜欢廖辉,我演她的时候只要想到这一点就够了。”
廖承东心里忽然一阵难过,他说:“媛媛,你一直都是通情达理的。”又问哥哥说:“你让媛媛成为你们‘美好世界’的一员吗?”
廖辉说:“行啊,‘美好世界’大门对所有人洞开,只要满心是爱,只要用爱修为。”
范媛媛问廖辉:“那你对许怀家老婆如何?我看她对你是真上心了吧。”
廖辉微微一笑,对弟弟说:“来到人间后,我最初的想法很单纯,就是保护弟弟你。可是现在我变了,变得跟弟弟你一样了。”
廖承东问:“怎么个一样法?”
廖辉说:“惩恶扬善,播撒爱啊。”
廖承东笑着说:“你的世界只有爱,我记得你说过,只有爱能拯救世界,可是我问你,当爱遇到邪恶,爱还有力量吗?比如,你能爱上波田吗?”
廖辉说:“我坚信爱的力量,哪怕敌人也是可以被感化的。”
廖承东说:“只是世间的人们都被杂念蒙蔽了,爱退到角落里去了。因为念想不同,人们习惯将不同的人分类,又习惯将反对的人视作敌人,所以纷争不断,小到争吵,大到战争。比如,你抢了我的东西,你可以以爱的名义不跟你斗争吗?当然不能,所以对待豺狼,我们只能拿起武器。”
范媛媛说:“你们别争论了,连我的公鸡都晓得谁是它的主人。”
廖承东问:“对了,公鸡现在在哪?”
范媛媛神秘地说:“我让它去了需要去的地方。”
廖辉笑着说:“你不会让它出现在你爸妈面前吧。”
范媛媛激动地说“你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就是想看看,我爸妈看到它,会不会想起我。”
廖承东说:“媛媛,你妈看到了会想到你,你爸就不一定了。他对你关心过吗?他知道你身边一直有那只鸡吗?”
范媛媛说:“他知道,他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廖承东对范市长了解不多,他想,到了该了解的时候了。廖承东觉得自己现在急需做的就是回到波田跟何满庭的眼皮子底下,尽管他很想见见俞春红,可是他还不能去见她。
廖承东让哥哥跟范媛媛一道隐身去城里,注意波田何满庭父子的动向。廖辉补充说:“我还想去趟许府。”廖承东同意了。告别了哥哥跟范媛媛,廖承东下山后直接回到了自己办公室。果然,刚坐下没一会,波田电话就来了,命令他去立即平沙洲看看,说俞春红夫妇俩有什么异动,立即向他报告。
廖承东到达平沙洲时,夜幕已经低垂。走进院子,他最先看到的人是许怀家。许怀家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对南边出神地看着。见廖承东来了,他只招呼一声就回房去了。廖承东发现,纱布厂完全被波田跟何满庭安排的人控制了,厂内外都有人盯着,端着武器,有人走来走去,有人站着不动。
廖承东直接去了许百良房门前。
此时,许百良正走出来,不知他是知道廖承东来了,还是有人告诉了他。他迎面走向廖承东,说:“春红很累,我让她睡觉去了。”许百良一边说一边给他眨眼,似乎对他暗示什么。廖承东站着没动,问许百良他爸怎么样。许百良平静地说还好。廖承东听出来许百良是在压制着自己。发生了俞春红被抓事情后,廖承东觉得许百良肯定有难言之隐,也以为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但他还是觉得不能敌视他,虽然此刻他心里有了跟他沟通的障碍。他递给他一个温暖的眼神,说自己也累了,回房睡觉去了,明天再来看俞老板。
许百良点点头。
廖承东回到自己屋里。他知道,波田让他过来,就是想试探他,让他犯错。他站在窗前望着南山方向。他不知道何琴音回到队伍没有,不知道沈海云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不知道罗铄现在怎么样,他担心他会被何满庭盯上。可是他不能离开这里,他只能静观其变,虽然他也知道,哥哥跟范媛媛会帮他弄清楚这一切的。
夜幕四合时,哥哥廖辉来到了许怀家府上,他不能爽约,他跟许怀家小老婆就是这样约的。
女人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站在窗前向院中眺望等他。她的心理现在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这是她跟廖辉接触一段时间后悄然发生的。
廖辉来了,神情自若,步履轻快。女人迅速合上了窗帘,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女人的心还是止不住跳动着,虽然她现在已经知道眼前的廖辉不是廖队长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单纯想得到他了,但她是止不住激动起来。她觉得在她的人生中,还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像廖辉这样,让他重新认识了人生。他尊重她,重视她的内心,设身处地替她考虑。尽管他有时也迎合着自己跟她调笑几句,但他从来就不轻薄她,他把自己当人看,而不仅仅是女人。
女人打开门后,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廖辉,她笑着,她的笑容是从心底发出的,那笑容就没有了一定点调情的成分。
他不说话,也看着她。
不知怎么了,女人这个时候就想哭。她想起了从前,想起了过往的种种,想起来她的遭遇。她从小就没了父母,寄养在外婆家,外婆死后,她那个跟妈妈同父异母的舅舅就将她卖到妓院。她遇到了各色男人,遇到了何满庭,又遇到了许怀家,他们都一律只喜欢她的身子,除了床上那一小会的甜言蜜语,他们从来不把她当知心人。现在,他遇到了廖辉,一个不一样的廖辉,一个像神一样的廖辉。不知不觉中,她不再看不起自己了,她觉得自己现在是个人了,是个有想法的女人了。良久,她才对廖辉说:“波田刚才打电话问老许在不在家,我说他出去了。我这样说合适吗?”
廖辉说:“只要是真实的就合适。”
女人说:“对波田跟何满庭,我能说真话吗?”
廖辉说:“可以,只要你不在乎他们。”
女人说:“我是不在乎他们,可是我家老许不能不在乎他们吧。对了,明天有空吗?”
“有。”廖辉答道。
“那我们再进山吧,我现在也被那根玉簪迷住了,我就想找到它真正的主人。”女人说。
“行,我们明天就去磨坊,应该会如愿的。”廖辉说。
“廖队长就是乐观。”女人笑着说道,她不想戳破他不是廖队长的假相,她宁愿就这样跟他交往下去,哪怕他在利用自己,她也愿意。
正说着,就听到院子里有下人跟人打招呼。女人撩开窗帘,她看到了波田跟何满庭带着几个护卫进来了。
廖辉自然知道波田何满庭来了,问她:“你想让我见他们吗?”
女人坚定地说:“不能见,你从后们走吧,快点,明天我在你家屋后山里等你。”就开了后门让廖辉走了。
波田让佣人叫出许怀家老婆,他们就去了正厅说话。
何满庭直接问女人道:“你跟踪廖辉不短时间了,可知道他住在哪?”
女人眨眨眼,想了想说:“这个我还真没在意,我们要么在街上见面,要么进山。他怎么了?”
波田摇着头说:“我就想知道他住在哪。”
何满庭接着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是他绑架了何凤建还有何琴音。”
女人似乎惊了一下,说:“为什么绑架他俩?他想干什么?”
何满庭说:“他是帮你家老许啊,他是在逼总裁放了你家俞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