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成全
廖唐醒后的第二天,忙着和媒体公关团队处理相关事宜的唐鹤却回到了唐家。
唐匀安昨晚被生父袁震名接走了,出国前他还有很多资料要准备,于是他说给廖唐几天考虑时间,随时和他联系。
家里除了做饭的女管家,就只剩下父女两人。这让廖唐有一种全部回到原点的错觉,每当唐鹤在家,两人都会视彼此如空气,无话可说。
即使他常年不在家,她也早已习惯面对眼前冷冰冰的空气。
廖唐的内心从未原谅过他,想到唐阿姨在她面前为他而死,她胃里便忍不住一阵泛酸,仿佛下一秒会因此呕吐出来。可是又觉得没有办法,之前从他口里说出的恶毒话语,看似无情冷血的男人却保障了十几年来她生活的平稳。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恍如隔世。
廖唐静静地看着他,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和浅色领带让他看上去更加干练。她试图在他脸上寻着与唐阿姨离世相关的悲痛欲绝,可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他总是这样沉着冷静,波澜不惊。她厌恶他,厌恶他不够坦诚,隐瞒了许多藏在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使得她心底涌上一股不明不白的微楚和酸痛。
唐鹤动了动嘴角,几近喟叹地说道:“你想和唐匀安去美国吗?”
廖唐定定地看着他,原来他都知道,又或者他只是单纯想让自己离开,因此省去不少舆论上的麻烦。
她淡淡答道:“我不想去。”
“那你去韩国吧。”
唐鹤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事情的结果对他来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似乎只想让自己的女儿远离他。
“为什么?”
唐鹤的目光有些飘闪,他看着面前眼睛红肿的廖唐,最终还是冷冷地开口对她说:“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个棘手的问题。”
廖唐听着他低沉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她实在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是笑笑,闭上了眼睛。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说了,青春期的时候她因为打架,他被请到校长办公室,她默默站在边上,听见涉及打架的孩子家长都在耐心主动的谈论孩子的教育问题,只有他,安静地坐在那儿,许久,面无表情地开口说了一句:“干脆让她直接退学。”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和学校扯上关系,他对廖唐说:“你再闹事下去,让我很难办。其实我并不想被众人知道我有你这个女儿。”
廖唐慢慢睁开眼睛,见唐鹤已经站起了身,她心想原来他回家只是为了命令自己一句,不是商量和征询意见。
廖唐拨弄着手指,自嘲地问他:“你是在通知我离开?”
她清澈的眼睛里夹杂着多年来对他的愠火,她曾钝钝地想过,或许只是他表达爱的方式不同,现在才发现他是真的冷漠。
“是的,”唐鹤说:“之前你不是一直想进娱乐圈?现在你是我女儿国内圈子都已经知道了,我猜想你也不会想着依附我来证明你自己的实力吧?”
“呵,”廖唐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我根本不屑。”
唐鹤接着说:“我不再干涉你对梦想的追求,我会给你找数一数二的造星公司,提供一切资金需求,让你出道。”
她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进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LUA,一半是因为舞鞋留下来的线索,一半是因为自己爱的是演艺行业。
如今,她看着生命中的阳光一束束逐渐黯淡下来,仍然支撑自己前行下去的是内心不变的梦想,还有唐阿姨默默为她留下来的爱。
“当然,只要你永远都不要再回国。”
唐鹤轻声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那个下午格外漫长,她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将整个局面看破,她更不甘心自己这么快对陆庭烨动心,深陷其中失了心智。
她怎么会犯傻呢?惊艳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爱上一个普通人。
想到这心里泛上了不知名的酸意,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因欺骗自己感情的人而难过。
她要变得强大起来,支撑自己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走下去。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有关自己的生母和唐鹤隐藏的秘密。
她更想超越陆庭烨,找到属于自己的地位。
“我想好了,准备去韩国。”
晚上廖唐回拨了唐匀安的号码,认真给他答复。
对方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低声说:“好,只要你决定了就好。”
“唐匀安,谢谢你。”
唐匀安听着她郑重的话语,忍不住想开她的玩笑:“真想谢我那就跟我走啊。”
短暂的几秒沉默。
“等等,”廖唐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歆姐打来了电话,她说:“我闺蜜打了电话过来,我先接一下。”
“好的,你先挂吧。正好我在外面有点事。”
唐匀安撒谎挂了电话,他关灯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每当想到廖唐,他总觉得她比自己见过的任何女生都要嚣张,敢于表达心里的感受和情绪,但却又知晓分寸,留有余地。他觉得她特别,有吸引人的魔力。
那天他跟随母亲开到唐家,见到出来开门的人是她,他吃了一惊,并激烈地反对这场婚姻,除了唐鹤的风评之外,他和眼前唐鹤的女儿其实并不是初见,他认识她,很早就注意到了她,所以他曾对她说:“廖唐,我见过你的。”
唐匀安并不想和她有法律上的血缘关系,他本打算主动和她交朋友,慢慢地了解她,却没有想到正式见面时,那个法律上的妹妹是她。
他内心酸涩无比,于是干脆闭上了眼睛。这一年里他瞒天过海,一口一个“廖妹妹”的喊着她,是为了能和她在家里好好相处,毕竟日后还有这么长时间,他害怕最后造成难以避免的困扰,尴尬的处境。
如今,他觉得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欺欺人,越掩饰越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