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行速不慢。
加之梁帅一催再催,没到半个月便抵达汴州。
一进卡口,梁帅便来到甲板上。
周小六正候在那里。
见到众人,他急忙见礼。
梁帅归心似箭,只淡淡点了下头,便让船继续前行。
梁二居后赶来时,船已滑过卡口。
便只得遥遥像周小六点了下头。
船很快停到梁府角门。
平伯忙迎上前。
梁帅快步下了阜头,没等平伯开口便道:“夫人如何了?”
其后,柳福儿和梁康正扶着虞氏下来,听得这话也都看向平伯。
“还跟之前一样,”平伯应答。
梁二自后,越过柳福儿等人,下了搭板,道:“可是药有作用了?”
平伯摇头,道:“夫人这病来得很急,看着也很凶险,只是一直都是如此,没变坏,也没有明显好转。”
梁帅拧眉,径直往门里进。
梁二跟着迈步。
只是才迈两步,又停下,转而随着虞氏等人一道下来。
进了角门,梁帅早已走远。
几人沿着游廊直奔花园。
平伯在旁急急应声,道:“夫人身体孱弱,佛堂实在清冷,不适宜休养,我便将她移到边上的青阳居了。”
梁二神情微变,下意识的看柳福儿。
虞氏则是微微点头,带着几人往右行。
越过两道花障,几人来到间屋舍的院落。
柳福儿微微挑眉,看梁二。
早前,她在这儿时,可没这屋子。
不过在边上有间采光极好的院子。
曾几何时,马颖还在那儿住过。
她转头往那儿望。
发现那院子已变成弯池塘。
她眨了眨眼,再看梁二。
梁二咧了下嘴,没敢说那院子是被他一怒之下拆了个七零八落。
毕竟那事,娘子还不知情呢。
他避开柳福儿的目光,殷勤的扶了虞氏往前去。
无形的,柳福儿落后两步。
想到探知的内情,她抿了嘴,压住泛上的笑,复又跟上。
院子很是清冷。
放眼看去,根本没有丫鬟服侍。
倒是药香弥漫了整间院落。
虞氏带着人进了屋。
越过厅堂,一进内室便看到刘氏安静的躺在床上。
梁帅半坐在脚踏上,拉着她的手,低声唤着。
刘氏动也不动,似乎陷入沉睡。
虞氏紧攥着拐杖的手抖了抖,颤颤往前行。
梁二担心她,忙展臂扶着。
柳福儿侧目,见几人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刘氏,便往后错了半步。
平伯瞧出她有话要说,忙挪过来。
“阿娘几时这般的?”
柳福儿低声道。
“月初时,是小丫鬟去送饭发现的,”平伯同样低声道。
“之前可有征兆?”
平伯摇头,道;:“夫人这几年一直吃斋礼佛,每日里皆是如此。”
“郎中怎么说?”
“说是被迷了心窍,”平伯语调古怪的拐了下。
柳福儿瞥他一眼。
平伯低咳一声,道:“城里的郎中只会开些醒脑开窍的汤药。”
“可夫人这个样子,喝进去的还不如吐出来的多。”
平伯皱巴着脸,低声道。
“那郎中可有说,还有什么办法?”
“有,”平伯道:“说是针灸或许能起效。”
柳福儿眉头微动,微微点头。
平伯等了片刻,见柳福儿没再问话,便往后退了退。
柳福儿提步上前。
此时,几人正围在床边。
柳福儿立在虞氏身后,看着这个从打她进了门,就想尽了办法刁难她的妇人。
几年不见,她消瘦了许多。
昔日端庄富态的面庞变得颧骨微耸,脸颊内凹。
显然,这几年,她没少吃苦。
门边,丫鬟端着药碗进来。
见到几人,顿时束手束脚起来。
柳福儿朝她淡淡一笑,过去把药碗接过。
正要去喂,梁帅抬了手拿过去。
柳福儿眨巴了下眼,从丫鬟那边拿了帕子,垫在刘氏下颌周围。
梁帅皱了皱眉,道:“都出去吧。”
柳福儿动作一顿,缓缓站起身。
虞氏看了眼梁帅,伸手拉住柳福儿,道:“也好,我也有些乏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她说着,带着柳福儿和梁二梁康出了院子。
待到延寿居,虞氏便让他们回去歇了。
回到阔别许久的院子,柳福儿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安顿好了梁康,柳福儿轻叹着坐到榻上。
梁二正在换常服,听到之后便走过来道:“怎么了?”
“阿耶怕是在怪我呢,”柳福儿叹息道。
“这事与你没有关系,”梁二默了片刻,道:“若真个要怪,那就怪我。”
“当初是我坚持,不然婆婆也不会动用家法。”
柳福儿心里暖暖,嘴角微弯的拉着他宽阔厚实的手。
梁二轻轻回握着,拇指摩挲她手背。
入夜,柳福儿夫妻带着梁康来到延寿居。
虞氏正歪在榻上,见到三人过来,有些惊讶。
柳福儿笑着凑到近前,道:“我们那儿的灶头冷清得很,便来你这儿凑热闹了。”
虞氏笑着摇头,吩咐麦苗多做些,便拉着梁康,问午歇得可好。
梁康依偎着她膝头乖巧的答话。
柳福儿见虞氏说话时眉头舒展,眼底流露出真切的笑意,便也跟着笑。
没多会儿,麦苗带着丫鬟们进来摆饭。
虞氏招呼几人上桌。
待到坐定,她转头道:“老爷那儿送去了?”
麦苗点头,道:“适才送去了。”
虞氏点头,示意几人吃饭。
柳福儿面上笑意浅浅,好似就该如此一般。
待到回去院子,她面上才流露出些异样。
梁二揽着她肩,手指微微用力。
柳福儿抬眼,却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颌。
梁二低下头,朝她咧了嘴,安抚的笑。
柳福儿弯了弯嘴角道:“阿娘这种情况实在不同寻常,我感觉,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的。”
梁二眼神微动。
柳福儿道:“不过也只是我猜测,具体是不是,还要等包娘子过来。”
梁二点头,道:“阿耶那边,你不用放在心上。”
“阿娘这般,他心里不好受,咱们做晚辈的,多体谅些就是了。”
“好,”柳福儿明白,他这是怕她钻了牛角尖,正拐弯抹角的开解她。
这人素来拙於言词,心又粗的堪比枪杆。
能做到如此已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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