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父子的失踪使得整座城开始风声鹤唳起来。
入夜,崔族长从昏沉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黑暗之地,周围还隐隐带着药味。
他抬手,却发现手臂仅能抬到与身体平齐的高度。
他翻转手掌,摸了摸。
发现上方是木板。
他深吸一口气,确定可以畅快呼吸。
又蹬蹬脚,够不到底。
应该不是棺材。
他轻轻扣了扣木板。
“阿耶,”身侧,崔三唤了声。
崔族长一僵,迟缓的转头。
入目只有一片漆黑。
崔三伸了手,扯了扯他衣袖。
崔族长伸了手,抓住儿子的手。
感觉他手掌干燥温和,心里才微定。
“阿耶,”崔三感觉到父亲的关心,心里很暖。
“没事的,”崔三低声道:“是自己人。”
他低声将情况说明,并道:“本来他们是要以送药材之名,送咱们出去。”
“但是中途出了些变故,徐家发现不对,正挨家搜查,卡口更是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
“这里是药铺的地库,很是隐秘。”
崔族长微微点头。
又想到儿子看不见,便低应了声。
其上,忽的传来一阵剧烈响动。
接着便是人行过的声音。
远处隐约传来说话声,接着便是一阵祭出笨重的踩踏声。
那是徐家军特有的皮靴。
几乎同时,崔家父子放缓呼吸,并侧耳听着。
其上先是一阵嘈杂,接着便是盆钵破碎的声响。
有人急急上前,低声说着好话,并送上好处。
大约是好处不少,兵士们草草查了下,便满意走了。
上面传来收拾物什的声响。
又过半刻钟不到,木板被人挪开。
光从上面透过来,一只明显苍老的手从上面伸过来。
崔族长眯着眼,艰难起身。
崔三顺势推着父亲背脊,与上面人合力,将父亲送上去。
崔族长上去,反手来拉儿子。
待到崔三上来,他才有空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那是一个年约七旬的老者。
见崔族长望来。
老者拱手见礼,道:“崔族长,许久不见。”
崔族长万没想到救自己的竟是时常出入崔家问诊之人。
他郑重还礼道:“多谢李先生相助。”
李郎中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应了故友之约,举手之劳而已。”
“与先生是举手之劳,与我等却是活命之恩,”崔族长道:“这恩情我父子记下了。”
李郎中呵呵的笑,指了内里道:“这群人今天喂饱了,应该不会过来,你们且去歇歇,我熬些粥来。”
崔族长忙道谢。
李郎中摆手,转去厨下。
崔三扶了父亲去内室。
夜半,三道身影悄悄溜进医馆。
三人脚步很轻,身法更是灵活,身体一摇,便滑入廊下。
正要敲门,槅扇忽的打开,明亮的灯火随之照了过来。
来人动作一顿,转眼朝槅扇笑了笑,道:“三郎君,是我。”
听得是熟悉之人,崔三推开门。
三人极快的闪入屋内。
门复又合拢。
崔族长从椅子上起身,拱手道:“多谢三位好汉援手,活命之恩容后再报。”
“崔族长言重了,”三人忙躬身还礼。
崔三端着烛台,缓步行来。
几人再次见礼,这才落座。
来人将当下城里情况简单说明,并道:“照现下来看,封锁还需得几天,两位在此安心住着。”
“我等便在左右,若有情况,便是舍了性命,也会护得两位周全。”
崔族长眼眸微闪,看了眼儿子,咽下嘴边的话。
说完事,三人便告辞。
崔族长起身要走,三人忙拦下,言说担不起。
崔三笑着起身,自告奋勇。
崔族长看了眼儿子,没有坚持。
四人随即出了门。
走在游廊里,崔三低声道:“若万不得已,便把阿耶送走。”
“崔家若没有阿耶,便再不是崔家了,”他低声道。
三人,他所说的不是,是指崔家这块金字招牌,若没有族长在,号召力便会大减。
三人没有接话。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把崔家人都带出来。
这其中包括崔族长,也包括崔三。
但这话没必要跟崔三言说。
时间过得不快,却也不慢。
在躲过几次搜查之后,禁令终于放开了些
世家子与得了同行令的百姓通行。
解禁当天,城里城外皆排起长队。
李郎中随着众人观望两天,才去府衙办理。
官差一如每日搜查的兵士,上足了供,便痛快的开了通行令。
翌日,李郎中便已送药出城的名义来到卡口。
负责把守的兵士来到车子跟前,抬着眼皮,问是何物。
李郎中陪着笑脸道是送给老主顾的药材。
负责这里的城门铃认识李郎中。
听得只是这么简单的事,不由怀疑的盯着他看。
嘴里还道:“这事哪用劳动你来?”
李郎中呵笑,道:“吴家在我这儿拿了多年的药,而今耽搁了时日,便是人家知晓因何,我也不好不闻不问,不是?”
城门令呵了声,绕着药车转了两圈,忽的抽出兵士佩刀,往麻袋里扎去。
药材随之跟着倾泻出来。
李郎中顿时心疼的咧嘴。
森冷的刀刃几进几出,李郎中忙上前,接着袖管遮掩,递上一鼓鼓荷包。
城门令拿过,颠了颠,满意的收了刀,示意放行。
李郎中忙躬身道谢,带着药车出门。
城门令慢悠悠的转身,把刀插回刀鞘。
才插了一点,城门令忽的一顿。
他把刀重又抽出,迎着天光仔细看了看,转头道:“你这刀多久没拾掇了?”
兵士忙道:“禀大人,昨晚才擦过。”
“关门,”城门令顿时变了脸色,“给我把人拦下。”
他指了李郎中的药车,大喝。
兵士们急忙去关门。
李郎中用力一抽鞭子,马刺痛,长嘶一声,扬着蹄子就往外冲去。
兵士们急忙抽刀去阻。
马心生畏惧,足下一顿。
李郎中忙再抽几遍,催促。
其后,车子因这变故剧烈一颠,药材从裂开的口子倾撒而出。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的探出。
只见手指紧揪麻袋边角,用力一掷。
麻袋便砸向意欲关门的兵士。
将兵士砸得往后趔趄。
们也随之往后开了几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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