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明几乎凑到了李一亭的眼前,李一亭凭感觉给他指了个方向。
原本李一亭想押上朝歌,但舱内雾气腾腾,这只狡猾的狐狸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只好作罢。
说不定朝歌也已经往逃生通道去了,李一亭知道此时已经来不及耽搁,他打开强光手电,借着隐约的黄色光线,领着几个聚拢的人朝某个方向奔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离逃生通道并不远。
但方向到底对不对,却是个未知数。
李一亭正忐忑,前面传来一个低沉却兴奋的声音:“在这里,这里有个门。”
他连忙高喊道:“等一等!”他快步往前,也隐约看见了一个门框,拿着手电筒往里一照,却并没有看到逃生直梯。
“不对。”李一亭冷静地道,“不是这里。”
但此时已经有两个人影朝里冲去,只听到当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但蓦地传来好几声惨叫,令人心惊胆战。
“怎么回事?”古天明在烟雾中露出了半边脸。
李一亭面色凝重:“我记得这里是尾轴舱,他们肯定是掉下去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古天明的寒毛却竖了起来,自己的两个队友掉进滚动的机器里,那还能有命?
不过他终究还算沉得住气:“那现在怎么办?”
“跟着我别掉队,能出去一个是一个!”李一亭斩钉截铁地道。
“好。”古天明转身伸手拉住一个还往里冲的哥们,怒不可遏地道:“你吗个巴子,不要命了?!!”
谁知这家伙似乎根本不听他的,甩手继续往前冲。
古天明心里一动,他虽然有点慌却不太蠢,手下力道更强,这兄弟直接拉过来抱了个满怀。
“好啊,原来是你这只死狐狸!”古天明冷笑道。
李一亭闻言也停下了脚步,仔细一看,竟然是刚才逃之夭夭的朝歌,难道逃生通道的位置没错,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却并没有头绪。
古天明已经恶狠狠地吼道:“马上带我们出去,否则我立即给你喂枪子!”他也发了狠,话音未落便朝着地板达达开了两枪。
朝歌面如死灰,没想到临了会折在这里,虽然刚开始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但现在任务已经完全泡汤,他也没了当炮灰的心劲。
人性这种东西,真是没法估摸。
“这里就是逃生通道,不过到处有机关,他们走错方向,所以才会掉进去。”朝歌终于开口道,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古天明哼了一声:“你在前面开路,如果敢耍什么花样,子弹不长眼。”
朝歌不敢吭声,埋头往里摸,后面几条人影紧随而入,朝歌见状,伸手不知道在什么位置按了一下,只听“嘭”的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撞击到了一起。
“你想干什么?”古天明握枪的手差点抽搐,抓住朝歌的手也如同钢爪一般嵌入肌肉中,“我命令你,立即把舱门打开,后面还有很多人……”
“嗷——”朝歌惨叫起来,他嘶哑着嗓子道:“再不关隔离门,咱们一个也别想活!……谁也别想活!”
李一亭连忙拍了拍古天明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
朝歌又咬牙切齿地道:“隔离门关上以后,只能通过驾驶室开启,我也没办法。”他见周边的人纹丝不动,还算聪明地道,“整个主机舱的隔离门不止这一个,他们命大的话,不一定要从这里走。”
古天明闻言仍旧无动于衷,他的心里很纠结,手下的弟兄死难,他一个人逃出去算什么事,即便事成也没法向上级交待。
“长官,我求求你们了,我们还要通过两个隔离舱室,才能到达逃生通道,如果再不走的话,一旦船长命令封闭所有的隔离门,我们还得死在这里。”朝歌哀嚎起来。
李一亭环目四顾,原来的9人特遣小分队,古天明身旁也就剩三四个人,队长都没能逃出来,自然能体会他的悲痛心境,不过此时剩下这几个人也是命悬一线,哪里有空婆婆妈妈。
“古局长,外面群龙无首,你要当机立断!”李一亭声若雷震。
“啊!”古天明灵台顿明,他仿佛才回过神来,是啊,作为特警,生生死死本是平常事,如今变生肘侧,外面的情况如何还在云里雾里,自己一个堂堂的公安局长都身陷险境,其它人可想而知。
他猛地推了朝歌一把:“快走!其它人跟上来!”
几个人再次往前,刚开始小心翼翼慢慢摸索,但很快他们就放下心来,这里的烟雾似乎稀薄了很多,大概是隔离门起了作用,渐渐地也能看清脚下的通道了。九桃
邮轮主机舱的设计复杂,出于水密、消防、逃生、排烟等考虑,主机舱周边甬道很多,方向各异、门洞罗布,有时候出门左转就是生天,出门右转就是死路,刚才那两个莽撞的家伙,就是无头苍蝇般直接送了命。
虽然说是一个隔离舱室,其实不如说是两道隔墙之间的缝隙,沿着缝隙走,脚底下是一些镂空的钢板,走过去咔咔直响,视线仍旧不清。
又接连关上两道隔离门后,朝歌似乎松了一口气,步子也放缓了些。
“前面就是逃生通道。”朝歌语气中略带点兴奋。
古天明嘶声低吼:“动作快点,别磨蹭!”
朝歌稍显迟疑,抬头望了望朦胧的直梯,并没有动弹。
站在旁边的一位特警见状忙低声道:“局长,我先上去看看。”
古天明颔首:“小心一点。”
这位兄弟点点头,动作敏捷地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了直梯的顶端,他尽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一些,但却什么也没发现。他从背上掏出强光手电,不死心地照了照,不由皱起了眉头。
“局长,这里好像出不去!”他朝着底下喊,“是个死胡同!”
古天明眼中杀气腾腾,给了朝歌狠狠一脚:“说,怎么回事?”
“不可能。”朝歌相当冷静,“上面肯定有人孔盖。”
“机关在哪?”古天明冷冷地道。
朝歌摇摇头:“没有机关,人孔盖是纯人力操作,与隔离门完全不同。”他想了想,“要不我上去看看?”
“真是痴人说梦。”古天明讥笑道,“你想自己逃?”
朝歌苦着脸道:“要是我想自己逃,你一枪崩了我。再说了,人孔盖只能从下面开启,我能逃出去,你们肯定也能。”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古天明略感犹豫,李一亭已经走上前来。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人孔盖又不是隐形的,是个人都能看得见。”李一亭冷静地道,“朝歌,你最好别自作聪明。”
朝歌闻言不敢吭声了,他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不听我的,所有人都得死”,不过谁也没有理会他的喃喃呓语。
李一亭抬头大声道:“你先下来,换我上去看看,这里我还算熟悉。”
特警队员依言下地,李一亭飞身攀上直梯,也用手电筒照了照,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直梯的顶端只不过一块圆形的钢板,虽然有明显的焊缝,但与人孔盖相去甚远,更不可能开启。
“难道走错了地方?”他的心里刚刚冒出这个想法,立即便被否决,邮轮上怎么可能设计出这样有悖常理的逃生通道。
他伸手在顶上的钢板表面尽可能地寻摸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端倪。
“拿把太平斧上来!”李一亭大声道。
一名特警队员随手在墙上摘下一柄红色的太平斧,动作麻利地交到李一亭手中。
“哐哐哐……”太平斧砸在钢板上,纹丝未动,“哐哐哐……”
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变化。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李一亭继续砸,这次他有意识地发出某种规律的信号,死马当作活马医。
急不可耐的古天明恶狠狠地瞪着朝歌,怒道:“你是不是不想活命了?知道什么赶紧说出来!”
“长官,我真的不清楚,这里原本有一个人孔盖的。”朝歌像是蔫了一般。
“放屁!”古天明恼怒地嘟囔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李一亭此时也暂停了敲砸,他的手被震得有点麻,脑中却电光飞转,然而一时半会并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
就在这时,一种奇怪又耳熟的声音突然响起: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李一亭瞅着自己手上偃旗息鼓的太平斧,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咦,竟然有人在头顶的舱室敲响了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