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你是不想活了是吧,怕我们收拾不了你!?”
张睿明此时捂住自己的胸口,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谭宏飞这一脚可真重,不知道有没有踢裂肋骨,他此时胸肋痛的难受,但心情反而轻松许多,刚刚这两人的一系列盲目的举动,暴躁的行为,已经彻底暴露了对方的身份,绝对不是省监察委的工作人员,他已经毫无畏惧了。
“你前面问我知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现在,我原话奉还,两位“领导”,你们又知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你说什么!?”
张睿明笑着自问自答道:“你们的下场,我已经看到了:非法拘禁,伪造国家机关公文证件印章罪,这几项加起来,估计也有好几年吧……”
“你他妈再说一句……”那谭宏飞此时撸起袖子,冲过来一把抓住张睿明的衣领,神色嚣张的吼道。
张睿明却毫不畏惧谭宏飞凶狠的眼神,他怒目圆睁,直直的迎着面前的大汉,怼了回去。
“……怎么,还要再加一条故意伤害么。”
接着,他一把甩开谭宏飞抓住自己脖子的手,退后两步,扫视四周道:“我开始还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监委带人,居然是带我到这莫名其妙的普通酒店来。我还在想会不会是改造后的内部酒店,结果发现还真是没有任何改造的普通酒店,没有任何一处地方布置是合乎规范的,于是我就开始怀疑,但还只是一点怀疑,但接着看到你们两的态度,以及你们的问话水平,我就知道,你们是假冒的……”
拆穿这两人的把戏后,张睿明气势大盛,毫不担心此刻自己独身一人面对两暴徒的危局。
“……还有,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们会有我妻子的转账流水?为什么会知道这五十万的来历?还有,为什么你们一直想逼着我写下关于这五十万的陈述?我现在是明白了,你们为什么又有这所谓的“证据”,因为这本来就是你们转给我妻子,就等着现在来陷害她的!然后你们发现只有转账记录,还扯不到我身上来,就故意伪装成监委纪委的工作人员,想逼我写下陈诉材料,然后承认自己与这五十万的关联,到时,你们就能凭着这个来冤枉我,对我施压是吗!你们其实就是王英雄派来的骗子!”
此时见身份被拆穿,谭宏飞和皇甫国都不作声了,皇甫国脸上转过几个神色,过了半响,此时月光被乌云淹没,清亮的月光消逝,台灯投影在那尖瘦的脸上,看不出神色,只听到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说道:“张检,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考虑过你现在的处境没有?如果我们真是违法分子,此时,你独自一人,难道不应该更加害怕吗?”
张睿明此时却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慢慢坐回去,他斜靠在椅背上,一脸不屑的说道:“我当然考虑过我自己的处境,你们不要想来威胁我,既然我看穿了你们的身份后,此时孤身就敢揭穿你们,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噢?那我们真还想知道,张检哪来的这么大胆子,就不怕我们杀人灭口?”
张睿明嗤笑了一下,“我既然猜到你们是王英雄的人,我当然就完全能猜到你们的诉求与计划,你们的计划不过是两个步奏:第一步,因为你们不知道我对这五十万知不知情,所以你们想先假冒纪委监委来威胁逼诱我,让我承认这五十万的来源,坐实你们陷害我妻子贪污受贿的证据,之后你们再以举报我们夫妻二人贪污受贿来向我施压,以达到解救王英雄的目的……”
当张睿明说这些话时,谭宏飞和皇甫国两人都没有反驳,两人知道被这检察官拆穿后,就已经没有掩饰的必要了,此时默认了张睿明的猜想。
“……第二步,如果我一直没有中你们计,咬死不肯认了这些栽赃,你们逼不得已,只能和我透口风,故意说是上面授意你们来整我的,想假装成监委的同志,试图和我达成暗箱交易。可惜啊,你们功课做的太少,太不了解我了,我连什么都放弃了,现在只想办下这个案子,你觉得我还会怕你们的诬告么!而现在,你们既然已经被我拆穿,剩下的不过是继续威逼我,不管你们是把我关在这里,还是把我绑走,从我不肯认供、拒绝与你们合作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再也救不了王英雄了,也改变不了这次庭审的方向,就算你们杀了我,也无法改变大局。”
说到这时,张睿明大义凛然的站起,拿出法庭上的霸气,直斥面前的两个骗子。
“而且,我堂堂人民检察官,你们真敢对我动手么!你们现在已经涉嫌非法拘禁和伪造国家机关公文证件印章罪,但这俩个罪……说实话,你们还有回头机会,你们既然只是为了骗我的供词而来,我相信也不会是什么不择手段,穷凶极恶的人,王英雄已经没有机会出来了,你们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皇甫国这时被张睿明说的有些慌乱了,他手足无措道:“我们根本没有想……”
这时张睿明一把拉过旁边的落地台灯,他调到最亮,把灯光对准正站在一旁发愣的谭宏飞和皇甫国,强烈的灯光一照,两人不由抬手遮挡。
“……还有,我家里安保监控是全时段360度无死角拍摄的,视频同步上传云端。你们今天凌晨在我家的一举一动,以及这位皇甫国“同志”的相貌,早就上传到服务器上面了,而且我走的时候,留了纸条给我家保姆,按道理……”
说到这,张睿明瞄了一眼自己左手手腕处,然后用食指轻轻点着手腕上这块价格不菲的帝舵碧湾,笑着对着两人说道:“现在是晚上11点21分,我家保姆早上7点就到家了,7点03分,她应该就发现我留的纸条,然后就会马上通知我父亲和警方。按正常程序估算,我父亲会动用他所有能量,来催促警方,估计一个上午就会通过监控和联系省监察委搞清你们身份,等锁定你们的踪迹,追查到这里来,估计就是24小时之内的事,而现在,离你们带走我,已经有16个小时多,留给你们逃跑的时间不多了。”
等张睿明说完,面前的谭宏飞和皇甫国还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你……真的不怕我们对你动手?信不信我们把你绑了!?你真不怕死么?”那长相蛮横的谭宏飞还不死心,强撑起胸膛,狠狠逼视着张睿明道。
“呵,我说了,你们早就暴露了,监控视频早就把你们的样貌拍下来了,王英雄估计也就许了你们十万多来骗我的口供吧?说真的,你们有必要为了这么点钱害了自己一生么?赶紧跑吧,趁警察还没上门,他们现在很可能拿着你们的照片顺着视频找过来呢,如果你们现在走了,对于你们非法拘禁我到这里的事,我会一笔带过的,我也不会追究你们,甚至警方到时问起来,我也会对你们的来历闭口不谈,但如果你们想动手……那我也不会客气了。”
张睿明一边说上述这段话时,一边解开衬衣的领口,取下脖子上的领带,他用领带一圈一圈缠在自己的右手手掌上,再把一块长如匕首玻璃碎片握在手里,这块碎片就是之前谭宏飞扔碎的那个烟灰缸的一部分,他刚刚被谭宏飞一脚踹倒在地时,就悄悄从地上抄起一小块尖锐的碎片藏在手里。
他此刻用包裹着领带的右手反握住那块尖若匕首的碎片,左手屈伸做格挡状,整个人沉身猫腰,摆出持匕格斗的架势,神情犀利,蓄势待发。
他做这一切时,神情颇为沉静,令人头皮发麻,在知道对方两人并不是纪委监委的同志,而不过只是江湖上的几个混混后,张睿明气势一变,远不是之前那个被轻易带走,神情惶恐,一心只想护妻的老实男人了,
张睿明死死的盯着眼前两人。
“当年,我宣誓入职的那一刻,早就不怕死了,你们呢?敢来试试么?”
这时。那两个之前还如日中天,不可一世的小混混,此时见面前的检察官如此强硬,互相望了一眼,赶紧夺门而出,作鸟兽散了。
见强敌逃走,张睿明绷紧的架势也松懈下来,靠在椅背上,重重的喘了口气。
…………
张擎苍带着特警准备突击这酒店时,张睿明正靠在酒店前台的沙发上休息。
“睿明!”
张睿明被父亲的喊声叫醒时,已经是凌晨两点,近48小时没合过眼的他强睁开眼,只见满头花白头发的张擎苍正关切的望着自己,铁爪般的两支手正紧紧扼进自己肩膀里。
“你没事吧!”
“没事……”
张睿明看了看父亲身旁的几名特警,全副武装,荷枪实弹,扛着破门器的,完全是应对恐袭的架势,估计父亲为了救自己,一路没少联系人,这阵仗,怕是省城的巡特、重案此刻都惊动了。
“……爸,我不是前面就给你打过电话了吗,说没什么事了,我就在前台等你,你怎么这么大阵仗啊。”
“别说了,早上小梅告诉我时,我当时吓的要命,你是不知道啊!我马上报警,找人,我真的是怕你被绑了,那我就……”
张擎苍说到这里,双手微微发颤,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大劫过后的茫然感,看的张睿明于心不忍,自己这些年,虽然小事不闹腾,但像转行、调动这些大事上,还真没听过父亲的话。像这次荆沙河的案子,还为了原则,和父亲闹的不可开交,两人已经冷战一个多月了,可现在自己一遇到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这世上朋友、夫妻、同事都可能会出卖你,但只有父子之间极少会抛弃对方。
毕竟,儿子是每个男人生命的延续,
看到父亲满脸的愁苦,估计刚刚这几个小时,他没一刻能放下心,老人所受的煎熬,张睿明完全想象的到。此时,只能赶紧安慰道:“哎,我一个检察院的小啰啰,哪个有兴趣绑架我啊,就是几个江湖上的小骗子,装成省监察委的,把我带过来,想逼我……”
说到这,张睿明差点把妻子那五十万的事情说出来了,他看了一眼旁边正忙着勘察登记的警察,赶紧收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们对你动手没有?”
张父却没注意儿子的变化,他最关切的还是儿子的安全,在这事面前,之前父子之间那些争执、分歧早就不算事了。
张睿明解开自己衬衣,摸了一下肋骨,“没事,就踢了一脚,有点淤青,他们后来被我拆穿,彻底撕破脸开始对峙前,我偷偷找了个防身的东西,一亮出来,他们就不敢上前了,我再说了一下非法拘禁的严重性,他们就被我吓走了,对了那防身的东西……哦,在这。”
张睿明从兜里掏出那用领带包住的匕状玻璃碎片,他这时才发现,虽然包着领带,自己的右手上还是割出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当自己落入不知来历的犯罪分子手里,面对致命的威胁时,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狂跳的心脏,不住升高的肾上腺素,还是给了张睿明不一样的体验,他就像到地狱门口转了一圈,还好,还好,那两个骗子,还真被自己不要命的架势所吓到了,也可能是他们只是想骗一份口供,没有接到要动用强硬手段,攻击,绑架自己的指令。
但不管怎么样,张睿明此刻还在不停的问自己,如果当时那两人真扑了上来,自己有信心持匕相向,殊死一搏吗。
想到这,张睿明手又开始微微发抖起来。
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张擎苍从前台找服务员要了纱布,层层包裹起张睿明右手的伤口。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真没事,爸。”
张睿明想起一件关键事情来,他抬头打量四周,见周围只有福市公安局的民警,没有看到任何别的家人身影。他赶紧问道:“爸,你没通知唐诗和我妈吧?”
张擎苍皱了皱眉,“没有啊,怕她们担心,女人们,估计她们也帮不上忙,听到你有事,肯定哭哭啼啼的,到时我还哪有时间管她们。本来准备,如果晚点还没找到你的话,估计我就要告诉她们了。”
听到妻子和母亲没事,张睿明放下心来,苦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她们女人家,知道了肯定吓的要死,万一她们再呼天抢地的,害她们担心一场,那我真闯大祸了。”
说完,脸上面前挤出一个笑来。
虽然张睿明嘴上这样说,但自己出这么大一个事,妻子甚至都不知情,心里还是有一点难以言说的苍凉。
他低头叹息一番,正犹豫要不要给妻子报个平安时,这时一名身穿藏青色检察官制服的男子走了过来。
“睿明,好久不见了!”
张睿明眼睛一亮,这人笑容温煦,眉眼看起来也很熟悉,是哪位领导?张睿明虽然与他见过几面,但一下没想起来了。
“您是……”
张睿明一边想这人是谁,一边看旁边父亲,张擎苍也一脸茫然,今天得知儿子被带走后,他就急疯了头,一路能找的部门都找遍了,儿子的单位也找了,省检也找了人,现在各部门知道张睿明平安无事后,都往这里赶来呢,现在这位检察官,估计不是市检就是省检的。
这人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省检行政检察处的纪华啊,去年我们还当过一段时间同事,虽然你当时很快就下到东江去了,还是见过几面的……”
张睿明一拍脑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纪处,我刚刚才经历这番波折,脑子一下还不清楚。得罪,得罪。”
纪华却不以为意,笑着摆手道:“没事,你现在身体怎么样?状态还好吗?我们省检今天下午接到你父亲的电话,说你被绑架了,省检党委高度重视,欧检察长指示一定要不惜代价营救你,幸亏,你自己应变机智,反应敏捷,没吃亏,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们省检同事也就放心了。”
张睿明不好意思笑道:“让领导担心了,欧检也知道了?”
“是的,你毕竟也是我们省检出去的嘛。上次欧检开会还在表扬你呢,不只是我们省检,你们津港市检好像也有同志要过来吧,估计在后面一点。像你这样的优秀同志,工作积极,不畏艰险,我们定要好好保护,把“从优待检”落实到实处。不过,说真的,你看你,才半年时间,就两次身处险地了,万一出了什么危险,我们也……非常担心啊,对了,这次抓你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