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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报社“据点”聚餐

浮尘之外 小六指先生 9737 2022-11-09 02:05

  “各位,现在去吃饭有点早,”曲长国看着手表,“这样吧,30分钟后出发,还是老地方。大家自愿,需要陪媳妇的看孩子的可以不参加,当然,想带正配副配的,咱也不拦着。”

  “长国,今晚的聚餐你张罗吧,我还有事。记住,一定给我留几个清醒的兵,万一晚上有突发事件,无兵可用,我拿你是问。”于崇明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我也不去了,你们好好玩。”陈露也推掉了。

  曲长国心里明白,于崇明不参加聚餐是有顾虑。报社对于主管参加聚餐一向有严格规定,对于他这种谨小慎微的人来说,不参与才保险。陈露倒是对这种场合不避讳,但是她太了解这帮记者的套路——菜可以少,酒必须够!这对于她这个江南小女子而言,实在不易。

  一切安排妥当,曲长国把向北叫到办公室。

  “怎么样,这几天辛苦吧?”

  向北明白,这是小范围总结谈话。

  “有啥辛苦的,这些年,比这苦比这累的活咱不都经历过嘛。”

  “倒也是。咱们跟这个骆河村还真是有缘分,你还有没有印象,这个骆河村咱俩以前去过。”曲长国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有一次采访农村电商,去过那里。”向北恍然大悟,怪不得第一次到对骆河村就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是三四年前?”

  “没错,2011年,我记得是夏天。那个时候电商刚刚兴起,村民们把种的樱桃、桃子、核桃挂到网上卖。全村搞电商,现在看来不算啥,但当时在整个北江省那可是独一份儿!那条稿子发了之后,骆河村一下子火了,成了全国闻名的电商村。”曲长国感慨,“那次采访让我印象深刻。中国人本来就聪明,只要再有了勤奋,真的是前途无量啊。”

  “是啊,我记得咱们那条稿子还得了当年北江省新闻奖的二等奖。”

  “嗯。这么说来,骆河村还真是咱们的福地啊。就目前看来,这次的报道效果这么好,你在省里拿个奖应该不成问题。这次借着这个东风,我在社里多给你造势,为你更上一层楼助一臂之力。”

  说到“福地”,向北忽然想起,当年那条农村电商的稿子,奠定了曲长国在报社的地位。很快,他被提拔为副总编。怪不得他对当时的情况记得这么清楚。

  “领导,说起这次骆河村的案子,我觉得疑点重重,还有很多问题解释不清,可以深挖,说不定又是一条重磅新闻。”向北满脑子还是这次采访。

  “哦?比如说呢?”曲长国似乎对他的疑惑很感兴趣。

  “项目流程、书面材料、村民反应……都很奇怪,尤其是村民,大家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大向,”曲长国从座位上站起来,压了压嗓子,表情瞬间凝重,“我只是报社的一个副总编,而且不带‘常务’俩字。所以,你的想法,我没有决定权,毕竟上边还有一堆领导可以拿主意。咱们是好兄弟,我所说的仅仅是个人建议。你说的这些,都不是记者该管的,如果我们什么事情都要去查清楚,那还要警察干嘛?还要其他部门干嘛?”

  曲长国这番话让向北颇感意外,虽说他常把“兄弟”二字挂在嘴边,但是这番话说出来,还是让自己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过无论对错,听完曲长国的话,向北竟然无言以对。该不会自己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

  四季烧烤与北江晚报社相隔不到两公里,步行也就十分钟的时间。

  从北江晚报社出来,穿过一条双向四车道的马路,再绕过河东市体育馆,沿着南北走向的民生大街走上几百米,就能看见小吃一条街,里边错落分布着河东当地的特色烧烤和大大小小的川菜馆、东北菜馆、鲁菜馆。

  这其中,一个竖排LED显示屏尤为显眼,上面闪烁着四个字:四季烧烤,旁边还有一排小字:现切羊肉、各式炒菜。

  烧烤是河东的一张名片,每到夏季夜晚,民生大街上几十家烧烤店就忙活起来,一排排烤箱临街而立,短的一两米,长的四五米,拼接在一起,搭起一道黑乎乎的城墙。“城墙”上摆着的是串好的羊肉、板筋、鸡翅、韭菜……“墙”内冒着浓烟,那白烟顺着风向一直向上蹿,将两侧的老式居民楼淹没掉,只剩下窗口那点亮光。

  这时候,整条大街都弥漫着洒满辣椒面和孜然粉的肉串的香气。食客们更是奇怪,越是炎热,越不想待在有空调的市内。于是,店家会在门前摆上一排排马扎,再放上一张张矮桌,这就成了食客们光着膀子大快朵颐、举杯畅饮的好去处了。

  远远望去,整条街上嘈杂声、叫卖声、酒味儿、肉香味儿、烟火气交织在一起,好一副市侩夜景图!

  在民生大街众多烧烤店里,如果要评出网红奖,四季烧烤必进前三。说来也怪,无论是烤串还是炒菜,四季烧烤都算不上是味道最好的,但偏偏每晚都食客爆满。也许是经营有方,也许是从众心理作祟,越是座无虚席,越是有客人光顾,反而那些门可罗雀的烧烤店更加冷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四季烧烤成了北江晚报社记者们聚餐的一个“据点”,但凡有人获个什么奖项、发条什么大稿子,或者家里有结婚生子的喜事,都会在这里聚一聚,吃串是其次,要的就是将大杯啤酒一饮而尽的痛快。

  当然,多数情况下,这类聚餐仅仅局限于那些疲于“搬砖”的一线记者之间,如果有领导参加的场合,就得考虑氛围、档次了,至少能够从座位上分得出个主副陪座次。

  六点半时,大家已经集齐在四季烧烤。

  烧烤一般都在夏季,不然这家店既然名为“四季”,自然时下也会开门纳客。

  因为是冬季,自然不能在室外聚餐。曲长国提前订了包间,能够容纳十来人。包括向北、罗方伊、曲长国在内,前来聚餐的人刚好十二个人。

  这些人大致是这几类情况:爱热闹、没孩子、入社晚、单身狗。可能只有这几类人才会对聚餐吃饭(其实是拼酒到半夜十一二点)一直充满旺盛的精力和激情。

  而一旦有了孩子,一旦进入油腻中年,聚餐就会是另一种画风:有孩子的早早散场,油腻的男人则围坐一起,一杯啤酒下肚,开始畅谈人生,如果有异性作陪,她不需要花枝招展,也不需要说什么,只要带着崇拜的目光去看去听,这帮老爷们就能一直谈到下半夜。然后大家去KTV点歌,点的全是“朋友别哭”“无言的结局”这样大彻大悟的歌曲。

  虽然曲长国说这是兄弟之间的聚餐,座位不分主次,但是天天在各类场合浸染的记者们自然明白规矩的重要性,大家一致认为,曲长国应该坐在主宾位置,向北坐副主宾。

  不过,曲长国认为自己是主不是客,执意坐在主陪的位置,主宾就顺延给了向北。

  菜单呈上,大家将筋头巴脑之类的东西都点了个遍,又上了几道凉菜,压轴酒则是曲长国自带的一箱白酒。

  这次来了12人,其中男生8个。

  “服务员,整八串大腰子,给弟兄们补一补。”曲长国开玩笑道,还刻意将大腰子读成了大腰zhi。

  “曲总,您没把自己算进去啊。”一名男记者也跟着开起玩笑。

  “我就算了,我这个年纪,已经基本告别大腰子了,你们年轻,好好补补,家庭事业两不误。”

  聚餐开始,曲长国首先对骆河村的这次报道点评一番,夸赞向北不负众望,表扬罗方伊后生可畏。紧接着提了三杯酒。

  第一杯,欢迎;欢迎向北和罗方伊凯旋。第二杯,祝贺;祝贺两人的报道产生重大影响。第三杯,情谊;在座的兄弟都是他曲长国的兄弟,以后大家齐心协力,再创佳绩。

  全体举杯很官方。这是北江省的传统。

  三杯白酒下肚,酒精通过血液循环从胃进入大脑,大家很快有了状态,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聊了起来。

  “向北,这顿饭别人来不来无所谓,我必须要来!你和罗方伊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必须要慰劳慰劳你们!”曲长国与向北座位紧挨着,两人低头私语起来。

  向北感觉曲长国有了点醉意,说话也随心所欲。不过,他向北不能无所顾忌,不管喝多少,必须紧绷神经:“谢谢领导,嘿嘿,要说苦劳,在前方确实不少折腾。但是要说功劳,总编室肯定是第一位的。”

  “哎……咱们今天不谈工作,不谈工作!”曲长国摇着手说。

  “好!不谈工作……”

  曲长国接着说:“对了,你不在这几天,记者里面人员也有变动……”

  “什么变动?”向北问道。

  “老陈辞职了……”

  “老陈?他可是老记者了,入社得有十多年了吧,比你还要早,这怎么走了呢?!”向北很吃惊。

  “老记者?向北,可能我们现在位置不同,对‘老’字的感受不同。在我看来,这个‘老’字,看上去是一种尊称,其实是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尴尬。”曲长国有感而发。

  “哦?”向北疑惑,尴尬?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两年曲长国经常称呼自己为“老记者”“老同志”,原来这是一个贬义词?

  不过,他也很清楚,人到四十是个坎,不仅到了油腻的风险期,职业危机感也油然而生。对于记者而言,这个年纪不上不下、十分尴尬。

  通常来说,一个新人,二十多岁入职,入职三年后进入事业黄金期,这个时候的干劲和灵感最有状态。甚至在每年的考核排名中,排在前列的永远是那些年轻人。

  两性关系,新人总比旧人好,职场也是如此。这似乎是动物界的普遍规律。在记者界,四十岁算是进入了老年期:领导不待见,自己也不愿干。如果连升职这条道都堵上了,无异于提前退休。

  “你也知道老陈的性格,干活是一把好手,这没得说,几乎每年的新闻作品都能在集团或者省里获奖。但就是在这人际关系上一直处理不好,跟大家走动少。你说你跟同事之间走动少也就罢了,你跟领导也不怎么走动。你说,这怎么能行?!而且……他还有文人那点臭脾气,恃才傲物!这些年……领导一直不待见他,但又觉得他是个人才,所以就一直坚持一个原则:用你但不提拔你!这老陈年纪也大了,今年四十多岁,无奈之下辞了职,去一家小公司做部门主管。”

  “哎……太可惜了。”向北心中不由一颤。

  在记者当中,老陈是出了名的“老黄牛”,工作兢兢业业、埋头苦干,四十多岁了还是单身,把热情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但他也有致命的缺点:不善表达和交际,同事跟他开玩笑,他常常是嘿嘿一笑。

  说来也怪,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时不时会有一些“惊人”之作,还多次荣获全国和北江省的新闻大奖。向北刚工作时,曾经得到老陈的点拨和照顾,深深被他的敬业精神和人格魅力所折服。

  “所以说,这真是应了那句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看看那些小孩子,哭哭闹闹,家长才会管,才会给零食吃,给奶喝。反观那些老实巴交的孩子,家长倒是觉得省心,他自己却常常得不到什么实惠。”

  “是啊,吃亏的往往都是老实人!特别是职场,不仅要会苦干,更要会巧干,即便是很简单的任务,你也要表现出有多难多难,要常给领导诉苦,最后在排除万难之后,终于圆满完成任务。然后就是准备好工作照,写好工作总结。哈哈,领导,是不是这个套路。”一旁的一名记者插话道。

  “你小子啊,你这是话里有话。”曲长国手指着对方笑着说道,“看来你这是对总编室有意见喽?”

  “嘿嘿,不敢。”这记者连忙补充,“我这是总结性发言,曲总是弟兄们的贴心人,我们对哪个领导有意见也不会对曲总有意见,大家说对不对。”

  “是啊,我们跟着曲总干。”众人跟着附和。

  “别胡说,”曲长国举着杯子摇了摇手,“不讲政治的话不能说。弟兄们的心情我理解,放在肚子里就好。以后大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来,咱们干杯。”

  曲长国爽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跟着干掉。

  颇有江湖结义的气势。

  “小罗,你这次表现不错,对你的实习很加分啊。”曲长国将话题转到罗方伊身上。

  罗方伊已经微醺,面色白里透红,眼神有些迷离,看上去多了几分骄人可爱。

  “谢谢曲总,火车跑得快,全靠领导带,呃,不对!全靠车头带。”罗方伊还是一如既往的搞怪范儿。

  “这丫头,不仅脑子灵光,出活快,还是个活宝。我在骆河村这一两周,那是一个孤独寂寞冷啊,全靠小罗给我排遣寂寞了。”向北说道。

  “向哥,你说说咋给你排遣的呗?给我们演示一下,哈哈。”旁边的男同事跟着起哄。

  “来来来,我有酒,说出你的故事……”

  大家开启了起哄模式。眼看酒局的氛围要跑偏。

  “你小子,果然是出口成脏。怪不得大家说跟你一起出差,车子都变黄了。”向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顺势插科打诨,“不要把你们肮脏的灵魂玷污了咱们的美女实习记者,人们还是单纯的小姑娘。”

  哎,连师父都这样了……这些个记者,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但是说起小段子来滔滔不绝,一个比一个甚之。罗方伊不由得心中感慨,这个世道,哪有什么绝对的一本正经?就连央视的内部春晚,不也是各种大跌眼镜的节目吗?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我要下车!”罗方伊也抛出了网上流行的梗化解尴尬。

  “行啦,大家积点口德。”眼看这场对话要演变成事故现场,曲长国紧急叫停,“小罗,看看还有多少酒?”

  曲长国余光扫了一眼正对面的柜台,上面放着被拆开的各式啤酒、白酒。他要考验一下面前这个大学生,对于酒场的套路了解多少。

  “好嘞。”罗方伊迅速挪动脚步,将柜台上的盒子数了一遍,“曲总,已经打开的白酒还剩半瓶,啤酒还有六瓶。”

  “那咱们喝了多少?把每个人都要算精准喽。这一刻,你就是会计。”曲长国追问。

  “咱们12个人,其中8个人喝白酒,4个人喝啤酒,白酒喝了三瓶,每人不到半斤,啤酒喝了14瓶,每人三瓶多。”

  “不行,不行,力度太差。你们当中,肯定有偷懒的。把剩下的酒都满上。挨个倒,我喊停才能停。”曲长国扮演起了裁判角色。

  “领导,这可是高度酒,半斤不少了。”有记者“抗议”。

  “你小子还敢反抗。我还不知道你的量?小罗,先给他倒!倒满了!”

  罗方伊一脸严肃,认真地将每人酒杯斟满。

  “接下来我宣布,‘第一场’进入尾声,这杯酒咱们三口清了。”曲长国举起酒杯,“至于‘二场’,大家举手表决。去老地方唱歌。”

  北江的规矩,一场喝完,不尽兴的话,大家通常会组织第二场。

  众人此时已近兴奋状态,纷纷举手响应。

  “领导,我就不去了,出来这么久了,我得赶紧回去,家里的领导还在等着我呢。”向北颇感疲惫,跟曲长国请假。

  “曲总,我也请假。”罗方伊举起了手。

  曲长国看了看二人,开玩笑道:“你俩跟商量好了似的。向北,可不能犯错误啊。我是你的上司,有连带责任的。”

  “听到了吗,小罗,要保持定力!”向北也跟着开起玩笑。

  “嘿嘿,压力好大啊。我尽力,我尽力。”这丫头又耍起了宝。

  “那好吧,这场酒局就是为你俩搞的,你俩一走,大家的兴致就减半了。哎,我也不去二场了。”曲长国叹气。

  “别啊,领导,这样的话,我们会有负罪感的。”向北道。

  “是啊,曲总,您不去,大家岂不是更扫兴。”罗方伊道。

  “我开个玩笑。不过,我确实不能参加二场了。”曲长国拿出手机,给大家展示,“一个朋友刚刚微信我,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我得去一趟。不过大家放心,一场、二场,都是我来请,咱们玩得尽兴就好。”

  曲长国、向北、罗方伊与同事道别,离开饭店。

  “大向,我再插一句工作方面的话,关于骆河村的采访,报社有很多考虑。你要知道,报社不只是多发几条稿子,还有方方面面的关系!所以,你之前说觉得里边有疑点,我建议你还是先看看报社的安排。不过,如果你坚持要去,咱们回头可以再议。”临别之前,曲长国又叮嘱一遍。

  方方面面的关系?向北心里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也琢磨着究竟要不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再去骆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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