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大地被积雪覆盖,一个银装素裹的崭新世界迎来了新的一年。儿子们要回来了,这是他们离家后的第一个假期,一家人都在算他们回来的日期。
我去看了黄丽琴,才半年的时间,黄丽琴象是换了一个人,脸上没有了那种忍辱负重悲怆,人胖了皮肤绷的很紧很是光洁,结结实实地一副身板,确实如婆婆所说的在农村是个很棒的劳力。特别是一双眼睛大大的,见人一笑就弯弯的很是和善温暖,怪不得程家辉说从小就记得母亲笑弯弯的眼睛。
我看她把程家辉住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显然她在等儿子回来,她见我在看程家辉的房间,赶紧解释说想让程家辉过来住几天再过去,我拍拍她的胳膊理解地笑了笑。
黄丽琴让我坐下,端了杯水放在我面前犹犹豫豫地说张得柱来找她了。
我看向她问:“他想让你回去?”
“他是这么说,但我说那是不可能的”黄丽琴低了头说。
“你是怎么打算的?和他离婚吗?”我问。
“我还没想好,家辉肯定不想我再和张得柱在一起,但他还是多多的爸爸”黄丽琴叹口气说。
我看黄丽琴的表情,还没有那种义无返顾的绝决表情,也许是她的善良,或许是因为受传统的思想禁锢,她对自己被不公平的对待多少都有些逆来顺受的妥协。我不知道张得柱给她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现在对张得柱和他的家庭到底怎么想,做为一个局外人,我和其它人都不可能去左右她的生活,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她自己手里。反正她又不急着再嫁人,现在张得柱对她再也造不成任何伤害,没必要急着做什么决定。
我转移开话题问道:“他来还说了些什么?”
黄丽琴看了看我的脸低下头低声说:“他还说想让大女儿过来住,大女儿也在城里读高中,今年要高考了,住在这里更方便些”。
我看着想黄琴有些羞愧的表情,意识到他和张得柱或许达成了妥协,在受了那么多年的伤害后,在我和程家辉都还没有原谅张得柱时。我突然觉得自己和程家辉都不会真的理解黄丽琴,她和我们想问题的思路差的太远,难怪程家辉在和她住了一段时间后曾有那么强的失落感。
我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的意思呢?”
黄丽琴低了头道:“那孩子也没人照顾,怪可怜的,我把她带了近十年了,也还是有感情,孩子又没有错”。
我看了看这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想了想说:“来住可以,但必须交生活费和住宿费,一个月一千元”
黄丽琴诧异地看着我说:“要这么多?张得柱没有钱”,显然她还有维护张得柱的意思。
她的态度真的有些让我生气了:“多吗?这两个女儿都是他的,他有抚养她们的义务,没有钱?没有钱去挣呀,难道躺在房子喝酒打人钱就来了吗?对这样的男人不要心软,他要还是个男人就应该痛改前非,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人肯干哪有挣不上钱的?如果他还和从前一样,你最好把他赶的远远的,永远别再理会这个人”。
黄丽琴端着杯说叹了口气说:“他说今年地里棉花产量不高,人工太贵,没挣上钱”。
我冷笑着说:“这就对了,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的人也能挣上钱,那老天爷就太不公平了,你不要管他,让他和他的家人想办法”。
临走时我要给黄丽琴留些钱,她坚决推辞不要。说自己现在挣的工资虽然不多,但足够自己和女儿花了,娘家哥嫂进城来送的鸡呀肉呀吃不完。
我看她态度很坚决就没有勉强,只是抽时间在街上买了一大堆年货送了过去。我既然答应了程家辉要照顾好他母亲就不想对他食言。
春节前,梅朵在我婆婆家帮着煮肉、蒸馍、炸油果子,包饺子,她心灵手巧面食做的非常漂亮,小兔子,桃子做的栩栩如生,李浩宇和程家辉看的不停的惊呼。往年都是大姐帮助婆婆准备过年的东西,今年都是梅朵在这忙里忙外,大姐到成了她的助手,她的聪慧能干赢得婆和大姐的交口称赞。梅朵知道我喜欢吃刚出笼的馒头,每次都是估摸着我要回家的才蒸,我喜欢那种还带着大地气息的麦香味。
“山里的新麦子磨的面蒸出的馍更香,只可惜很少碰见”我说。
“山里的麦子要比外面晚半个月成熟而且产量低,种的人很少”程少杰接道。
“因为少才稀罕呢”我笑着说:“现在的人都急功近利,不大愿意去做那些真正的好东西了,就象梅朵的手艺,现在都快失传了,现在象梅朵这样的女孩子都快成稀罕物了”。
我能感觉到梅朵非常喜欢我回家,但她却很少有特别亲昵的举动,即便是受了我们家的大恩也没见她把感恩之类的话放在嘴上,只是不卑不亢的在婆婆家里自然而然的做事,恭恭敬敬地对待老人,仿佛她就是这个家的人,理所应当的在这里干活,我喜欢她进退有度落落大方的举止,沉静安稳的处事态度。
她给公公、婆婆、李浩宇、程家辉还有我和程少杰每人绣了一双鞋垫。我和李浩宇、程家辉正在把她绞的窗花往窗户玻璃上贴,婆婆拿着她绣的鞋垫站在窗前啧啧称赞,大姐见了略带醋意地说:“怎么只有你们几个的没有我们的?梅朵,你也太偏心了吧!”
梅朵笑盈盈地说:“我不知道你是多大尺码的脚,等会我看一下你脚的尺码,给你也做一双”。
“那你给我们家孙林兵也做一双,他的脚一天到晚出汗,垫个鞋垫要好些,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不爱垫鞋垫?脚臭死了”大姐忙赶着说。
我笑着说:“大姐,你别什么都替孙林兵争,他们年轻人也许会觉得垫个花鞋垫土气的很不用呢,再说了他们只管用又懒得去洗呢,再好的东西给他们用都糟蹋了”。
李浩宇道:“才没有呢,梅朵姐姐绣的鞋垫那么漂亮,我们哪里舍得踩在脚下呢?”
程家辉微微咧嘴嗤笑道:“难道你打算把它枕在头下面吗?梅朵姐你干脆给他绣个花枕头吧!”
李浩宇毫不介意地嘻笑道说:“梅朵姐你给我绣个鸳鸯枕头吧,等我娶媳妇的时候用”。
众人都笑了,我扭头看着李浩宇道:“你该不会真有女朋友了吧?你才大一哎!你别四年下来给我挂着科出校门,连毕业证都拿不上”。
李浩宇满不再乎地笑着说:“人帅,没有办法,挡都挡不住。这学期我只挂了一门课,我保证每学期只挂一门课”。
我在李浩宇背上狠狠的拍了一把掌道:“你该不会想让你老妈辞了工作到你的学校去陪读,看着你吧?”
李浩宇回过身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推到椅子上坐下笑说:“老妈求求你了,给我些自由吧!你还是把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看好吧,我就不用你操心了”。
众人都笑了,婆婆笑道:“还是浩宇性子好,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哪象我们家辉犟的象头牛一样,一天到晚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程家辉听了这话只是抽了一下嘴角没有接话,而是看着窗外说:“我爸和林兵哥回来了”。
我听到程家辉说“我爸”这两个字心象被手指轻轻划了一下。我过去很少从程家辉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偶尔说时也是带着深深的恨意。而这次却不同,虽然没有平常父子间的亲密但我可以感觉到程家辉这次回来和程少杰之间的对立情绪明显的小了。
程少杰和孙林兵进屋后看见梅朵在剪窗花,我们在贴窗花,孙林兵走到桌子前对梅朵说:“这个还用自己剪?街上我看见有卖的,各式各样要什么有什么”。
大姐微嗔他道:“自己剪的和买的是一回事吗?过年就是要图个热闹,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有什么意思”。
孙林兵伸手拿起一个梅朵刚绞好的窗花问:“这绞的是什么?”
梅朵说:“这叫花开富贵,是牡丹花”
孙林兵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说:“是牡丹花,挺不错的,给我们家也绞些,我拿回去贴上,一贴上这个觉得家里就是有些喜气洋洋的样子象是要过年了”。
梅朵笑了笑说:“好”,随后又偏头看了看孙林兵的脚说:“你穿多大码的鞋?你妈让我给你做双鞋垫”。
孙林兵拿起桌上我婆婆手里的那些鞋垫看了看说:“就是这样的?”
梅朵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孙林兵抬起脚说:“码的”
“哦,这么大”梅朵叹到:“这得多花我多少功夫呀!”
大姐指着程家辉和李浩宇说:“他们两个的脚小吗?梅朵,你可不要偏心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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