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放了寒假。下班回到家中时，儿子和老爸都出去玩了，只有母亲一人在家，母亲愁容满面地说：“牟小丽打电话来了，在电话里哭哭啼啼的，说日子过不下去了，讨债的人堵在家里闹腾要钱，把林天成都吓坏了”
我的心一沉问道：“他们酒店不是开的好好的吗？又欠谁的债了？林肖然为什么借别人的钱，借钱干什么去了？林肖然怎么说？”
母亲叹口气说：“谁知道怎么回事，你弟弟从来不把生意上的事给我们说，他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大事小事都自己担着，也就是牟小丽嘴快心里装不住事，才给我们说这些事，你看该怎么办？你爸我都没敢让知道，他要知道了又该瞎着急了”
我想了一会儿，林肖然从部队上退伍后在省城独自打拼，我就给他订下两个规距，不许沾染毒品，不许沾染赌博，我们家里人在一起时也从来不玩麻将，只要他不沾染这些恶习，做生意哪能有只挣不赔的。这些年他的生意起起落落，我们也习以为常了，真需要帮忙时，他即使不跟父母说也会跟我，这次他并没有给我打电话，也许问题没有那么严重。于是我说：“妈，你也别太操心了，我问一下情况，肖然也没有给我打电话说过这些事，他们做生意的欠钱也是常有的事，前些年不常是这样吗？这才安稳了二三年怎么又出来了，你不要给爸讲了，说了也没用还白操心”。
“这个我知道，可是你看马上就要到春节了，每年春节都是在你弟弟那里过的，我们要是过去了真的碰上讨债的人那不乱套了，这个春节可怎么过呀！”
我笑了一下拍拍母亲胳膊说“那今年春节就别过去了，在这里过吧，我给林肖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让他们春节都过来”
“他们都回来了酒店怎么办？”
“他们几天不在酒店难道会飞了不成？他的酒店有几十名员工呢，也算是正规管理的企业，大家都各司其责，他既不炒菜也不端盘子，经理、出纳、会计都有，他就是离开一、二天也没问题的，就是有人讨债也不会把酒店拆了，放心吧！”
“哎，那有放心的时候，他们什么时候消停过，你还是打电话问问肖然是怎么回事吧！我是从他嘴里什么话也问不出来”母亲皱着眉头说。
“我知道了，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晚上，关了卧室的门，给林肖然打了个电话：“林老板，现在干吗呢？”
“在酒店坐班呀，公务员是不是已经下班了？”肖然笑嘻嘻地答到。
听他的口气不象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的子，我开门见山的问道：“林老板，怎么追债的追到家里去了？这两年酒店不是经营的还可以吗，怎么还被人追债？不会是赌债吧？”
“没有，在你的严格要求下我从来不玩牌的，不瞒领导说，是投资有点失误，前两年挣了些钱，去年脑子有点发热跟别人合伙去开煤矿，结果煤矿没开成，把挣的钱都赔进去不说，还借了些外债”
“借了多少外债？”
“借了二百万，不过已经还了八十多万了，你别担心，今年过去就还完了”
“既然你说的那么简单，怎么还撵到家里去了？闹的一家人都不得安宁，对林天成影响多不好”
“又是牟小丽给家里打电话了！她就是多事，芝麻大的事就给爹妈打电话，欠债还钱就是了，我的酒店又不是不挣钱！对林天成影响有什么不好的？这才是现身说法让他受教育呢，他以为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天说将来要当大老板，大老板是那么好当的吗？让他也见识见识，我让他好好学习以后去考公务员吧！”
我笑道：“你到是会现身说法的教育孩子，公务员是那么好当的，要耐的住寂寞，还要耐得住清苦，你那边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已经给他们说好每月按时还钱了，他们来闹就是想年前多要些回去，已经把他们打发走了，以前也都是很好的朋友好说话”林肖然口气轻松地说。
“这也是朋友？”我嘲笑道。
“你看你，太单纯了吧，朋友是朋友，钱是钱，正因为以前是不错的朋友才给借钱的，你别看他们来闹，等我的钱还完了我们还是朋友，每次他们来拿钱的时候都是兴高采烈的，放心吧，没事的”。
我知道虽然林肖然口气轻松但事情未必就那么轻松，但我也不太放在心上，大男人吗就应该经的起折腾，我从来没有希望他早早的大富大贵起来，然后找不着北的胡作非为，多经历些挫折等真有钱时才能摆得正自己的位置，人有时候不仅耐不住清贫也未必耐的住富贵。于是不置可否地笑笑说：“好了，我也不跟你说那些了，你们那一套我也不懂，你要是真没什么大事，我们也就放心了，春节的时候打算怎么过？是我带爹妈过去？还是你们过来？”
“都行，不是还有半个月吗？着什么急呢”
“是妈操心的很，让我问清楚，如果到你那边去过节，我们这边就不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如果你们过来现在可不就要开始准备了”。
“哎呀，一家人有什么好准备的？现在什么都不缺，需要什么上街买去不就行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了、喝了、玩了什么不准备？还不要说准备走亲访友，招待亲朋好友的东西了，就是买也得有人天天上街挑了捡了的采购十天八天的”
林肖然在电话那头说：“哦哦哦，行了，我知道了，我回去和牟小丽商量一下再决定吧，我们要是过去你们需要什么我们就买好带过去，不劳你们操心了
自从儿子放寒假以后，他就象脱缰的野马，撒欢地想着玩，我也松了口气在他身是少用些心思。
这一阵也是单位最不忙的时候，各种检查应付完了，案子也发的少，周未拉着他驱车到山里给自己放风。
什么叫“千里冰冻封万里雪飘”在西北大地才看的分明，进山的路上曾经无边无际的绿此时成了无边无际的白。玉溪河边的树上结了厚厚的冰凌花，在碧蓝天空的映衬下冰凌花异常的洁白，冰棱花的结晶反射着太阳光散发出钻石般的光芒，玉溪河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淡淡地雾气随风缭绕，使这里如同仙境。他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拍照，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镜头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他转身看着我说：“这里的景致真美丽”
我望着眼前挂满冰棱花的大树笑着点点头说：“是很美，如梦如幻，可在我们这里很常见年年冬天都有，只是这冰凌花来的快去的也快”，说完我走到树下踹了树干一脚，满树的冰凌花瞬时簌簌地往下落，我大笑着拉着他飞快地跑出树下，转头看着冰凌花还在纷纷扬扬往下落，我们哈哈大笑着互相拍打着身上头上落上的冰雪。
看着不远处有个小山坡，我拉着他说我们爬到那个山坡上去。雪比我想象的要深，每走一步都很吃力，特别是临近山坡的地方雪已经没过膝盖，我用尽全力往前走，感觉到自己已竭尽全力山坡还在远处，我筋疲力尽了颓然地倒在雪地上，我终究没能如愿以偿地爬上小山顶。
他俯视着我笑道说：“我以为你会坚持着我爬到山顶呢”。
我微闭着眼睛避开刺眼的阳光喘着气说：“我累了，爬不动了”。
我静静的躺在厚厚的积雪上仰望着蓝天，天蓝的让人难以言语描述，闭上眼睛感觉自已仿佛可以飞起来融入到那蔚蓝的天空里。天空异常的晴朗阳光是那么的明媚，可吹来的寒风却把脸冻的生疼。他也躺在雪地上拉着我的手，隔着厚厚的手套，我们依然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他抬起身侧身看了我半晌俯下身将脸贴在我的脸上，在我耳边说：“你的脸冻的冰冰的，不冷吗？”
他说话时有热气哈在我的耳边，我轻轻笑道：“现在不冷了，你离开就冷了”。
他也笑了将脸贴在我的另一侧脸上。他起身离开时，他呼出的热气在我的脸上留下薄薄的一层水气，被凛冽的寒风一吹，脸被冻的更疼。
当我们两人起身回头看时，雪地上印着二个手牵手的人。我捧了雪撒向雪地上的二个人影，他挡住不让撒说：“蓝天白云下两个手牵手的人多好！别把他们破坏了，让他们留在那儿吧”
“这个怎么可能留住？风也可以把他们吹散，太阳也可以把他们晒化”
“能留一天是一天吧！”他说。
我笑了笑说：“好吧”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眼看着春节一天一天的临近了，我不知道他今年的春节会在哪里过也没法张口问他。其实我心里是知道的，他是没有任何理由在这里过春节的。多少年的春节我都是孤身一人带着儿子随父母到林肖然那里去过，但今年我不想，我暗暗地期望他能留下来陪我，但理智又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我在这种矛盾与煎熬中等着他能主动说留下来。
他见我买了两盆杜鹃花抱进屋笑着说：“是呀，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可这花看着花团锦簇的，在这里可是不好养活的，花开败了就死了”。
“我看着它喜庆，只要它在春节前后开的热热闹闹的就行了，不要它们天的开长地久。”我边摆弄着花盆笑着说。
我将花在窗前摆好，站在他身边依着他的胳膊说：“好看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花开口要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最后把眼光放在窗外。
看着他迟疑不决欲言又止的表情，我转头看着窗外问：“要走了吗？”
“是要走了，春节就要到了，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办”他极力放平声音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还不知道，回来后我给你打电话”
他的话留下的余地这么大，我突然觉得他此去是不是有可能不回来了。我默默无语的望着窗外，我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装的若无其事，我现在已做不到，可我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我的失落。
他搂着我脸贴着我的头发问道：“想要什么礼物？”
“我什么都不要！”我口气决绝地立即回答道。
他被我说话的口气惊的愣了一下，搂着我的胳膊也僵了僵，我自己也被自己的不容置疑的口气惊住了，抬眼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移开眼光，用平和点的口气说：“我真的什么都不要”。
是的，我什么都不要，如果你真的离开了就什么都不要留下，我不要留下任何让我睹物思人的东西，我不要那些没有温度没有生命的东西代替他留在我的生活里。
他默默地用力的搂过我，手指轻轻的划过我的面颊，滑向我的身体，紧紧的抱着我。
他能给我的只有这些，我们拥有的也只有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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