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牟小丽晚上轮流看护林肖然,白天我父母也轮换着看护,林肖然的办公室里有张床,我不在医院的时候就住在酒店里。
这天我坐在酒店的收银台里和收银员小郭低声的说着第二天婚宴的事,刘经理则很是张扬的在指挥着员工干这干那,我知道这是有些做给我看的意思。牟小丽的弟弟牟小兵也在一旁指手划脚的,显示自己在酒店也很重要。牟小兵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以前也见过几回,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瘦高个,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是灵活,在一家贸易公司上班,他们的父母以前是外贸公司的职工,现在退休了。以前外贸公司是个很吃香的单位,又因为是“省府”的人牟家特别是牟小兵很是把我们这些“乡下”人看不到眼里去,所以我们两家虽然是亲家,却来往的很少,从牟小丽日常唠叨的话里知道,她这个弟弟和弟媳妇二人一天到晚都在算计着从他父母那里掏钱。牟小丽可不是在钱上肯吃亏的人,因为父母偏心牟小兵让牟小丽心里很不舒服,姐弟俩人三天二头发生争吵,可家里又只有姐弟二人,过不了多久又和好,其实这这姐弟二关系并不差,说白了都是钱惹得祸。
自从我到酒店的第二天牟小兵就带着媳妇来视察了酒店一番,拉着刘经理问这问那,随后又对我说他要请几天假来酒店帮忙,我无所谓地笑笑说:“随便”。林肖然住院后他说自己工作忙就去医院露了一面,现在却说要请假来帮忙,我知道这肯定是他和牟小丽两人商量好的,怕我占了酒店的便宜。
因为第二天有婚宴,刘经理正安排人在大厅里加桌子,牟小兵也颐指气使叫员工干这弄那,自己却一个指头都不动,有时刘经理指挥人干这他又指挥人干那,员工都对他侧目而视并不买他的帐,我看着他在那虚张声势指手画脚地招人嫌不禁摇摇头。我在酒店时除了帮着干干活,看看帐,所有的事务都由刘经理和张经理安排,我从不插言。
他们二人正在吆五喝六时,一个四十多岁敦实的高个男人领着五、六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走了进来,他们站在大厅中央神气不善地环视着四周,现在还没到吃饭时间,我感觉他们也不象是来吃饭的,就警惕的一直打量着他们猜测着他们的意图。
刘经理这时迎了上去,赔着笑脸问:“各位是来订餐的?”
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绷着脸看着刘经理说:“你是这里负责的?”
“我是这里的经理,我姓刘”刘经理点头哈腰地说。
那个男人说:“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我们是来要帐的,你们林总欠了我的钱没有还完,我们是来要钱的”
刘经理愣了一会说:“我们林总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里”。
“这我知道,所以我们到这里来了”那个男人瞪着刘经理厉声说。
刘经理这时已缓过神来了,看了看我和牟小兵说:“我只是酒店的经理,林总欠帐的事情我不清楚”。
我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收银台里,看见牟小兵嗫嗫嗦嗦的想要逃避神态,心里想:真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
看他们一直僵持着站在那里,那几个年青人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盯着刘经理,就走过去对刘经理说:“刘经理,来者都是客,让大家坐下说吧”
刘经理看了看我对那群人说:“有什么事大家都坐下说吧”。
我带头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刘经理也让着那群人坐下,我看牟小兵迟迟疑疑不想坐的样子,就对他说:“你过来也坐下呀”。
牟小兵见我指名让他过来坐知道躲不过去,就慢腾腾地过来坐下,我对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指着牟小兵说:“他是林总的小舅子,现在在这里管事,这事你问他该怎么办”。
我知道自己这么一说就把牟小兵推到风口浪尖上,我到是要看看这个“草包”到底有几斤几两,也乘机把他从酒店彻底打发出去,别在这里挡挡刮刮的。
那个男人听我这么说立即把眼光转向他,其余的人也都看向他,牟小兵原本就白净的脸此时就更白了,他声音有点哆嗦地看着那个男人问:“林总欠了你们多少钱?”
“他还欠我们八十六万”
牟小兵咽了口唾沫清了下嗓子,看了看我对那个男人说:“我姐夫欠你们钱的事我不清楚,这和我姐也没有关系,我姐也没有欠你们的钱,她自己有工作从来都是自己挣钱花,借钱那是林肖然自己的事”说着手指着我说:“她是林肖然的姐姐,欠钱的事该怎么办,你们问她”。
那群人的眼光立即转向了我,我似笑非笑地看着牟小兵说:“怎么,你姐夫的事情你不管了,酒店的事情你也不打算管了?”
“我也没说要管,我只不过是来帮帮忙的”牟小兵赶紧说。
“你看,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是去干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你现在去忙你的吧,这里的事不用你管了”我微笑着对他说。
牟小兵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准备走,那个中年男人也跟着站起来厉声问:“你要到哪里去?”,跟着他来的那几个年青人也一同站了起来,刘经理也吓的站了起来,这些人以为我是故意把管事的人支走。
牟小兵脸色苍白的看着我,我淡然地对那个中年男人说:“他已经说了这里的事和他没关系,你就让他走吧,难不成你们还想绑票吗?”
那个中年男人看看我又看看牟小兵惊恐的样子,哼了一声说:“你走吧,反下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然后就坐下了,别的人也都坐下了。
牟小兵逃也似的离开了酒店,再也没有刚才颇指颐气的样子。
看着牟小兵逃离的样子,我心想:一个天天想着算计父母的人也只能是这点出息。不过虽然平时跟他姐姐吵吵闹闹的,关键时候还是护着她的。
牟小兵一走大厅里立即安静下来,员工都远远的躲着看热闹,刘经理也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我转头对站在我身后的张经理说:“让服务员给我们倒茶”。
服务员倒茶的时候我问那个中年男人:“您贵姓?”
“我姓周”那个中年男人看着我说。
“周老板”我微笑着点点头。
我端着茶喝了一口,沉呤了一会儿,我听林肖然说过他前几年借过朋友的钱去开煤矿但没开成赔了钱,他这两年一直在还钱,春节前他的这个朋友就带人到他家要过钱,两人已商定好剩下的钱按月还钱,他今天带着一群人来也很可能是因为听说林肖然出了事怕剩下的钱没有着落了,现在急于考实一下林肖然会不会赖账并不是为了砸场子的。于是我盯着他说:“我听林肖然说过他欠钱的事情,我记得他说过已和欠钱的朋友商定过按月分期还钱的,现在到还钱的时候了吗?”
周老板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一愣神,看了我一会儿说:“快到了,听说林肖然出事了,我们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我笑了笑说:“你是怕我们还不了你的钱是吗?你放心,林肖然还给你的钱也是这个酒店经营挣的钱,不是他变魔术变出来的钱,所以只要酒店正常营业就会有还你的钱,你也看见了我们酒店还在开门做生意,等林肖然清醒了,只要他点头同意我就会给你还钱”。
“那林肖然要是清醒不了呢?你们就不打算还钱了?”周老板用手拍着桌子厉声地说,他带来的几个人也挺直了身子盯着我。
我看着这个虚张声势地周老板觉得又可气又可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悦地说:“林肖然会没事的,现在他已经有意识了,如果你们要在这里找事,我就立刻关了这个酒店,你拿着欠条等林肖然出院后到法院打官司去,或者等他死了人帐两消,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实话告诉你这酒店的地方是林肖锋租下来经营的,不是他自己的,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看着办吧”。
周老板见我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缓了一下口气说:“我没有来找事的意思,我和林肖然以前是朋友我才借钱给他的,我来就是要回我的钱”。
我冷笑了一下道:“我看不出来你们是朋友,林肖然出事后我没有在医院见过你来看望过一次,你现在这个架势我看你到象是趁火打劫的。不过亲兄弟明算帐,借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该还你的钱我们肯定会还的,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刚才说的,你们在这里闹腾一点用处都没有,你们有空在这里耗着,不如到庙里去烧柱香,保佑林肖然早点康复,保佑我们生意兴隆”。
周老板瞪着我看了一会儿,用手指轻敲着桌子看着我说:“你这个人看起来挺爽快的,以前到是听林肖然说过有个姐姐是当警察的,不会是你吧!”
我微笑了一下道:“林肖然只有一个姐姐,周老板也是个生意人,不用我说也知道现在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也懂大河有水小河满的道理,所以不要在这里没事给我们找事了”。
周老板咧嘴笑了一下道:“行,看来你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说话也在理,我信你这一回。我挺喜欢你的性格的,等林肖然出院了我们一起坐坐给他压惊,我们以后也可以朋友的”。
我嚇然笑道:“我可不敢交你这样的朋友,我们警察交的都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交你这样一遇到事就背后捅刀子的朋友会死的很难看的。你们要是再没别的事就赶紧走吧,等会客人就要来了,别影响我们做生意,否则别怪我们没钱还你”。
周老板讪讪地笑着,他周围的人也暗暗地撇着嘴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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