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我们的车穿过一片玉米地,就看见那个案发的农家小院。院内面南背北一溜三间砖房,房子是新刷的,主人是准备用来结婚的。人的感觉真是很奇妙,如果现在这里举办的是婚礼,这新刷的房子给人的感觉是新崭崭喜洋洋的。而现在这是凶案现场,院内静悄悄的,那新刷的墙白森森的感觉有些瘆人。我们下车押解着韦宝柱走进院子,站在院子中间还没进屋张志强问杨磊:“领导,这个现场怎么个指认法?”这是杨磊被提拔后接手的第一个命案,知道张志强这么一问是有些拿作他的意思,但他也没在意只是笑着说:“张哥你说怎么看?”我看了张志强一眼,张志强也觉着自己这话说的让大家别扭就讪讪地笑了笑说:“还是听领导的吧!要不等技术员来了再说,看他们还有什么要提取的”说罢扔了根烟给杨磊,算是化解了刚才的尴尬。三间房子,中间开门,一进门是个过厅,后面是厨房,左手是个大通间算是客厅兼卧室,靠北墙放着一张大双人床,南边放着一圈沙发和电视,右手是二间小卧。这个现场我已是第三回来了,时间虽然过去快一个月了,但位于客厅的凶案现场血迹还清晰可见,那个血流满身,躺在墙角张着嘴瞪着眼睛望着屋顶的女人似乎还在眼前。站在我身边的张志强口气有些不屑地说:“这个又矮又胖的女人躺下和站着差不多一般高,法医解剖时肚子一拉开厚厚的脂肪都往外翻。鼻子眼睛长成一片分不清哪是哪儿,都长成那样了还脚踏三只船,我看这种女人死了也是自找的”。我知道他还在为韦宝柱感到不值,看了他一眼未吱声转身走出现场来到院中。我知道那些调查此案的男人都是这样想的。只要涉及到男女问题的事情,男人看问题大都会站在男人立场,男警察也一样,这么多年我已习以为常了。性别立场可能也是人的原始本能,我在这些男人中时时都能感觉到,我想我也有自己的性别立场,好在我们办案子是以事实为依据而不是想法。房子的主人迟迟疑疑地走过来问我:“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这里取掉封条?我要收拾房子了,雇来干活的人要住的”。我看着这个叫洪伟身体结实的男人,身材比犯罪嫌疑人还高半个头,心里满是不屑。案发当晚,他在房中听到好象有人进了院子就出门看究竟,走出房门刚走到院子中间,背上就挨了藏在门边的犯罪嫌疑人韦宝柱一棒子,挨了一棍后,他立即跑到院墙边弯腰捡了一块砖头扔向犯罪嫌疑人,见没有砸上,他乘犯罪嫌疑人躲闪的机会翻墙就跑了,留下了还在屋内的被害人李玉芬被犯罪嫌疑人韦宝柱连捅七刀死在客厅。如果当时他只要有一点勇气和犯罪嫌疑人搏斗一会儿,李玉芬从屋里出来帮他一把,这起命案就不会发生。我回头望了望这栋被粉刷一新,准备结婚的房子,看了看这个准备当新郎的男人,淡淡地对他说:“这是命案,现场我们要反复查看,等我们勘查完了会通知你的”。这个男人显然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嘀嘀咕咕地说要收拾房子招干活的人住,自己现在住在父母家很不方便之类的话。我没理会他在说什么,问他道:“你从哪里翻墙跑的?”他指着东面的院墙说:“从这里翻出去的”。“你跑出去干什么了?”“我出去喊人了,但敲了两家都没有人出来,我敲开我父母的家,我爸和我一起回到我的院子,我们回来后看见李玉芬已经死了”。在他的言语间已没有任何伤心的感觉,还不到一个月,那个准新娘已成过往烟云。韦宝柱指着西边的院墙说:“我从这里跳进院子时,从客厅的窗户往里看,两人坐在沙发上,李玉芬的头正枕在那个男人的腿上,两个人恩恩爱爱地在看电视,我当时就怒火中烧,想冲进去杀了他们,结果踢响了脚下边的一个小板凳,那个男的就出来了,我从他背后打了他一棒,他闪了一下打在他的肩膀上了,他跑到东边院墙下捡了块石头扔过来,我躲开了,他就翻墙跑了。这时李玉芬从房间出来,走到门口看见是我就又退回了房间里,我追了进去,在客厅里她站住了,看着我笑着说‘你真的要杀我吗?’,我过去捅了她一刀,她惊恐地退向墙角,我追过去又捅了她几刀。。。。。”洪伟远远的看着我们押着韦宝柱在指认现场,不知什么原因他没有走近来看一下杀死他未婚妻的这个凶手,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漠然,反正那个已死的女人和他没什么关系了,这个男人自然就和他没有关系。大难来时各自飞,见死不救,这就是韦宝柱嘴里说的那个男人对那死去个女人的恩爱?张志强觉得韦宝柱为那个女人不值,但那个女人死的值吗?指认完作案现场我们往回返。路过李玉芬前夫所在的后梁村,我们拐了进去。李玉芬和前夫张德虎这个是村子里的老户人家,但他们却没有自己的房子,而是租住了别人家院子里的两间房子。她和前夫张得虎育有二个儿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张志强看见李玉芬的前夫张德虎正坐在路边商店门前,张志强咕哝道:“妈的,这个醉鬼该不是又在喝酒吧?”听见张志强在骂张德虎我撇嘴笑着看了看他,我知道他对张德虎恼火的原因。案发当晚我们在张德虎住处找到他时,他已喝的烂醉如泥,因为询问报案人洪伟时他说因为天太黑他没看清嫌疑人,但他认为打他的人可能是李玉芬的前夫张德虎,因为张德虎曾带着儿子来问李玉芬要过钱,和李玉芬还发生了争执。作为重要嫌疑人为了查明他案发时的行踪,张志强和派出所民警整整看了他一晚上。第二天看他酒稍微有些醒了,张志强问他案发当晚的行踪,他想了半天说他只记得在商店门前喝的酒,别人走后他又把别人喝剩下酒偷偷拿走在路上又喝完了,其余的就记不清楚了。关于张德虎晚上在商店门前喝酒的事我们基本落实,但他喝完酒后的行踪没有人能证实,张志强问来问去张德虎只说自己喝完酒回到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张志强被惹火了敲着桌子厉声问道:“晚上你喝酒了,那你白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村里的人都没见你?你答应给刘力军家去帮忙的也没有去,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张德虎努力睁大还有醉意眼睛说:“我前一天晚上作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走着走着前面的路陷了个大坑,我差点掉下去,早晨起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没有出门,喝了点酒一直在家睡觉,到傍晚了才去的商店门口喝酒去了”。听着张德虎鬼话连篇,张志强越发怀疑张德虎有作案嫌疑,憋着劲不提李玉芬被杀这件事等着张德虎自己开口说出来,这样一来就可以此作为攻破张德虎心理防线的一个有力的证据。但左问右问张德虎也说不出什么,眼看着他酒已经醒了,不时一脸茫然地不停问:我干啥了被带到公安局来?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张志强气呼呼地指着张德虎说:“装,你就好好装,你不说清楚你的昨天的行踪别想离开公安局”。问了一上午,张德虎一直是一脸茫然的样子。郑铎实在忍不住了,走到张德虎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道:“张德虎,你老实说你为什么要杀李玉芬?”张德虎惊讶地瞪着郑铎道:“李玉芬被人杀了?”张志强见郑铎已揭开了这个盖子,也就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张德虎,你最好放老实点,把你昨天白天的行踪交待清楚,别想鬼话连篇的胡弄我们,你白天一天都在家睡觉谁能证明?”张德虎并没有理会张志强的吼叫,而是极力睁大眼睛有点兴奋地看着他说:“李玉芬真的被人杀了?一定是韦宝柱干的!肯定是韦宝柱干的!”郑铎看向张志强,两人又一起盯着张德虎:“韦宝柱是谁?”张德柱言词凿凿地说:“肯定是韦宝柱,韦宝柱是从河南来的我们村上打工的,他拐走了李玉芬,李玉芬跟着他跑了二年,现在李玉芬又不要他了跟着洪伟跑了,肯定是韦宝柱杀了李玉芬”。因为在张德虎身上耗的时间太长,违宝柱已跑出了西北省。半个月后韦宝柱才被抓获,郑铎虽然没有明里责备张志强,但张志强被张德虎这个酒鬼绊了个跟头心里一直不舒服,这会儿看见这个酒鬼哪些会有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