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辉对此事表现的镇定自若,我知道他是个性格内敛的孩子,但他表现出的平静还是让我惊异。
他站在我的书桌旁犹疑了一会还是张口问我:“我可以一直叫你阿姨吗?”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说:“你不是很希望我们成为一家人吗?”
程家辉迟疑了一会儿低下头用手指蹭着桌面说:“是的,可我还是觉得叫你阿姨更好一些”。
我已知道他的母亲可能还在世就问道:“是不是因为你母亲?她现在在哪里?”
他的手停在桌面上呆滞了一会儿,半天才说了句:“她很可怜”就把脸转向一边不再说话。
有一丝泪光在他眼中闪过,我假装没看见低了一下头,伸手拍了拍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说:“我明白,叫什么都好,我不仅是你的长辈,也是你的朋友,就象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就好”。
李浩宇显得有些沮丧,看着我不安地问:“你要搬出去吗?”
我微笑着摇摇头说:“不”
“程家辉的爸爸要搬进我们家吗?”
“不,一切都不会改变,我们还象以前那样过日子”我口气平静地说。
李浩宇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喜色,随后又不解的看着我:“那你为什么要和那个人结婚?”
我摸着他的脸说:“就是为了象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改变,我们能安心的守着彼此,看着你们长大成人,将来你们都成家立业了,那时妈妈也老了就不用麻烦你们了”。
李浩宇看了我一会儿问:“妈,你是担心我长大走了将来没人陪你照顾你才要结婚吗?”
“这是原因之一,但主要是想你有个永远的朋友,你不是喜欢程家辉吗?”
“我是喜欢程家辉,可你也喜欢他,你会不会以后更喜欢他不喜欢我了?”
我一下笑了,拉过他搂着他的肩膀说:“傻儿子,这怎么可能?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妈妈就是为了你,为了将来不给你们添麻烦才这样做的,你是不是不喜欢妈妈结婚?”。
李浩宇挣脱我的胳膊看着我说:“没有,我喜欢家里人多,以前家里虽然有外公外婆,可他们是老人和我没有话说,你工作也忙也就罢了,可一和我说话就说学习的事,让我特烦。我觉得程家辉和他爸爸挺好的。妈,程家辉说他爸爸会功夫很厉害的,他也打不过他爸爸,他说等他长大以后就可以了,他现在每天都在锻炼”。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浩宇:“程家辉为什么要和他爸爸打架?”
李浩宇有被我问的也有些茫然:“不知道,我只是听程家辉这样说过,就是觉得挺程家辉和他爸爸挺酷的,他们都是男子汉”。
我突然觉得自己眼睛有些酸,在李浩宇的成长过程中父亲的缺失终是一种遗憾,他内心是渴望那种更有力量男子汉形象,渴望男人间的那种冲撞与抗衡,我虽然不是个婆婆妈妈的女人但终究是个女人,他的性格软弱与他成长的环境影响是分不开的,他现在真是长大了。
父母对我强行摆在他们面前的这件事只能是默认,父亲有些失望但只是叹息了一声不再多言。母亲却是很通达拍了拍我的手说:“找干什么的男人不重要,只要人好身体好能全心全意对你好能在老了照顾你,才是最重要的,这个人是个手脚勤快的干净人,不论怎么说我相信他起码会全心全意对你好,老了会陪着你照顾你就行,其它的权呀钱呀都是虚的,都是给别人看的,关起门来的好才是真的对自己好。我们陪不了你多久,儿子是靠不住也靠不了的,你是个聪明的人知道什么对你是最好的。我们一直担心你的心太高,一辈都不会再嫁人了,等我和你爸都走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搂着母亲的肩膀头靠在她肩上说:“妈,你和爸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虽然和程少杰结了婚,但我们很少住在一起。已是春播大忙季节,程少杰基本上都住在临水村。他感觉到我的冷淡也就并不强我所难,不论什么事都由着我的心意,仿佛只要娶了我为妻他就别无所求了,他的退让隐忍让我觉得安心,这个婚事并没有成为我的负担。
约了心慧到丽都家苑,她进屋后四周打量了一下说:“你把这个房子重新收拾了一下?他留下的东西都没有了”。
我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淡淡地说:“以前的东西能收的都收了”。
心慧看着我疑惑地说:“你让程少杰来过这里?”
“我和他住在这里”我平静地说。
心慧看了我一眼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说:“我有时真的不明白你,我以为你会一直独自留着这里呢”。
我轻笑了一下:“独自留着它做什么?为了想他吗?我要在这里忘记他,在这里忘了他才算真的忘记,我不能让他毁了我后半生的生活”。
心慧环顾四周默然片刻:“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嫁给程少杰的原因,就为了忘记他吗?,就因为程家辉和李浩宇吗?”
我微微地笑了笑说:“原因很多,心慧,也许是因为我太要强,老天爷从不想让我坐享其成,那么就让我自己创造我自己的未来,我只有此生,我不想让吴天扬和陈敬德就这样给毁了”。
我把银行卡交给心慧时,她拿着卡低头不语好久才说:“依然,你不缺钱,也不贪财,你要这个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看着心慧微微笑着说:“我不图他的钱,但我要他倾其所有全心全意地对我,不管是吴天扬还是陈敬德他们都没有做到。我以为自己是吴天扬的一切,但我低估了权力和金钱对男人的诱惑,陈敬德更不用说了。现在面对的这个人我不想有任何事情发生,特别是在两个孩子考学期间不能发生任何问题”。
“你对这个人也不放心吗?他不过是个农民,敢不听你的?”心慧不以然地说。
“人是最靠不住的东西,特别是手里有钱的男人,你不知道他会干什么!你不要小看了这个男人,我不觉得他是个省油的灯”。
“那你想把他怎么样?你怕他象丁那样手里有钱会在外面招惹别的女人?我看他不会的,再说我不觉得你会爱他,还在意这个?”。
“男人在外面找事不仅仅是找女人,跟我结了婚,他手里又有钱,我怕他不安份起来在外面折腾事情,我就是为了清静才下决心走这一步的。所以,首先要管住他,平平稳稳地度过这三年让孩子们顺利的考上大学。至于以后如果可能,我想把他变成我想要的那个人,如果最终不是我想要的我随时可以放弃,在这件事情上我想一直掌握主动权”我神色平淡但语气坚定地说。
心慧看着我叹了口气说:“依然,我觉得你又变回从前的你,对要做的事那么有决心,那么有信心。那个人走了以后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觉得你只是人在这里,心却离我们越来越远,有时候对着你的人却不知道你的心在哪里,在我们眼前的只是个影子。依然,在心里我一直很信服你,在小事上你很随意,但在大事上你向来是很有主见的,我相信你想做什么事都有目的的。丁看到你找了个农民觉得自己的身份一下子提高了很多,在我面前很是自得,但我相信你看到的和他们看到的不一样,你想要的东西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我感激心慧的理解与体贴,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说:“放心,我会过的好好的,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不会轻易辜负的”。
郑铎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只看了我一眼就转脸看着窗外问到:“你真的和一个农民结婚了?”
“是的”我淡淡地回答道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颓废地靠向椅背,低头不语,半晌才点点头说:“好吧,这样的事也只有你林依然能做出来”然后就不再说话。
我也沉默不语,对这件事我没什么可说的,和其它人一样郑铎也不知道该对我说什么。
两人无言地静默了好久,我站起身来说:“我走了”。
郑铎抬眼看着我问:“我跟陈一骁他们怎么说?”
我站了片刻,静静地说:“照实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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