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三）

　　石灵儿走出武善斗的房间的时候，看到裴文喜李小伟李正伟和村里的几个学生，他们这帮人都已经在堂屋里学习了。看他们都很平静的样子，石灵儿心想，是不是爷爷已经将这个事已经摆平了？不过转念一想，石小明石小平慧儿何丽都不在这里，这件事只怕还没有结束呢。

　　来到院子外面时，只有何东一个人在朦胧的月色中，练习着一个诡异的步伐。可能是不得要领或不很熟练，何东此时的动作显得有几分滑稽。

　　看着挂在西天树梢上的月亮，石灵儿才想起，夏历的七月已经来临几天了，自己来这个时空、到这个家里，已经快一年了。

　　“四姐——”

　　“四表姐——”

　　站在院子外面的慧儿和何丽，看到石灵儿出来，一下子跑到了石灵儿的面前：“四姐，娘带着三哥四哥去大爷爷家里去了，听爷爷说，还要赔银子给那条狗呢。”

　　“爷爷呢？”

　　“爷爷他们看到娘和三哥四哥去大爷爷家后，已经回老屋去了。”

　　“哦。不过一条土狗，赔他们三五百文也无所谓。”石灵儿对此倒显得无所谓，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才不是呢。四表姐，刚才我听三表哥也是像你这么说，可姥爷说，大姥爷的那条狗金贵着，再加十倍别人怕是也不会答应呢。”

　　何丽很是对这个不满意，如果五百文加上十倍，就是五两银子了。

　　一头猪都只能卖一二两银子呢，一条狗，比一头大猪都要贵得多，哪有这种事啊！

　　“四姐，我感觉，大爷爷这是讹上我们了。”慧儿不无担忧。

　　“没事的，只要是合情合理，赔一点给他们也无所谓，可要是他们敢狮子大开口，我们偏不如他们的愿。”

　　慧儿觉得石灵儿这句话很解气：“正是。我感觉我们家总是被他们压着一头。我们家里的人，也不比他们少，又不求着他们干什么，凭什么要怕他们啊？”

　　石灵儿觉得这两个小萝莉越来越懂事了。

　　“我们也不是怕他们。只是爷爷年青的时候，得过大爷爷父母的一些照顾，所以，爷爷总有报恩的想法，事事迁就大爷爷，事事顺着大爷爷，才让大爷爷养成了这个习惯。”

　　每每在家里人多的时候，老爷子就会讲他年青时候的经历，那时候，他们的条件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的，石德禄还学了一些字。可由于自己的父母走得早，他十四五岁就出门给别人打工去，可老爷子的弟弟——石大山的爹石德寿那时还只有七八岁，所以，老爷子就将石德寿托付给石德福的父母（那是他的大伯大娘），让他们代为照顾这个弟弟。

　　谈及这些的时候，老爷子总是让自己的子孙们记住石德福他们的恩情。

　　可他没说的是，自己家里的田地，那些年都是石德福他们家在种，石德寿也和去年的石小平这样大的孩子一样，经常下地干活，而他们只提供石德寿的口粮。所以，理论上，这不过是一个双方都可接受的交易，石德禄可以安心在外面打工，石德福他们无需租金，就得到了十来亩田地的租种机会。

　　石德寿大一点后，想自己种自家的地，过自己的日子，可老爷子却让他去给人做了学徒，而学起了木工手艺，那些田地则仍然由石德福他们家种着，石德禄石德寿有时回来时，就在他们家吃几餐，或者拿一点米面自己做。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老爷子成婚以后才结束。

　　老爷子回来时，已经和奶奶成婚了。当时的奶奶家条件不错，是奶奶的父母看中了石德禄，才将奶奶许配给了他。老爷子回来后，用打工的银子，做了现在的瓦房，后来，种着这些田地，加上奶奶陪嫁过来的一架织布机，奶奶给人织布的收入，给石德寿也做了一个房子，让他成了婚后，由于石德寿有一技傍身，所以就分家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

　　“哼，我听村里的人说，大爷爷家里那些年，没有好好照顾三爷爷不说，还私下里总挤兑三爷爷。还有，他们家多亏了我们家的那些个田地，年年多好几两银子的进项。你们看出来没有，三爷爷就不会像爷爷这样，对他们感恩戴德。”慧儿不屑地说道。

　　石德福他们家做房子时，石德寿一文钱都不要，为他们做房子、打家具，后来，还自己找木料，为石德福的父母打了两副上好的棺材，石德寿觉得自己回报的不少了，所以，比老爷子这方面的心思还要淡一点。

　　“……”

　　石灵儿正准备说什么，却看到李氏和石小明石小平一起默默的走了回来。看他们的样子，都不是很高兴。

　　“娘——”

　　“三舅妈——”

　　两个小萝莉马上迎了过去，亲热的叫着李氏。

　　可李氏却对慧儿何丽视而不见，边往家里走，边对石灵儿说道：“灵儿，你进来一下！”

　　石灵儿看向石小明石小平，两个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对石灵儿投过来的目光，给了一个我们爱莫能助的表情。

　　“四姐，娘怎么啦？好像不高兴啊？”

　　慧儿看到了李氏的不同。

　　石灵儿心想，莫不是李氏刚才受了委屈？

　　“慧儿何丽，你们早点休息去吧。”

　　不管了，去了就知道了。

　　“四妹，”石小明走过来，斟酌着自己的语言，“那些外村的人，明天能不能不去采石了？”

　　“可以啊。我今天看到我们的生姜要搭遮阳棚了，你们让他们明天先割芦苇回来搭棚，做完这些后，再到东面的那个小山上去采石。”这种时候，先退一步吧。

　　“好吧。四妹，等会儿娘要说什么的话，你先听着，别往心里去。”石小平追过来，给石灵儿打着预防针。

　　“三哥四哥，我没事的。”

　　石灵儿随着李氏来到李氏的房间时，李氏已经坐在了床沿上。

　　即便房间里只有微弱的桐油灯一灯如豆，石灵儿仍然能够看到，李氏的脸紧紧地崩着。

　　“娘~~”石灵儿知道李氏要说自己，所以低低的叫了一声，想像平时一样，靠“萌”过关。

　　“你、你站着。”李氏没有着石灵儿的道，指了指自己的面前。

　　看来，问题有点严重啊。

　　“娘，有事吗？”

　　“当然有事了。”李氏凉凉的看了石灵儿一会，“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没有做什么啊？就是那个黄鼠狼偷了我们家的小鸡，我们去把它抓回来了。”石灵儿避重就轻。

　　“还有吗？”李氏不热不冷。

　　“还有？还有就是顺带抓了两只竹鼠。”

　　“还有吗？”

　　“还有，我看到一只乌鸦太吵了，就……”

　　石灵儿心里在给那只乌鸦默哀。那只乌鸦，竟成了她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只死在她手上的动物。

　　想想那只乌鸦，死的也有些冤，不过是代人受过了。

　　“还有吗？”李氏继续问道。

　　“呃，没什么了。对了，娘，就是大爷爷不让铁柱叔他们采石，我就问了他一下，村规的哪一条规定，是我们家不能采石的。”

　　“还有吗？”

　　“没有了。”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你确定？”

　　“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