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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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佐这才快速动了起来,跟刚才看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面对这样的勒索凌霄没有半点儿反感,反倒是放心不少,甚至有一种直觉,这人绝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凌霄趁着他们治疗的点儿顺空给司南珏挂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去接凌空到班上,这才出去跑了趟银行又赶去火车票的零售处,沿着原路返回去的时候见那血迹从巷口中断应该是没了线索,这才重新跑回诊所。
待到全部忙完已是一个多小时以后,苏岭在后院慢慢休息过来终于开口,话语间已是带上恳求,“凌霄,最后一次,帮帮我爸妈,我这回惹到的是同一个人……还是那人的侄子,活儿被老2给废了,我们得逃,这回不是钱能解决得了的……”
“别跟我解释,既然我上回说的话全是放屁你还跟我说什么,能站起来了?”说着随手甩了个信封给他,“里面是三千块钱和两张到西安的车票,你要是能跑了就走,跑不了也别再来找我,你爸妈就当白养了你,车票是半个小时以后的……苏岭,你对不起他们。”
苏岭脸上煞白,又低低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慢慢接过那信封,“谢谢你,我知道你可以不用帮我……”
“我帮的不是你。”凌霄对他这时候的磨叽很是火大,差点儿就吼了出来,想想他走后落下的烂摊子又开始头疼,“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与人打交道也从来都是明面上的利益,苏岭,你给我记住,这是你欠我的,早晚有一天你要还回来。”说完便再也不看他,转身出了后院去找邱佐。
苏岭看着她离开,牙关咬得死死的,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头当的一声就磕在了地上。
凌霄没有看到,也不在乎他的感谢,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没有任何分量的,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从来都不愿意去多管闲事,今天脑子竟是被驴踢了才会搭上这一出已经六点半,晚自习的班会马上就要开始,凌霄把钱给了邱佐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点头离去,今儿这事只有他母子两人知道,应该麻烦不大。但最让人烦心的却是苏家夫妇那边,警察找不到人肯定会去家里找他们的麻烦,凌霄一边想着可行的办法,若是不行,便只有去求司南珏或者段兴言,这却是她最不愿意去做的。
“哎,同学,同学,校服……凌霄?”凌霄着想着就被保安拦了下来,一见是她也笑了,“我还说是谁穿件毛衣就进来了,你校服呢?”
凌霄这才想起来校服竟是丢在了诊所,刚想跑回去拿又停了下来,跟保安笑笑继续往里走,“刚才不小心弄脏了放干洗店了,没事吧?”从昨天就能看出来,邱佐这人是极严谨的,绝不会让东西留下,她现在就算回去也是无济于事。
“没事,明天记得穿过来就行了。”
凌霄进班的时候凌空已是坐在她座位上吃东西,司南珏就坐他旁边,一见她进来先是愣了一下,目光顺着她毛衣的弧线掠过,接着嗤笑一声,“还真平。”
凌霄反应过来脸噌得就红了,高一的孩子现在一般发育的已是相当不错,班上很多女生前面也是波澜壮阔,凌霄这毛衣太厚又有些松,里面刚刚开始发育便没有穿内衣,从正面看上去确实是一马平川,平时当男生惯了也没怎么注意过,今天被他指了出来饶是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了。
“要你管”
“哈……”司南珏嘴角一歪直接把自己的校服脱给了她,“一会儿不是要去礼堂吗,穿上吧,省的被人知道到时候嫁不出去……”
凌霄怒,“不饶您费心……”
“司南珏,邯台警察局那边你认得多少人?”
“警局?”司南珏颇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我能认识什么人,不过我爷爷爸爸他们关系不错的应该不少……怎么了?”
凌霄摇摇头不再说话,她现在一点都不愿意让司家注意到自己,如此……只能去找段兴言。
对这个人凌霄太过矛盾,那天以后她不止一遍的去回想那六十万的事,段兴言没有食言,他们之间除了一句话的承诺甚至没有半点证据,凌霄猜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若是平常,哪怕换了任何一个人,她也绝不会失了理智去答应这样的要求,可是还是因为他是段兴言。
凌霄很少去欣赏什么人,但早在前一世段兴言对她来说就已经是个不一般的存在,于是面对他的时候,她的戒备与疑虑降到极限,她的思路被他带动,因此轻易被他算计。
很复杂,是一种既崇拜却又畏惧的存在,混溶交杂,面对他,凌霄自以为傲的小聪明显然不堪一击,这是种连面对杨康时都不会存在的压力。若是没有这样的经历,外人永远都理解不了。
其实早在卖房子的时候凌霄就不住的在想自己要六十万确实是极不合理的,但是是人总会有不舍的时候,她知道这房子会升值,也是因此才去用全部家当来换这房子,可是现在她需要用钱,六十万,她必须给自己找一个不那么肉疼的价格,等到实在卖不出去的时候再告诉自己,这行不通。
甚至是一种有意识的碰壁。
可是段兴言出来了,以一种极强势的姿态用她更为心疼的法子替她解决了问题。凌霄的脑中一片混沌,现在她亟需一个可以商量可以给自己拿主意的人。
可是司南珏不行,林玄辰更不可以,凌霄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心里空的都有了些下坠的重量,仿佛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凌霄开始意识到,自己竟是真的钻了牛角尖。
就像现在,她不想惹麻烦,可是麻烦会自己找上她,这个忙她不得不帮……但是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帮助养父母的借口。
这一世和他们的羁绊太浅,一栋房子的交易不足以让别人觉得她有理由去趟这次的浑水,所以必须去制造一个理由,让人怀疑不到自己头上的借口。
凌霄伏在桌子上慢慢想着,头很疼,司南珏的校服很大,穿在身上愈发觉得空落落的,预备铃已经响了起来,李默挺着大肚子出现在班级门口,“快点儿,集体排队去礼堂,司南珏出来整队……凌霄?”
“哦,”凌霄抬起头示意自己已经到了,便跟着站起来,一边去拉他校服的拉链,手忽然僵了僵……一层关系,能让她理所当然替他们出头的关系凌霄把凌空交给司南珏自己就跑了出去,高一各层楼外都是排队往外涌的学生,到处喧闹不止,凌霄四处找着比较安静的地儿,最后无法,只得躲到厕所去打电话。
给段兴言的,这个时侯,需要有人能给自己出个主意。
段兴言神色平静的听完她的叙述,半天都没有说话,一身警服穿在身上,面部是极为凌厉的漂亮。导演的吼声有些大,段兴言一只手慢慢抚平眉梢,这才站起来去休息室。
“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帮他们。”
凌霄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重重点头,“是,这是我欠他们的。”也是她现在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对面有了长时间的沉默,半天才听到对面开门与关门的动静,然后是段兴言平静无波的声音,“那好,就照你的想法,一会儿会有律师去找你……凌霄,你要再这样,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搭进去。”
“我……知道,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电话挂断。
凌霄站在厕所门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干什么去。
水声嗒嗒直响,一点点敲打在她心上,凌霄终于醒了过来,一口浊气半天才被吐出来,而后是压抑不住的失落,自己这么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电话又响了起来,却是老班,凌霄被吓得猛地一个激灵,这才用水糊了把脸,急忙向礼堂跑去。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就是再难也要走下去。
站在讲台上时凌霄终于摒弃了一切的自怨自艾,然后她拿起粉笔,一条条记录下每一科的学习心得,讲得慢条斯理,这时候的凌霄给人的感觉是决然不同的,少了先前隐在最里层的咄咄逼人,看起来,却是愈发稳重起来。
今天到的人很多,不知是谁把消息散了出去,除了临近这几个班,整个高一甚至其他年级的学生,礼堂被挤得满满的,到处都是人,停下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掌声响起。凌霄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人活着,就是为了寻找一种自我的满足感,在精神上,在物质上,也因此才会有动力,爬出坑,走过去。
段兴言的律师来的很快,也不知是用什么法子进的学校,凌霄请了个假便把人带到团委,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头发干净利落的盘起,看起来十分干练。
“这是少爷让我给你的,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女人把名片递给她以后便直接省了开场白,“许可证全部办好了,注册资本也是按了你的意思,是现成的,我擅长的领域是行政官司,我想你也许会用到。”
凌霄点头,对她这速度表示微讶,但现在显然不是来感慨这些的时候,便转身去看那份,甲乙双方分别是自己和苏家夫妇,是一份合作的,这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法子。以此作为自己帮他们的借口,若是那人要钱还好办,但若是找不到苏岭反去抓人,这份就会派上大用处。
“这个就可以了,孙律师,谢谢您。”凌霄站起来,以自己的方式对她表示感谢。
孙宜蓉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没关系,但是有一点,我是你请来的,不是别人,你能明白吗?”
凌霄想了想随即点头,“我不会再去麻烦他。”
孙宜蓉这才笑了笑,眉目间倒是有了几分这个年龄段的妩媚,“那我们合作愉快。”
回家的时候养父母已经在家里等她,电话里一时讲不清楚,凌霄一回来便见他们从沙发上站起来,养母眼圈是红的,显然已经哭过。
“凌霄,小岭他……”
“他没事,现在应该在火车上,阿姨,我要跟你们说一件事,这是份,你看一下。”说着从包里拿出个文件夹,把孙宜蓉刚才给她的摆在他们面前。
康月巧夫妇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还是拿起来粗略扫了一眼,但很快就放到了桌子上,语气里竟透出了几分生气,“凌霄,你知道我们现在没心情去谈这个,小岭的事……”
“这就是苏岭的事,阿姨,我想帮你们,但是没有理由,这是唯一的法子。警察找不到他肯定会去找你们,那里面太黑,要是你们进去了他们仍找不着苏岭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民不与官斗,那里面不是个说理的地方,我到时候要想办法把你们保出来就必须靠这个,能明白吗?”说着便又用手点点这几张纸,面上很是严肃。警察局是个什么状况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更何况那人还是副局长,若是一般的事罚点款倒是能解决,但按照苏岭的说法,那人的侄子是被废了,废了是什么意思凌霄不予探究,但是有一点她却很明白,进去容易出来难。
因为打架破了头都能勒索出五万的人,心里还能有什么王法?
苏家夫妇略带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我们签了这个就没事了?那小岭呢?”
“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事,但有了这个我这边才好插手,到时候会想办法……至于苏岭,我二号会跑一趟陕西,能不能见着就不一定了,你要知道,他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这句话刺激到了康月巧,一哆嗦竟是没有再去看那份,拿起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苏和平看了她一眼也叹了口气签上了自己的,一口气叹出来,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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