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应对挑战
JD/MBA(法律博士和工商管理硕士)班只有不到三十名学生,来自全球各地,犹以欧美日本人居多,其他的也多来自澳大利亚、新西兰、新加坡、韩国等西方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和阳松一样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唯有一人,苏联人嘉里林。
按照伯克利学术自由和学生高度自治的一贯传统,除了基础性课程外,学生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爱的专业主攻方向。课堂上也与国内教学完全不同,老师大多只是每一阶段布置一溜研究课题、提供一系列工具书参考书清单,规定学生必须在一定时间内任选一个课题写出专题论文,学生可以选择独自完成作业,也可以自由组合成课题小组。老师极少干预。
第一次班会上,二十多名学生各自自我介绍后,美国人杰克·琼森发表演讲,自告奋勇地要当“班长”,并声称要竞选校学生自治会主席。因他大学本科四年就是在伯克利就读的,大三时就已经当选为学生自治会副主席,在师生中享有很高的威望,所以不用他多说,大家就以掌声、口哨声以及拍桌跺脚声通过。
九月初,正式开学后,阳松初步选择了比较法学和博弈论分别作为自己在法学和经济学的研究方向,指导老师分别是理查
德·巴克斯?鲍姆和约翰·海萨尼。随后便开始了他所熟悉的教室-图书馆-食堂-宿舍四点一线的学生生活。虽然美国实行的是一
周五天四十小时工作制,但学校图书馆终日开放,倒也方便。
这一日,阳松在小区林间草地上教苏珊娜打完太极拳,上楼换上一套“澜美人”夏装,前往法学院教学楼,聆听巴克斯?鲍姆的第一堂课。
巴克斯?鲍姆已年过六旬,个子不高,精神矍铄,戴着一副黑边框大眼镜,满头棕发凌乱如草,身穿一身黑色西服,却没系领带,活脱脱一个不太修边幅的小老头,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位大名鼎鼎的法学教授,美国比较法学会主席。
“美国号称全球最民主、最自由、最具有包容性的国家,美国的法律号称是世界上最完备、最科学、最严谨的法律。但这个结论从何而来呢?因为我们,因为伯克利、哈佛、斯坦福以及众多世界著名学府的顶级专家学者教授们皓首穷经,为美国政府和美国人民设计了一整套法律和制度。
全球近200个国家2000多个民族,数不清的宗教、制度和法律,除了英美、大陆两大法系和三大宗教之外,谁会去系统地研究世界上其它重要国家的法律体系并吸收他们的精华为我所用呢?我们,伯克利法学院,以及我,巴克斯?鲍姆,正是做这项工作的。而你们,即将加入到比较法学这个队伍中来。
你们可以叫我bigboy-大男孩,我这个大男孩愿意带着你们
走进这个殿堂、参加这个游戏。从今天开始,就让我们一起来比较评判一下世界各主要国家的法律和制度,在比较的迷宫中寻找快乐、寻求真理吧。
今天的主题是:我的祖国我的法。
针对你们的国籍、宗教和信仰,我给你们列了一个参考书目清单。两个星期后交上你们的论文。下面,自由分组讨论。有问题的同学,可以随时找我,我的联系方式附在清单后面。”
说完,巴克斯?鲍姆微笑着看了学生们一眼,夹起书袋,飘然离去。
学生们拿着标有自己姓名的书单互相比对、交流着,教室里嗡嗡一片。很快,简单的讨论过后,绝大部分学生三三两两的组成了四五个小组围聚在一起,最后只剩下来自苏联的嘉里林和阳松两人孤零零杵在一旁,特别显眼。
杰克?琼森四处晃悠着,在每个小组听听看看、插一两句话。扭头见嘉里林和阳松拿着书单低声交流着,上前搭住两人的肩膀,笑嘻嘻道:
“HI,大伊万,中国龙,你俩一个组?是否介意我参加进来,我们一起共同探讨探讨社会主义法制?”
嘉里林伸出蒲扇一般毛绒绒的大手,在杰克肩上重重一拍道:
“去你的,山姆大叔,把你脸上的遮羞布拿开,说说你的真实意图吧。”
杰克?琼森不以为意,依旧笑嘻嘻道:
“大伊万,你真是太粗鲁了,这让我很难过。学生会主席这个位置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来自你们的友谊和支持。所以,你们看,我是认真的,如果我不了解社会主义国家的法律制
度,又怎么去赢得你们的同胞和同志们的信任呢?”
这是杰克?琼森在为自己拉选票?阳松不觉莞尔,朝杰克竖了竖大拇指。
嘉里林也笑呵呵的给了杰克一掌,道:
“快滚,你这可恶的政客。不用再讨好我们了,我和松会发动同胞投你一票的。”
随即又转身对阳松笑道:
“松,抱歉,我准备独自完成这个作业,不想连累你。比较法只是我的选修课,我不打算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再说,你们现在的法律制度虽然还有很多旧有的痕迹,但和我们已经有很大的差异。以后我们再合作吧。”
阳松笑着点点头。
新中国成立时,百废待兴,举国上下尊苏联为老大哥,各个方面差不多都是唯其马首是瞻,许多法律制度都参照苏联而立,甚至绝大多数大专院校的教材都是照搬照抄直接拿过来就用。但自改革开放以后,情况大不一样,中国在保留四项基本原则这一核心之余,大规模借鉴世界各国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的管理经验和制度,逐渐开始形成自己一套独特的理论体系,与苏联的法律制度已大相径庭。
如果嘉里林和自己硬凑在一起组成个社会主义法制小组,确实有点不太合适。用苏(珊娜)式成语形容,应该叫做“貌合神离”吧。
更何况中国和苏联这两个世界社会主义阵营里的巨头现在还反着目呢。
两人握了握手,正准备离开,却不料靠窗的一个小组里突然传来刺耳的议论声,无端被人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