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缘待来生
之后近两个月,姜小军、阳松两人结伴,有时加上熊彪和刘玉兰,每天开车或步行,穿梭在HZ市、JH区大街小巷,走工厂、访部门、看街道、问企业。没多久,几个人就混熟了,姜小军、阳松叫熊彪“彪哥”,称刘玉兰“玉兰花”。
每次外出调查归来,几人都要在挂在墙上的HZ市、JH区两幅大型地图前勾勾画画,讨论许久。没多长时间,两幅地图就被他们红蓝黑黄画的花花绿绿,不得已又要刘玉兰拿来两幅新图重新挂在边上。
姜泰民每周都要听一听他们的最新调查成果,看着地图上或
浓或淡的各色标志,不觉大感欣慰,时不时指点一二。倒是熊彪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两人也不作介意。
四月底,阳松和姜小军合作,拿出了调查报告大纲。
五月初,两人分工合作,形成了调研报告初稿,连同一幅自绘的JH区大型地图,一并交给熊彪审读。
第二天下午,刘玉兰打来电话,说熊彪紧急召见。阳松、姜小军连忙赶到JH区政府研究室。熊彪正站在那幅自制的地图前,凝神屏气、津津有味地看着。见姜小军阳松进来,高兴的不得了,第一次主动掏出烟来,发给两人各一支,又亲自给两人点上火。瓶底厚眼镜片后面两只小眼睛熠熠发光,看两人时的眼神与之前大相径庭,透着一股兴奋、赞许和钦佩。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很好,很有创意,很有参考价值!值得浮一大白!”
熊彪开口就是一连串溢美之词,猛吸了两口烟,道:
“我只做了些小的修改,让小刘打印后送给尹书记和张区长他们看看。必要的话,我会建议他们提交区委讨论。哈哈,中午我请你们喝酒,庆祝庆祝,怎么样?也算是我的赔罪酒吧,前段时间对你们不太看好,态度上有点马虎敷衍了。”
姜小军、阳松见熊彪直言快语,爽快地答应了。叫上刘玉兰,四人开车直奔多味斋,单独要了一个包间,叫了七八个菜,一瓶
沔阳小曲,兴致勃勃地喝酒、谈笑起来。熊彪显得尤为兴奋,拉
着姜小军、阳松不停地碰杯、敬烟。不一会,包间里烟雾缭绕。
酒至半酣。几人谈笑中,刘玉兰少见的插话道:
“我到研究室一年多,还从来没有见过熊主任这么高兴过呢。从昨天看了你们的报告起,他脸上就一直没断过笑容。咯咯。”
熊彪和阳松、姜小军碰了一杯,满脸通红,苦笑道:
“不怕两位小兄弟笑话,实不相瞒,文革前大学毕业时,我和你们一样,热血沸腾、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一展心中抱负。可是文革突如其来,我没有参加任何派别,因此被撇在一边坐了十年的冷板凳,好在没有乱说乱动被专政。好不容易盼来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却又遇上一帮‘三拍'干部,接任务时拍胸脯,决策时拍脑袋,遇到难题时拍屁股走人。哥哥我现在沦落到只是帮领导写写讲话稿、年终总结的田地,研究室研究室,说的是领导的参谋助手,可哪有人听你的意见和建议呢。何时才能熬出个头啊。”
阳松见熊彪已有醉意,不敢再劝酒,对刘玉兰悄声道:
“玉兰花,彪哥有些醉了,刚才的话可不要出去乱说。另外,形成给区委区政府的正式报告时,将熊主任和你的名字也都署上。”
刘玉兰瞟了阳松一眼,小酒窝一旋,笑道:
“你们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晚上,姜泰民戴着老花镜,仔细看了一遍调查报告,沉思半晌,拍了拍报告,说道:“不错。规划并开发长江港区,建设专门的工业园区,在现有基础上打造服装、美食、小商品等特色街区,改造、完善、建设宜居小区,嗯,这四区的提法很有些味道。这一份就放在我这儿吧,你们再听听区委区政府他们的意见,根据意见再修改一遍,差不多就可以定稿了。”
两天后,张长久主持召开区政府务虚会,让熊彪将这份调查报告拿出来专门讨论。会议上形成了两种截然相对的意见,一种认为这份报告所提建议犹如空中楼阁,投入巨大,前景不明,有好大喜功之嫌;另一种认为报告切合实际,富有创意,即便不能一气呵成,也可以分步实施,如果全部建成,无异于打造了一个新JH。
张长久委决不下,提议由区委牵头,在更大范围内讨论。
张长久到尹本雄办公室交换意见时,尹本雄心里也犯了嘀咕。两人商议了半天,最终,尹本雄提议道:
“老张,要不你去打听打听,姜高官看过这个报告没有?是个什么态度?或者,我们把报告送到市委市容书记和市政府张市长那里,看看他们什么有反应和意见?”
张长久笑着拿手指点了点尹本雄:
“还是你书记高明啊。行,就这么办。这两个月研究室熊彪和那两小子关系处的不错,我让他旁敲侧击,看能不能问出姜高官的态度。至于市里容成书记和张致恒市长那边,我看我们先让区委研究室以《专题调研》形式全文转发,上报给他们,看他们有什么反应没有。怎么样?”
尹本雄笑着点点头,送张长久出了办公室,关上门,看着桌上的报告,叹了一口气,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咕哝道:
“这俩小子,瞎闹腾,搞个实习都不让人安神。”
熊彪初见“JH区委调研”全文刊发了署有他名字的调查报告,很是兴奋,以为接下来区委区政府一定会做出一些实质性的决定,以推动这些设想落在实处。不想报告发了也就发了,再不见任何领导发话或研究下一步怎么行动。相反,张长久还专门将他叫到办公室,让他从姜小军阳松口里侧面打听姜泰民的反应。
熊彪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心里凉透了。这才明白,尹本雄和张长久不过又是准备只做一些表面文章,并无任何真正落实的意图和打算,除非这个报告提出的构想上升为市政府甚至是省政府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