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很早,正是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候。
外面约莫只有六七度,听声音还时不时刮着风,这种时候只穿着一件长袖T恤出去无疑有些冷,秦叶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
见沙理奈只穿了件薄款针织衫,他问了句:“需要外套吗?”
“不用了,谢谢。”沙理奈笑道。
“哦。”秦叶赞叹地看了她一眼。
女生这种生物真是了不起,需要抗寒的时候,这抗寒能力真是杠杠的。
在秦叶看来,外面刮着风,薄款针织衫的保暖效果跟长袖T恤差不多。甚至,因为透风的缘故,或许还是长袖T恤暖和点。
不过,听说RB女生冬天鹅毛大雪时还穿短裙,露大腿,抗寒指数属于爆表级别的,外面这个气温,想必是难不倒沙理奈的。
出门。
现在的季节,英国日出得早上七点多。
哪怕太阳光会在大气中发生散射,导致未见太阳,先有亮光,天亮比日出更早,但凌晨五点多这个时间也实在太早了些,连点亮光都还没。
天边一片漆黑,所幸走在路上有路灯。
人类创造的光明,在这一刻总算是胜过了上帝创造的光明。
出来走走,果然话题就打开了。
虽然两人对彼此知晓的很少——准确来说,是秦叶对沙理奈所知甚少,沙理奈倒是知道不少秦叶的事,因为她搜过新闻——但出来走走,共同话题不就有了吗?
剑桥啊!
走在这像是旅游景点一般的美丽校园里,又同是本届新生,话题什么的随便聊聊就有了。
两人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偶尔还能碰到些狂欢归来的学生。
走去哪儿呢?
在这一点上,两人倒是挺有默契——剑河。
剑桥与剑河,它们还有两个对中国人而言同样熟悉的名字——康桥,康河。
前世地球,正是在剑桥的国王学院,徐志摩留下了那首脍炙人口的《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这大概就是中国人最熟悉的现代诗了。
这个世界没有徐志摩,没有《再别康桥》,但有康桥,有康河。
在剑桥,古老的学院都在剑河边上,而近一两百年内建造的新学院,则远离这个中心,处于外围。
三一不是最古老的,但无疑是古老的学院之一。
它也在剑河边上。
因为走得慢,两人晃荡到剑河边时,已经差不多六点了。
天色依旧漆黑,只有昏黄的路灯灯光,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剑河边居然已经有了不少学生,以及……不少小船。
“嘿!学弟!约会呐?!”有人远远地朝秦叶喊了一声。
秦叶闻声望去,他自己站的地方倒是处于路灯下,光线还挺足,但对方那儿却是暗了许多,距离也有些远,看不清到底是谁。
不过,他还是大声回了句:“不是!你们在训练?”
“是啊!”那人喊着回答道,“学弟有兴趣的话,欢迎来参加划船俱乐部哦!”
“好!”秦叶笑了笑,大声应道,“我知道了!”
“那我们先去训练了啊!”
“拜拜!”
划船俱乐部,这是剑桥最负盛名的几大运动社团之一。
而剑桥的运动社团,其精神内涵概括起来就是三个字——打牛津!
牛津也差不多,同样是三个字——打剑桥!
这两所学校之间的划船比赛,一年举行一次,至今已经持续竞争了将近两百年,可以说是深深地刻入了两校的文化之中。
如果有一天牛津没了,剑桥人想必会很寂寞。
反之亦然。
看着学长学姐们热火朝天地训练着,秦叶不禁有些心痒痒的,也想去试试。
不过,考虑到沙理奈就在身边,他还是打消了想法。
如果他划船去了,难道把沙理奈丢在一边吗?
但如果沙理奈也跟着去试试的话,现在这天色漆黑一片的,万一她掉进河里就不好了。
反正剑河撑舟这种事嘛,白天也可以去尝试。
眼前这些学长学姐们这么早来,那是因为他们是划船俱乐部的,是专业人士,而且现在是在训练。
也不管刚跟他说话的那人有没有在看,秦叶朝那儿挥了挥手,然后跟沙理奈离开了这片,拐到了处安静的地方。
静静漫步在剑河的岸边,踩着昏黄灯光下如梦似幻的薄雾,听着剑河水轻轻流淌的声音,秦叶忽然问道:“神崎小姐,在这样的时候,你最想做的是什么呢?”
沙理奈微笑,是她一贯柔和的笑容。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停步,然后坐了下来,将双手枕在脑后,很是舒服地躺倒在了剑河边的草地上。
她的眼睛轻轻闭上,使她的眼睫毛显得格外的长,她的嘴角露出了几分轻松悠闲的笑容。
这就是她此时此刻最想做的。
秦叶笑了笑,也坐了下来。
不过他没有坐得很近,离沙理奈的距离很有分寸,他也没有躺下,只是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剑河。
但沙理奈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偷看了他一眼后,却是感到了无比的满足。
她忽然明白了——她恋爱了。
她从没谈过恋爱,但她知道,她恋爱了。
之前深藏于心底深处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她在这一刻也忽然懂了。
她是一个既聪明又笨的女人。
那么,为什么呢?
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他的呢?
是因为那时的触动吗?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吧。
说不清楚,讲不明白。
他走路时步子迈出的距离,她喜欢;他伸手时手臂弯曲的角度,她喜欢;他说话时不高不低的声音,她喜欢;他笑起来时微微翘起的唇角,她喜欢;他站在那儿时空气中洋溢的淡淡氛围,她喜欢。
这一切,所有的一切,放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东西。
走路,伸手,说话,笑,站,还有比这更加平常的东西吗?
没有。
但是,她喜欢。
“真是没有半分道理可讲呢!”沙理奈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她以前从没喜欢过谁,但谁知,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生,竟然是一见钟情,最没道理的一见钟情。
“真是没道理呀!”她不禁嘟囔了一声。
“什么?”秦叶疑惑。
“没什么呢!”沙理奈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