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被紧拥着贴近那个柔软纤细的身子,它能明显感觉到搂住它身体的手的剧烈颤抖。
吃力的扬起头,将下颌搭在归蓝的肩膀上,温驯的在她脸颊蹭了蹭,大白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归蓝脸上的泪水。
归蓝不知什么已经将长铁块握在了手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变得无神,尽是一片空漠漠的寂然。泪水从空漠的双眼不停坠下。
看到归蓝这副模样,一直在大殿中观战的星辰不由皱起眉头“血之失神?人类怎么会这种技法?”
他的思绪很快被打断,巫巫的尖叫声传上来“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星辰急忙侧头去看——那原本柔弱不堪一击的女剑士此刻仿佛换了个人,长铁块在她手中挥舞着,蛮横而毫无章法。但那看似蛮横的乱挥却是最大限度的发出了剑士自身的力量,每一次的挥动便有亮丽的蓝弧线被带起,在空中扩散开去,所到之处,所有炼鹰被拦腰斩断,巨大的黑色羽翼拖着死去的身体朝崖下坠去。
“血之失神!”巫巫抱着死去的慕光堪堪躲过一击,翅膀被划开一道血口,但他面对此时的归蓝也是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十诫刀剑士,怎么会血之失神?”
“混血。”一个声音蓦地在他耳边响起,星辰不知什么来到了他身后,比普通炼鹰长出两倍的黑色羽翼在他背后展开,遮挡了崖底呼啸着腾上来的寒风。
“巫巫,我们回去。”星辰定定的看着归蓝,对着巫巫轻声下令“快带领族人们回去!”
“可是······”巫巫还想说什么。
“回去!”星辰蓦地加重了语气“趁着她还未完全分清敌我,赶快离开!”
处于失神状态的人,一旦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分清敌我,那被他们认定为敌人的人必定会被他们瞬间斩杀!
百年前的那一战,星辰曾见过自己的父亲陷入失神状态,仅凭一人之力就几乎将来犯的兽人与人类全部斩杀!
纯血种尚且拥有这样的力量,更遑论拥有人类血统的混血种了,记得百年前的那一战中,最后自己处于失神状态的父亲就是被一个混血杀掉了,那个站在人类那边的混血种,几乎将它们炼鹰屠戮殆尽。
想不到,时隔百年,自己竟然又一次见到了混血种。
“炼鹰!你们竟敢来这里!”一道冷漠的男声忽的飘下。
大毡裹身的林木潇站立在大殿的垂脊上,苍白的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马上离开!”
他的目光落在归蓝身上,脸色稍稍变了变。
星辰仰头看他,少年的红发从大兜帽中流泻出几缕,在寒风中飞舞。
认出了他腰间的长剑,星辰叹口气,这就是林木潇啊。
眼前忽地划过那张素美如莲的脸庞,星辰蓦地叹口气,原来这就是你经常提起的大徒弟啊。那个你最疼爱,最放不下的少年。
看到林木潇苍白的脸颊,星辰心里也暗暗吃惊,炼鹰并不能长久的保持兽类的形态,他们更多的时候更像个普通的人类,但这个少年,竟在人类形态时也保持着暗红色的头发和眉眼,这对身体的损耗是极其的巨大的,这个少年,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难怪,难怪你会主动走到我身边。星辰苦笑一声,可是啊,我亲爱的姑娘,你为了他究竟可以瞒我多少事情呢?为了给那个少年续命,竟然培养出另一个混血种?甚至不惜牺牲自由,主动陪在我身边?
“巫巫,我们走。”星辰长叹一声,双翅一挥,率先离开。他有太多的事想要问她,一刻也不想耽搁!
“族长!”巫巫叫了一声,无奈的跟了上去。
见炼鹰离开,林木潇丝毫不敢耽搁的从屋脊一跃而下,一手揽住归蓝的腰肢,手刀劈在她后劲,将归蓝一掌劈晕。
两指并拢飞快的在归蓝身体几处大穴点过,昏迷中的归蓝痛苦的嘤咛一声。
林木潇目光冷了冷,一剑划开自己的掌心,以血为墨在归蓝额头画下一个繁复的印记,那道印记在完成的一瞬便隐入皮肤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的林木潇似乎倦极,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的惨白。他抬起暗红的眼睛看看大白,叹口气“你个蠢狗,长这么大怎么还不会保护主人?”
已经昏死过去的大白半吐着舌头,根本听不到林木潇的话语。
林木潇暗叹口气,将大白的伤口胡乱的包扎了一下,一手提狗,一手搂着人,身影在崖壁上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他需要去山脚的小镇上找医生给大白和归蓝疗伤。
冥王门山巅都居住着十诫刀剑士,那群神出鬼没的剑术至高者,身边从不会带药,毕竟从没有人能对十诫刀剑士造成要上药的伤害,林木潇和归蓝在山巅居住了近十年,愣是没见着其余的十诫刀剑士。
在即将隐入深渊的一瞬,他抬眼看了看那群炼鹰离去的方向——那也是师父离去的方向。
师父啊,他叹口气,徒儿很想你。
“没钱还敢来喝酒?来人啊!给我打!”冥王门山脚,一个小小的酒管中,一身青色长衫年轻人喝的啦醉如泥,瘫软在桌子上。
“你们敢!”虽是喝烂醉,但一见有人要动手打他,青衣的年轻人眼睛一瞪,紧紧看着那群朝他逼近的打手“我看你们谁敢打我!”青年的瞳孔接近纯白,带着透明的通澈感,此时他瞪圆了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威势。
众打手被这一眼瞪得有点懵,看这个人,穿的也不差,没喝醉之前谈吐也是很文雅,喝起酒来也是斯文优雅的,莫不是哪个名门大家的公子?都有些的迟疑的回望他们的老板。
“你们愣着干什么?打呀!”酒馆的小老板气不打一处来“打!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来抗!”昭狼气愤的瞪着那个醉成一滩烂泥的人“你们怕什么!这个人什么也不是!就是个吃白食的!给我打!”
听得老板这么说,众打手一下放下了心,原来只是个吃白食的无名小卒,可以放心的打了。一个个往掌心吐了几口唾沫,高高挽起了衣袖。
“谁······谁说我是无名小卒的?”喝的烂醉的人见有人藐视自己,登时挣扎着清醒过来“说,说出来怕吓死你!嗝~”一个悠长的酒嗝忽地从他喉间滚过。
众打手纷纷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酒馆的小老板也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快点把他扔出去!臭死了!”
“呕!”那个喝的烂醉的人忽地扶着桌子站起来,腮帮猛地一鼓,竟是呕了出来!
却只见那人抬手在胸前顺了几下,喉间“咕噜”一声响,鼓起的腮帮子又瘪了下去。
“他······他又咽回去了。”有一个打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忽地弯腰呕起来!太恶心了!
年轻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恶心,他踉踉跄跄的朝着那堆打手走去“不是要打我吗?来啊,来打啊。哈,怕了吧!呕~”
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再一次瘪了下去,众打手终于撑不住了“太他妈恶心了!老板,这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不接这单生意了!”
“走走走,都撤了吧,这人太他娘的恶心了,打他都嫌脏手。”
“喂喂,别走啊,至少帮我把她弄出去啊,我出三倍的价钱!”昭狼焦急的看着四散出去的打手,急起来“五倍!我出五倍的价钱!”
五倍!这个价码令正准备出去的打手们动了心,正准备开口接下这单生意,另一个声音却更先开口了“好啊,这单生意我接了。”
声音从门口传来,随着声音的落下,声音的主人迈步走了进来,那是一个裹着白色大毡的男子,身形瘦削。
那些五大三粗的打手们不由掏了掏耳朵,他们没听错吧?这么瘦个人竟然要接下这单生意?就那小身板,能拖动一个醉汉么?
林木潇才没空搭理那群人质疑的目光,他直直看向昭狼“五倍的价钱,老板说话可算话?”
“这······”昭狼看向先前那堆自己请来的打手,有些迟疑。
“不碍事,就让给这位小兄弟。”那群打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若是这个小兄弟做不成这单生意,我们再接。”
林木潇瞟一眼那群人,暗红的眼睛里有些许的懊恼,若不是自己身上没带医药费,身为堂堂十诫刀剑士的他哪里愿意接这种生意?
但一想到那不见到钱就宁死不愿看病的医生,饶是他林木潇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得乖乖出来找钱“老板,五倍的价钱,可说话算话?”
“算的,算的。”昭狼点头“只是怕你······”
听得老板这样说,林木潇毫不含糊的动手了,苍白的手臂从大毡下伸出来,一把拽住了那青年男子的衣领,手腕微微一用力,就要将他扔出去。
但他没想到,那看似喝的醉醺醺的男子竟反手一把搭上他的手腕“兄台,你这脉象很不好啊,要不来我神医阁坐坐,我给你看看?”
神医阁?林木潇用劲的手一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间不见钱宁愿死的医馆就叫神医阁来着。
“嗝~”那青年男子打个酒嗝“就在两三条街外,近的很。”
“如此甚好。”林木潇忽地笑了“我刚好也在找医生呢。”一手拖着那醉汉就要往外走去,在经过老板身边时,他朝着那个小老板伸出手去“钱,五倍的。”
听得他们对话的昭狼有些迟疑的将钱放在林木潇手中“我说小兄弟,神医阁那么多医生,何必找他这个庸医呢?他现在穷的连酒钱都没有就是因为医术太差,没有生意啊。”
收好前的林木潇侧头看了那醉汉一眼“是吗?”
可是能一把摸出他脉象的,这世间也没几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