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疑惑的四下看了看“谁?”
小孩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小桃看看他。
小桃低头看去,一眼便撇到了小孩脖子上的黑色的缝线痕迹,她惊得一下打掉了小孩的手“你······是人是鬼!?”
那样的伤口,那样的缝线,分明是被人斩断了脖子后再被一针针的缝起来!
看着小孩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小桃不由后退两步,手掌压上腰侧的长剑“你究竟是谁?”
夏子衿笑了笑“明珠先生,你不记得我了吗?”
明珠先生······
多年前的称谓从一个小孩口中被吐出,小桃不由怔了一怔,但很快她变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在加入冥王门前的这个称谓的人并不多,并且自己得到十诫刀剑士资格后便将以前所有认识自己的的人都杀掉了。
冰冷的剑光照亮小桃陡然狰狞的眼睛,她手执长剑直指夏子衿咽喉“你是谁?”
夏子衿瞥了眼喉间的剑尖,眼底笑意更浓“我的一生极其短暂,唯一愿意记起的便是在天阙的哈图克部落里,发生的一件事。”
小桃皱了皱眉,哈图克部落?天阙?那早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可眼前这个孩子,看着也不过十来岁的模样,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年起的事?
夏子衿侧身绕过长剑,咽喉贴着冰冷的剑锋朝小桃缓步走去“那是一个身有顽疾的小女孩,她的身子很虚弱,但她医术却很高明。她告诉我,每个人的命运应该掌握自己的手中。”
“明珠先生。”随着重楼声音的落下,他已经站在小桃执剑的手边,暗红的眼睛定定看着脸色完全惨白的小桃“明珠先生,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小桃看了他良久,忽的吐出口气,眼底有一丝惊喜,她将长剑收回腰际“重楼,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夏子衿笑了“我已经死了。你忘了吗,当我背叛冥王门的时候,林木潇一剑削下了我的脑袋,我怎么可能还活着。如今的我,叫夏子衿。”
“那你现在······”小桃蓦地住了口,瞪大了眼“你也遇到了那个人?”
一定是那个人!是那个人的力量使他这样活了下来!
是了,放眼天下,也只有那个人能做到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小桃略微一沉思“你不怕林木潇再削下你的脑袋吗?当年你的那次叛离令门主受了那么重的伤。”
夏子衿摸摸自己的脖子,手指碾过那些暴露在外的黑线“他已经知道我身份了,也又一次削飞我的脑袋了。”
想起几日前林木潇那狠厉的一剑,夏子衿不由皱了皱眉,自己虽不会再死去,但是······真疼啊。
那样的杀伐果断,一如多年前在冥王山巅第一次斩断自己头颅时一模一样。
小桃立马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林木潇这几日是找你去了?难怪会离开这么久。”
夏子衿摇摇头“他只是被兽人的气息吸引过去的,没想到他如今会对兽人的气息那么敏感,他体内的炼鹰血怕是愈加不好控制了吧。呵。”
终究会有一双漆黑的翅膀会再次从他背后伸展出来吧,他最痛恨的炼鹰的翅膀啊,哈哈,那个人,也过得不不比自己轻松呢。
“兽人?兽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都在自己的领地里吗?”小桃皱了眉“莫非那个人,准备行动了吗?”
夏子衿点头“战局已经布下,只等一根导火索了。现在那根导火索,怕是已经被点燃了。”
“可是······”小桃有些担忧的开口“那个人如今被封印在湖底,战事一旦爆发,他又该如何打算?”
“哈?能有什么打算?”夏子衿笑了“十诫刀传承千年,早已衰败不堪,能真正压制他的力量已经不存在了,神欲入世,谁又能拦住他呢?”
小桃看着夏子衿嘴角的笑容,忽的沉默了下去——几十年前,自己拼着一副将死之躯,杀死了当时的四戒刀剑士,并使第四把戒刀成功开锋。斩断了那人束缚住右腿的铁链,而那人也遵守诺言给了自己新的生命——崭新的活泼的生命。
之后天阙破灭,冥王门建立,所有的十诫刀剑士被集中起来,远离自己一直守护的封印之地,以剑士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眼中。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短短几年,原来竟是那个人一手操纵的吗。
以为饵,千年来,那个人究竟吸引了多少人呢?
“时间不多了。”夏子衿忽的开口“他一直等待的人已经再度入世,他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了。”夏子衿压低了声音“第二把戒刀,必须尽快拿到手。这里,有那个人身体的封印。杀掉林木潇,夺过第二把戒刀。”
眼前闪过一个披着白色大毡的孤绝的人影,小桃苦笑一声“我如何能杀的了他?就算我能杀了他,我又如何拿的起那把戒刀呢?”
“你能拿起的。”夏子衿看着她,缓缓道“我这一生经历无数恐惧,但真正让我难忘的,却是在天阙哈图克部落里。”他的声音很低,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中“那是我第一次遇到独狼,那匹狼长得很高很壮,我当时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是有人救了我,是一个小女孩,她有死尸一般惨白的肌肤,和一双冷冽的眼睛。但真正让我恐惧的,是那个小女孩,在那么近的距离杀死那匹狼,身上却滴血未沾。”
“在遇见她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小孩,也是可以那样强大的。”看着窗外渐渐明朗的天色,夏子衿收了衣襟,遮住脖子的线缝“我要说的便只有这些了。你多保重。”
言罢,转身走了出去。
小桃不由追出两步“你要去哪里?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沙蟒。”
夏子衿脚步顿了顿,却是没有回头看她“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十年,几十年的分别后,明珠,我们终会在一起的。”
“不行不行。”再一次否决掉角望族长的计划,漠广重新拿起枯树枝在沙地上画起来“你看,这些地方大概就是那几个黑洞的位置,蛇群大部分都是从这里爬出来的。”他在沙地上画了几个圆圈,而后点在一个地方“所有的黑洞都集中在荒漠中央,而这里也是地下泉眼所在,决不能在此地猎杀这些畜生。族长,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地底泉水啊。”
想起昨夜那一片蛇尸的海洋,地底还不知道有多少蛇,若是全部杀死在那里,只会污染泉眼,严重的还会直接堵死泉眼。
角望捻着胡子“可是不在这里的话,其他地方都太过靠近居住地,会造成大量不必要的死亡。”
“我进去。”一个声音忽的响起,众人不由回头看去。
林木潇脸色仍有些惨白,浮屠先生捧着一大堆带血的绷带从他身后走出来,听到林木潇的提议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却是没有说什么。
角望看到那堆带血的绷带,有些担忧的开口“你背后的伤还没好,怎么能去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林木潇轻咳着走过来,淡漠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几个圆圈中“他们是不会出来的,我们只有进去。这群畜生,远比人类狡猾。”
“可是······”角望还是有些担忧。
“我们十诫刀剑士只为任务而来,生死皆由自己负责,不劳族长担忧。”林木潇咳嗽声更盛,脸色愈加惨白,嘴唇却是鲜艳的红了起来,明显身体已经虚弱不堪。
漠广在一旁沉默的看着他,忽的微微叹口气,这才是剑士啊,冷血的怪物,在他们眼中,生与死只不过是吃饭喝酒那么稀松平常的事。即使那是自己的生死。
浮屠先生将手中的那一堆绷带扔进还未完全熄灭的火中,侧头看了看林木潇——他背后的伤口已经裂开许多,远比自己当年为他缝合时裂开的更深。自己刚刚虽再度为他缝合,但毕竟是那么暴虐的血脉,这次的缝合又能撑多久呢?
“我也去。”小桃从侧房出来,站在了林木潇身侧“你我同为接下这次任务的两人,理应一同下去。”
林木潇侧头看了她一眼,鼻尖嗅到微微的腐臭,略微皱了眉,却是没再说什么。
角望略微沉吟了一下,侧头对漠广说道“漠广,你看咱们这样可好?这次有你我两个部落所能收到的所有硫磺,趁着正午阳光正盛的时候,在这几个地方烧起来,将所有小蛇都熏出来。”
漠广苦笑了一下,那些都是小蛇,那潜伏在沙地深处的究竟是多么的巨大啊。但眼下,却也别无他法了。
计划敲定,两个部落的人便开始筹备去了,趁着太阳还毒辣时将所有的硫磺搬到那几个黑漆漆的洞口旁。
而与此同时,九之国最北方,那扇高耸于天地间的大门发出轻微的一声响,一个惨白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来。守在门边的老者为他备好衣服和盘缠,向刚刚苏醒的他诉说此行的目的——
“查明那个人的下落,那个背后有印记的人。”
那人接过老者的衣服套在身上,许久未曾接触到阳光的他微微眯了眼“只要我找到那个人,便能就此解脱了吧?”
老者笑了笑“这是自然,我从未见那位大人违背过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