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没有用,能救你自个儿的只有你自己。”沈霓裳的眸光从她握得发白的指尖抬起,语声带着几分安稳人心的沉稳,“人是冲着你们郡主去的,你不妨好好想想,你们郡主可有什么仇怨?还有,这人也许跟了你们不止一日两日,对你们的行事也很是熟悉。”
谷秋是个沉稳的性子,本该不至于懈怠至此。
不过人性本就存在缺陷。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些年在简惠心身边过得太平顺,对于谷秋而言,更多的心思放在内,将简惠心的性子看明白后,她便谨言慎行,从没想到有一天危机会从外部降临。
当然其中也有她对简惠心了解的缘故,一个地位尊崇有才有貌,关键是还会利用所有能利用的资源,谷秋从没想过一朝一日竟然有人敢朝简惠心下手。
很显然,不仅的谷秋,甚至连简惠心自个儿,包括了简王府和米家在内,谁都没有预料到会有人胆大到如此地步。
谷秋看着对面的女子,年纪比自个儿似乎还小几岁,但不知为何,触及到对方那双黑曜石般秋水杏眸后,还有对方用那很是悦耳的女声说出的言语,竟然带出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那一颗惶恐乱跳惊怕得无处安放的心居然慢慢地平缓了下来。
对方的话并不算好听。
但谷秋明白,对方说的是实话。
无论这个女子还是穆少爷对简惠心都了解不多,此刻她需要借助对方的力量,可在那之前,她自个儿必须要提供有价值和正确的线索。
谷秋深深地沉了口气,思量着开始说起来。
“郡主行事……十分周全,若说仇怨还真没有。”谷秋抬首看沈霓裳一眼,在明知郡主此番生的什么心思的情况下,谷秋说这样的话不禁有些羞愧,“奴婢的意思不是说郡主好,是,是……”
“我明白,这些话不用解释。”沈霓裳哪里还不知晓,不以为意打断她,“时间紧,说重点。”
沈霓裳面上云淡风轻,但心里还是有几分着急。
她自不是善人。
若非此事牵连到穆清,简惠心如何她根本不会关心。
可眼下的情况是简惠心刚刚见过穆清就出事,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对穆清而言绝对百害无一利。
谷秋听懂了沈霓裳的意思,也就不说那些题外话:“郡主在外口碑甚好,若说不喜郡主的也有,但大多是同郡主身份相当的贵女,凌家的十七小姐同郡主便素来不大相合,其他的也差不多同十七小姐身份相当,可都是些小姐之间的小事,断不至此。至于王都的少爷们,同郡主都还算合得来,私下关系亲近的也不少……奴婢方才也想过一些,可一时之间,真想不出来。”
谷秋说着又露出几分急切。
“除开这些人,你家郡主可还同什么人有过私下往来,或是可能结怨?”沈霓裳思忖着道,“似你家郡主这样的身份,会下手无非只有几种缘由。其一,为仇。其二,为利益。其三,为情。其四,受人所累。你往这几点上想想?”
“除了奴婢方才所言,郡主极少同其他人往来。”谷秋顿了下,语声羞惭着低了几分,“郡主从不与身份不相当的人来往,便是偶尔要用,也是让奴婢们出面的时候多,郡主自个儿是不会同这样的人深交的。”
往来无白丁?
沈霓裳心底笑了笑,点点头:“你是贴身大侍女,你这样说那便是没错的。那人选就必定在你所言的这些人中,你再想想,你家郡主真没得罪过人?”
“得罪人……”谷秋似蓦地想到了什么,又很快在心里摇了下头,这个人应该不可能。
“你想到了谁?”沈霓裳发现她面上哪一瞬间变化。
“倒是有一个人……”谷秋迟疑道,“可奴婢觉着应该不可能是此人。”
“想到了就说,吞吞吐吐作甚?”
穆清忽地冷冷出声。
自上了马车这还是穆清第一次出声。
谷秋愣了愣,似有些被穆清的乍然冷声所惊,不不自觉抬首看向穆清,却见穆清一张俊脸冷峭之极,看向她的视线也不带几分温度。
谷秋心中不由一颤,咽了咽口水:“是戚家少爷,戚五少爷。那日穆少爷在宫门也看见了,戚五少爷来寻郡主。后来郡主打发奴婢去见了戚五少爷,让奴婢同戚五少爷说清楚。奴婢按郡主的话说了,戚五少爷瞧着有些难过,可也没说什么,后来奴婢就走了。”
沈霓裳朝穆清看去,穆清朝沈霓裳点了下头。
戚安,戚五少爷此人,沈霓裳同穆清自然印象不轻。
不忘居在王都的这家铺子的前东家便是这位戚五少爷,还是戚五少爷那个死去的侧室娘留下的嫁妆。
当时戚五少爷为了给简惠心准备寿礼才转手了这间位于朱雀街位置极好的店铺,说来,他们能寻到这样一间合适的铺位还真托了简惠心的福。
沈霓裳记得,那时戚五少爷好似是想拍一匹赤血马当作贺礼。
但后来的拍卖他们没有去,是让孔祥出面,也不知最后那几万两银子有没有变成赤血马落到简惠心手中。
两人这一个眼神交汇只一瞬间,但对方眼中的意味却都是领会了。
穆清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不屑。
沈霓裳只轻轻笑了笑,朝穆清微微颔首。
穆清转过头看向谷秋:“你家郡主一共哄了姓戚的多少银子?”
穆清的话一出,沈霓裳差点没忍住笑。
太直白了。
谷秋呆了一下,穆清还是淡淡意味的看着她,谷秋很快回过神:“前前后后……有十二三万吧。”
数目报出来,穆清同沈霓裳的神色无变,谷秋自个儿倒有些赧然:“具体多少奴婢也说不准,也就这两三年里头,郡主从不收银子,都收的礼品。戚五少爷原先手头也紧,最多也就送几百两的东西,去年戚五少爷的娘过世后,送的东西才贵重了。戚五少爷脾气好,也听郡主的话,郡主这一年同他私下来往也就多些,但大多时候也就是在和风楼喝喝茶,每回坐的时辰也不长……可奴婢真不觉着会是戚五少爷,他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