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站在停车场，等到车出了站才走。车站在兴县东北角，跟学校东西一条路，距离三公里差不多。他就这么溜达着往回走，一路经过集会那条街，再经过曾经的孤儿院——现在已经是交警二中队了；溜达着，到了常敏家小区，就快到家了，想想没去学校，还是先回家。

　　回家收拾好爸妈的房间，收拾好自己的房间，收拾好客房——这个打算给同学住的，换了新的床单被罩。

　　家里卫生打扫好，11点了，给帅强发个消息“中午来我这里吃饭，带着她俩和素素。”

　　冰箱差不多是满的，昨天老爸临走倒是顾了一次家。苏北闷上米饭，拿玉米切段炖上排骨。昨晚的炒鸡没滋没味的，爷俩基本也没吃，拿出来加了辣椒加了土豆，加水烧开收汁，浇上麻椒油，盛出来就是一小盆。再炒个青椒鸡蛋，还没出锅，门就响了。

　　收了火开门，常敏先窜进来“楼道里就闻到香味了。”自个换了鞋就往餐桌跑。

　　苏楠已经小半年没来了，进来感觉熟悉又陌生的。

　　苏北给她拿拖鞋，“咦，素素没过来吗？”

　　苏楠一边换鞋一边回话：“她说有些头疼，想回去躺会儿。”

　　帅强最后进来带上门，换上自己的拖鞋先去洗手，吃饭最大嘛。

　　没有长辈在家，几人围在一起就开吃了。这个年龄最能吃了，一小盆炒鸡、一小盆排骨都没经住造，十几分钟就见底了，不过也是真吃撑了。只有苏楠吃的少些，一手端着排骨汤喝两口、一手捏着节玉米啃两口。吃饱的几人摸着肚子不动，都看着她跟小松鼠似的啃玉米。看着看着都笑了起来，年轻人就是可以这么欢乐。

　　下午上课韩素素没来。苏北发现后问苏楠，“素素没来，是不是睡大了，我发了消息给她，没回。你下课回去宿舍看看啊。”

　　下课后没多久，苏楠电话打过来，“素素发烧了，很烫。”

　　“帅强走，去看看。小敏去跟王老师说一声。”

　　奔到宿舍楼下，跟宿管大妈交涉呢，王老师跟常敏也小跑着过来了。一看老师都来了，大妈果断放人。

　　韩素素在靠窗的下铺，鞋子都没脱，和衣斜躺着，被子拉过来裹着。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脸通红，嘴唇干的发白，无意识的哼哼两声。苏楠扒拉着抽屉找体温表呢。

　　“是不是昨天冻着了？”王老师瞅瞅韩素素脸色问。

　　“有可能，早上弄了一头雪；回来洗了没一会儿弄了一头粥，又洗了；完了在外面罚站，头发都没干。”苏楠没找到体温表，放弃了，站在床边无措。

　　苏北过去试了试额头，被子拉开一些，又去脱她外套。王老师几人站一边正说要背着送医院呢，就看见这一出，看看苏楠没啥反应，就都静默无声的看着。

　　好在苏北也没做别的，外套拉开，探手进去按在锁骨下的位置，一手抓着她手腕。十来秒后他抬头说“有点肺炎了。前面感冒咳嗽是不是就一直没好？——抓紧送医院吧，王老师打电话找辆车过来，帅强背她下楼。”

　　人迷迷糊糊的时候身子很软，不好背。帅强干脆把她打横抱起来就走。刚到楼下一会儿，胡老师就开车过来了，“王老师坐前面，你们看看谁跟着，都去坐不下。”

　　“常敏回去上课吧，帅强和苏楠跟着。”王老师吩咐一声。

　　车走了，苏北对常敏说“你去上课吧，我回家一趟，再过去看看。”转头快步走了。

　　先回家取了点东西，苏北骑自行车往医院赶。其实也没多远，县城就这么大，十来分钟就到了。韩素素在留观室里已经打上吊瓶了，王老师刚跟学校医务处联系办住院手续，还需要回学校开单子。他跟胡老师一起出来还没到车边，就看到苏北过来了。说了两句情况，苏北说“不用办住院吧？退了烧，开上药，回去每天打吊瓶就行。住了院好不利索是不让走的，高三了耽误不起。”

　　俩老师对视一眼，然后王老师说给素素家里打电话商量，就先回去了。

　　韩素素已经醒过来了，就是眼神毫无焦距，迷迷糊糊的。苏楠坐一边抓着她的手干着急不知道做啥好。苏北刚要取笑她两句，对上那双雾气凝结的眸子就打住了，讪讪的咧了咧嘴恢复正经，“去门口超市买点果汁和袋奶，成袋的那种奶，再买条毛巾回来。”

　　苏楠这会儿六神无主的，听着有事做就跑出去了。

　　苏北坐到韩素素床边，对上她无神的目光，轻笑“信我不？”

　　韩素素嘴里干的说不出话了，微微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苏北笑的有点不怀好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捏开韩素素嘴巴就倒了进去。

　　好辣！韩素素差点没呛着，一咕咚就咽下去了。这下脸红的发紫了，仿佛窒息了一样。

　　不是仿佛，是真的闷住了，好一会儿才咳上来，本来一丝力气都没有的，现在也猛地坐起来，剧烈的喘息咳嗽。

　　苏楠跟在医生后面一起进来，就看见这个。

　　医生年龄不小了，倒是淡定的很，问了句怎么了。苏北解释，给她喝东西呛着了。医生笑起来，“你看这满头的汗，发烧最怕出不了汗，能出来汗，退了烧，消炎就是个慢慢磨的活了，没什么危险，都放心吧，别害怕。”说着看了苏楠一眼。

　　韩素素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咳嗽，咳完了就无力的躺回去了，斜向苏北的眼神羞怒而又委屈。

　　苏北不管她，对苏楠吩咐：“温点果汁，过一会儿就喂两口。我去买个盆，刚才忘了说了。”

　　没一会儿，他就接了半盆温水回来，毛巾放里面揉了几下，拧到攥不出水递给苏楠，“就用这个温度和湿度，给她擦擦脸、脖子、腋下、手腕、脚腕。”说完回头出去了。

　　苏楠手忙脚乱的照顾着。韩素素半睁着眼享受着，小姑娘心里有些暖，又有点想哭，情绪没酝酿好就又睡了过去。

　　韩素素出了次汗消停了很久，到下午四点多接近五点钟又烧起来了，不过没有上次温度那么高。苏楠照苏北的吩咐把两袋冷奶塞到她腋下，毛巾只用来擦脸和脖子。苏北带了饭过来，放到一边，抓起韩素素一只手，就那么握着手腕。苏楠想起来他懂医术，默默看着他这儿刮那儿按的，好一会儿换了一只手，又是一通操作。

　　苏楠看不懂，也就阴白是一种推拿，感觉挺神奇的。据妈妈说，通常家里有小孩子的，父母会学点这种推拿，帮着孩子退烧。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她小脸腾的红了起来。

　　苏北似有感应，抬头瞟了她一眼。这下她脸更红了。

　　“她一会儿就好醒了，你扶她去上个厕所，厕所里有地方挂吊瓶。”苏北甩着发酸的双手又出去了。

　　苏楠回头看看韩素素，见她又是一头的细汗，摸摸额头一片冰凉，不禁开心起来。

　　手刚收回，就见韩素素睁着大眼睛，眼神阴显阴亮了些。折腾着上完厕所回来，韩素素感觉有了些力气，也躺不住了，就斜靠着。这也就是刚发烧就送过来了，要是烧上两天再来，估计三两天的躺着起不来，身体缺水缺的都不需要上厕所。

　　苏楠从中午吃饭讲起，事无巨细的跟她讲这下午的事情。

　　韩素素抬手看看，发现自己的虎口位置还通红一片。愣愣的出了半天神，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来了句“你吃醋吗？”

　　苏楠一下没楞过来，接着没好气的说“病的轻还是烧糊涂了？”

　　韩素素就抿着嘴看着她笑“吃醋吗？”

　　苏楠白她，她坚持，“吃吗？”

　　苏楠又白她一眼，两眼，三四眼，最后无奈“吃吃吃，吃醋，行了吧？真是个没良心的！我不远千山万水来照顾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真吃醋了？”

　　“你还没完了，我吃哪门子醋？看我不……等你好了就收拾你！”

　　韩素素正享受胜利的愉悦感，就听旁边传来一声“我这里有好喝的，素素想不想来一口？”

　　惊恐来袭，立马闭眼装死。。

　　“别装了，起来喝点粥，青菜瘦肉粥，跑了老远专门给你买的，现在吃正好，已经不烫了。”

　　把韩素素扶起来，苏楠喂她喝粥。粥确实不算很热了，直接能喝，就是这么大了被喂着吃……韩素素觉得有点别扭，尤其是有人在一边瞧热闹的情况下。她吃了十几勺，也就小半碗，就吃不下了。喝了点水，就又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