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夜里,北风呼呼地刮着,树上的弱小枝桠几乎没有哪个幸免,无一例外地被折断摔落到地上,如同干骨一般寂寥。
几日不曾睡眠的林曼,终于在魂魄回到**身上后,有了第一次困倦,熟睡了好久。
皇上倒是久久不能入眠,伴着窗外的风声,看着睡得酣然的爱妃,他不愿再去想那些让自己和爱妃都不愉快的事情……
“皇上,不好了!”小安子在门外喊着。
皇上的目光从林曼身上移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天才蒙蒙亮,还有什么坏事发生?
“刚才凤祥宫的人来报,惠皇后寻短见了。”小安子跪在地上说着。
皇上握紧了双拳,抿紧了嘴,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几个字,“可有请太医来救治?”
“回皇上,凤祥宫的宫女发现时,惠皇后的身体都僵挺冰凉了……”
不等小安子说完,皇上挥了挥手,“罢了,恐怕这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林曼没有想到身为皇后的人竟能这么轻易地便寻了短见,本以为昨晚皇上下令将那个侍卫当着她的面处死,她会和自己结下再也无法解开的梁子,还在提醒自己今后要万分小心惠皇后。
“皇上,您打算怎么宣布惠皇后的死讯?”林曼在一旁轻轻问着。
这确实是皇上正在考虑的事情,皇上想到因为她和侍卫靳雷私通而被林曼无意撞到,那个侍卫竟然对林曼杀人灭口,气就不打一出来。待皇上派人去监视凤祥宫时,竟然将他们二人逮了个正着。
皇上一气之下,让惠皇后亲自从头到尾观看了靳雷的杖刑。
“你先退下,任何人不得出入凤祥宫,惠皇后寻短见的消息一律不得外传。”皇上吩咐着小安子。
待小安子退下后,皇上叹了口气,跟林曼说,“曼儿,朕本想让这个罪妇禁闭凤祥宫,好好度过余生,这是朕对她最大的宽容了。她偏偏选择死。若朕将她的死因公诸于众,那势必连同她的亲族一同跟着遭殃。”
“皇上,可否听曼儿一言?”林曼说。
皇上看着林曼,用手帮林曼梳理着额前的杂发,“曼儿请讲。”
“林曼之前虽是受惠皇后和靳雷所害,但直接致林曼一死的为靳雷,既然他们都已经死了。惠皇后的亲族目前都是大韩的栋梁,可平衡一方势力。皇上时不时会问林曼一些朝政方面的建议,皇上按林曼所说而做的那些,可还中用?”林曼歪着头问皇上。
皇上若有所思,点点头,“确实中用。”
林曼在皇上的耳边窃窃私语着……
皇上听完,望着林曼坚定的眼神,似让他无法不信服,迟疑的神情逐渐消散,“就按曼儿的办吧。”
很快,惠皇后殡天的消息传遍了大韩上下,皇宫里举办着一场不亚于历代皇后的丧礼。
惠皇后的灵堂上,除了她的皇子启初在哀伤地流着眼泪外,其他的皇子和公主都在看皇上的悲哀程度来定自己在灵堂上的哀泣状态。因此,他们只需要身体在灵堂上,便足够了,不必强装悲痛了。
除了惠皇后的皇子启初在自己母亲的意外离去而哀伤外,宫外惠国公府一府上下传来不绝于耳的哀嚎声,有的在哭自己的长女,有的在哭自己的侄女,有的在哭自己的堂姑,有的在哭自己的堂妹,堂姐……当然,哭的是同一个人,便是惠皇后。但哭的内容便不一了,有人哭的是亲情,但大部分人哭的还是自己的前程。哭声要远远大于皇宫中惠皇后的灵堂。
惠皇后殡天的消息传到翁相府时,惠婉心一时昏厥了过去,醒来时她着急地坐起身说要进宫去见姐姐,丫鬟金菊强行将她拉住了。
“姐姐身体向来都很好,不肯能仅仅二十八岁便这样殡天了,姐姐不会的,不会的……”惠婉心伤痛地哭着。
翁度霄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哭得死去活来的妻子,无奈地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还是节哀吧。相信长姐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这般伤痛。”
“哼!人死不能复生?夫君劝别人都是这般简单,为何夫君得知上官玉茹的死讯后那般不堪?”惠婉心的眼睛哭得似两个铃铛一般,任眼泪肆意地流着,斜着眼睛看向了翁度霄,“夫君如今能站在我身边劝慰我,难道还不是因为上官玉茹死而复生?”
听着惠婉心夹枪带棒的话,翁度霄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挥了一下袖子,转身离去。
“夫人……”惠婉心身边的丫鬟金菊提醒一般地喊了一声。
惠婉心叹了一口气,悲愤地说,“多长时间了?我忍了多长时间了?你以为我闭口不言,少爷便会将心倾我一些?”
“奴婢不敢。只是虽然少爷对那个女人一直念念不忘,但那也只是一个念想,不会怎么样的……”丫鬟金菊劝慰着。
惠婉心听了不再较劲儿,紧接着又陷入了深深的哀痛中,突然她想起了上官玉茹的死而复生,说道,“上官玉茹上次跟随皇上出宫遇刺,死而复生,我听说是道士救了她的命。姐姐素来和韶山道士有来往,我也见过那道士两次。快派人去请韶山道士去宫里为姐姐坐法,即便无法救治姐姐,若能为姐姐的黄泉路上驱驱鬼神也好。让姐姐好走一些。”
说着,惠婉心将手上珠串摘了下来,“他拾得我这珠串,还是他为我开过光的。他见到这个定会前往的。”
看着派去的人牵着马走出了府门,惠婉心由金菊搀扶着朝翁相的正房走去。
翁相依旧在房里的榻上,一个人下着围棋。看见戴着孝布的儿媳妇前来,翁相很是吃惊,因为她除了日常的行礼,素来不来这里,她不愧出身于名宦之家,礼节有道,从来不提分外的要求。
“公爹……”惠婉心说着,跪在了地上,头深深地磕了下去。
“儿媳,为何要行此大礼?”翁相放下手中的棋子。
惠婉心抬起头来,并没有站起身,眼睛通红,“儿媳自知恪守妇道,不得提分外要求,也知该为翁家立功,不该添乱,但儿媳的长姐惠皇后突然殡天,因长姐信服佛法道教,请公爹帮我的父亲说服皇上允准韶山道长为我长姐坐法超度。”
翁相素来只关心朝政之事,对皇上后宫之事从不置喙,看着儿媳哀痛的模样,也想起自己的儿子因对一个过去的女人忧心忡忡对她向来冷落,但她从来不拿此事来为难翁相,恐怕换其他官宦家的千金,恐怕亲家早就因此事打上门来了。
“为父答应你便是,快起身吧。”翁相说着,给了旁边的丫鬟一个眼神,丫鬟将少奶奶惠婉心搀扶起来。
“惠皇后娘娘突然殡天,为父作为臣子也是百般伤痛,但逝者已逝,还请儿媳多多保重身体,毕竟麟儿还需要你的照顾。”
惠婉心擦擦眼泪,打起精神来,给翁相行了一个深深的道谢礼仪,又行了一个退下的礼。退着走了两步,由金菊搀扶着离去。
说起麟儿,更是惠婉心的一个心结,本来在娘胎中好好的儿子,生下来后便身有残疾,不但手指总数比常人少了四根,其中一只手竟有六根手指,也就是说另一只手根本就没有手指。这让翁麟降生的大喜的日子布满了阴云。
翁府上下恐怕也只有翁度霄不把儿子手指畸形放在心上,他对儿子的爱是满满的,不论儿子身体是否健全,而惠婉心却不这样认为,她把翁度霄对儿子手指的不在乎当成了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儿子。
惠婉心走进房后,写了一封给她父亲惠国公的家信,信中要父亲极力劝说皇上,请道士为惠皇后坐法超度。并派人送至了惠国公府。
韶山道士这几日正在辗转反侧,那日用个黄色的小小的符没有替父亲报仇杀了黎贵妃,让他痛心不已。
他知道翁相府的来人说惠皇后的亲妹妹惠二小姐要请自己去惠国公府一事后,心里激动极了。由惠国公和翁相府的人亲自引见自己到皇宫为惠皇后坐法,那岂不是说上天又给了他一次为父报仇的机会?
韶山道士脸上露出阴阴的冷意,“惠皇后殡天,贫道定会尽心尽力为惠皇后坐法超度。”
就这样韶山道士上了翁相府侍卫牵着的快马,向着皇城奔去。
“曼儿,有一事,朕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告诉你。”皇上来到了昭熙宫,问着正在翻看奏折的林曼。
林曼抬起头,皱着眉头。
“惠国公和翁相一起上书,建议请道士给皇后坐法,朕答应了。”皇上说着,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林曼看出了皇上的所想,也知道皇上的顾虑,他虽为一国之君,但两位重臣的所请,如果没有太大的异议,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林曼冲着皇上露出了丝丝微笑,“谢谢皇上信任曼儿,皇上答应得很对啊。”
皇上回以微笑,走到林曼身边,“曼儿可觉得朕的批阅可有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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