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从长安殿来到温皇后的芙华宫用晚膳。
“过几日便是皇上的寿辰,臣妾还是第一次准备皇上的寿辰。”温皇后这几日确实为准备皇上的寿辰而伤神。
皇上听她这样一说,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参照仪制去办吧,这些皇后不必请示了。”
“父皇去年驾崩,惠皇后又……今年皇上的寿辰恐怕只是妃嫔们和皇子们一起为皇上祝寿了。”温皇后说着。
“朕本就不太在意寿辰。”皇上说着,抬起头了一眼温皇后,说,“一年一年如白马过隙,仿佛昨日朕还是东宫里游手好闲的太子。皇后,今日在早朝上群臣向朕提议说该册立太子了。”
温皇后早就料到有一天皇上会向自己提册立太子一事的,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皇上春秋正盛,是哪些大臣这般闲来无事呢?”
“朕虽有五个皇子,但最长的也才十岁,现在册立的话,确实有些过早。”皇上无心地说了一句。
温皇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起来,是啊,得宠的黎贵妃虽没有诞下皇子,但还有惠皇后为皇上留下的皇长子瑾珣,若论起嫡庶来说,瑾珣和自己所生的德宣一样都是嫡子。瑾珣最长,他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啊。
皇上的话,让温皇后思量了许久,如今挡着自己儿子的太子之路的正是惠皇后留下的瑾珣。
很快就到了皇上寿辰的日子。
后宫为皇上准备了歌舞,舞毕,皇上红光满面地坐在正位上,望着座下的皇子和嫔妃们。
接下来,便是皇子们为皇上献上寿礼的时刻了。
“儿臣为父皇奉上云览天尊亲笔作画的百寿图,恭祝父皇福寿无疆。”皇长子瑾珣手呈一副巨大的字画。
座下一片赞叹。
皇上远远地望着瑾珣手中的字画,不由得惊叹不已。
林曼曾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关于云览天尊的记载,相传是一位领悟道法极深的一位修行人,因自小便一心向善,救助罪苦众生万余人,后隐居猛虎时常出没的山林,自他住进山林后,猛虎竟臣服于他,每日载他上下山,赏日出观月落,临死前,他用自己指尖的鲜血作画,留下了两幅百寿图。
其一,相传是赠予了那头载他上下山的猛虎,由猛虎掀于洞中,其二,被他置于暗箱中,漂于山脚下的河涧中。
传说,得之便可顺遂平安,永享天年。虽然人们都知道这仅仅是传说,但真能得到如此世间少有的吉祥物件,那还是愉悦至极。
皇上细细地观看着画轴上的久远的血迹,欣赏着禅意十足的字体,不禁觉得这真是书画界的上品,连连称赞。
“如此佳品,瑾珣是如何得到的?”皇上满脸笑意。
瑾珣虽说年仅十岁,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着与皇上一样的潇洒和霸气,林曼不知怎么地,看着瑾珣觉得甚是亲切。
“回父皇,是儿臣出宫游玩时,一个偶然的机会救助了一位老者,由他所赠。”瑾珣说着。
皇上点了点头。待身旁的小安子为皇上收好后,放置在了桌案上,皇上看着二皇子德宣,等着收他的寿礼。
林曼坐在嫔妃位的第二个位置,温皇后坐在距离皇上最近的第一个位置,林曼眼睛的余光看到温皇后有些心急地望着德宣。
德宣的手放在袖口中,有些细微地颤抖,林曼心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子们为皇上献寿礼祝寿呢,皇长子一上来就献了这么大的礼,恐怕接下来的皇子们都会如二皇子德宣一样战战兢兢了。
德宣看了一眼仅五岁的三皇子,向他递了眼神,示意让他先为父皇献寿礼,但三皇子似并不理解皇兄的意思,依旧捧着一块红玉石傻傻地坐在一旁。
林曼感觉有些蹊跷,身为皇上的儿子准备的寿礼,再不济也一定是人间珍品吧。
“二皇子。”小安子轻声提醒着二皇子德宣。
德宣双腿像是灌上铅一般,沉重地挪到了正殿上,跪了下来,“儿臣为父皇献上一支装字画的檀香木盒,”说着,德宣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待德宣说完,满堂哗然,就连尚不清楚人间礼仪的不到三周岁的五皇子都觉得这寿礼太怪,而咯咯笑了起来,若不是身旁的宫女赶忙将他的口轻轻捂上,恐怕这宫殿之上,就剩下笑声了。
什么?这二皇子真挺能来绝的,皇兄送副珍奇的画,他为这幅画送上一支盒子。林曼扭头看向了皇上。
皇上的脸色虽说还能说得过去,但已然不如刚才那般开心,“德宣,这檀香木盒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皇上这是在给德宣找台阶下吗?林曼看了一眼温皇后,只见温皇后正狠狠地瞪着德宣,实在是蹊跷。
“回父皇,并无特别之处。”德宣勉强挤出几个字,说完看了一眼温皇后,像是惧怕似的赶忙将目光移开。
皇上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示意小安子将寿礼收下,看向了三皇子,等待三皇子献寿礼。
“皇上,臣妾有话说。”温皇后实在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了正殿跪了下来。
皇上皱了一下眉头,问道,“皇后有话请讲。”
“前两日,臣妾听闻德宣说要为皇上献上云览天尊的百寿图,不知为何今日那百寿图竟然到了瑾珣手中,他却只献上了那支原本装百寿图的檀香木盒。”温皇后话语一出,嫔妃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皇上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说什么?你是说这百寿图原本是德宣要献给朕的?”
“没错,请皇上明察。”温皇后跪在地上。
“瑾珣,德宣,这百寿图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严厉地问。
两位皇子从座位上,起身,都十分紧张地跪在地上。
“父皇,这百寿图确实是儿臣出宫时,从一个老者那里得到的。”皇长子瑾珣重复着刚才的话。
德宣跪在地上,改了口说,“请父皇饶过儿臣,原本儿臣是想送这副百寿图,不料就在刚才进殿之后才便发现这幅百寿图不见了,只剩下了这只空木盒,重新备礼已迟,只好将此木盒献给父皇作寿礼。”
“那刚才瑾珣献上此寿礼时,你没有丝毫反应?”皇上不解地问。
“父皇寿辰之日,儿臣不想扫了父皇的兴致,故而没有说出实情。”德宣脸色慌张。
瑾珣也跟着慌张起来,半张着嘴终于忍不住了,“父皇,儿臣冤枉,这百寿图确实是儿臣的。儿臣不知为何德宣要这么说。”
“皇上,这里面肯定有人做了手脚,臣妾恳请皇上一定要明察,还皇子一个公道。”温皇后跪在了地上,眼里带泪地恳求着。
皇上从龙椅上站起来,走下来,边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皇子和温皇后,边思索着。
“皇上,臣妾有疑问。”这时,阮芳仪从交头接耳的嫔妃里站起来,向皇上说。
皇上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这事看起来蹊跷,若调查起来并不难,要么请皇长子去寻那个赠他百寿图的长者,让他来作证,要么查都有谁在宫里见过这幅字画。”阮芳仪进言道。
皇上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两个皇子。
“你先说。”见两个皇子无言以对,皇上指着皇长子瑾珣说。
瑾珣一脸窘迫,低下了头,小声说,“父皇,那个长者已逝,在把字画给了儿臣后,他便去了。”
众妃嫔一阵叹息,都摇着头,有的小声地嘀咕着。
“你呢?”皇上问德宣。
“宫里没人见过。”德宣说着,“但宫外人有人见过,此画是儿臣的舅父所赠,他将此画给了儿臣,说有朝一日可作寿礼献给父皇。”
这虽然是一条证据,但对于皇上来说,这跟不提没什么区别,他最不喜欢的事便是,将皇子们的纠纷由外人来排解,更不喜欢将此传得沸沸扬扬。
“德宣,从你拿着这画来长安殿时,到发现此画不见,这期间都有谁和你接近过?”皇上坐回了龙椅上。
德宣略作思索状,朝殿里众人望去,支支吾吾地答道,“回父皇,除了黎贵妃娘娘,此画不曾有其他人接触。”
正在坐着犹如看一场热闹的林曼听到德宣一下子提到自己的名字时,惊了一下,稍稍坐直了有些松懒的身体,发现皇上正看向了自己。
林曼回想着进殿前,确实被德宣叫住了,看他为自己行礼,还热情地攀谈了两句。但说起这画,确实是一无所知。
“黎贵妃。”皇上皱着眉头。
林曼感到无端被牵扯进来,或许一开始这场纠纷就是为自己而设的。
“皇上,我……”和皇上用惯了现代人的说话方式,当着这么多人面跟皇上说话还是要万分注意,林曼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臣妾进殿前跟德宣寒暄了几句,但并不知道这画的事情。”
“娘娘,儿臣还让您看了一眼这画呢。您要为儿臣作证啊。”德宣的话一出,林曼便意识到了,德宣是个撒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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