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门口,师兄的老管家便迎上来:“禾姑娘,这是怎么了?我去请大夫。”
“老伯,没事,我略懂医术,家里可有车前草纱布温水毛巾?”
“有,我这就去拿……”
将秦微扶到床边,在烛光里才看清了他毫无血色的脸颊,待看清他那被染成血衣的衣衫,禾唐吓的更是说不出话来。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为了她连生命都可以不顾的人,心里说不出的五味陈杂:“疼吗?”憋了好久才问出这么一句话。
“不疼。”他坐在床边,深情的看着他:“姐姐刚刚…我想起来了一个人,太子……”
“什么?你认识太子……”
“我跟他也遇到了劫匪,就是那个长廊,也是上元节,但他好像抛下了我……然后我就想不起来了……”说此话秦微皱紧了眉头。“不想了不想了,不要强迫自己,现在好好养伤。”
“禾姑娘,东西都带来了。”老管家将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对了,这是二公子留下的书信,请我务必交与你。”
禾唐这才反应过来,回到家竟没有见到师兄还有师弟:“大师兄和小师弟为何不在啊。”打开心封怕是才会恍然大悟,果真如此:现在有了毕澄师姐下落了,师兄已连夜赶往荣封陵,子瑜则是去了码头以观察东瀛人的动静……
“老奴也不知道啊,二公子留下这书信等了您一会儿聊等不到便走了,我们家老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啊。”老管家叹了口气:“秦公子是遇到仇家了吗,怎么伤成这样,我来给你换药吧。”说着走上前去:“禾姑娘,您的衣服都湿透了,还是先去泡个澡,不要着凉了。”
“我没事,我要守着秦微。”说着拿着书信走到床前。
“姐姐,你去吧,总不能你也生病吧,老伯给我换药总是方便的……”听闻此话,禾唐一时涨红了脸:“也罢,洗澡便洗澡,老伯,定要替我照顾好秦微。”
“禾姑娘,你就放十二个心吧!”
“谢谢老伯。”
“没事的。”
阳光透过窗棂,折射出七中颜色,落在床上人的脸上,慢慢睁开眼睛,有一点点的刺眼。
“这是在哪里?”毕澄眼光掠过,看到屋内简单的摆设,应该是客栈,微微运气,发现内力竟全失……
伴着门推开的声音,毕澄慢慢的转过头来。
“你醒了?”来着是一个身着玄服的中年女人,她慢慢坐在桌子旁,身旁站着一个年轻貌美紫衣女子。
“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你能配合我们,我们是绝对不会伤害到你,只要助我们东瀛取到宣褚册,你想要什么,我们的君主都会满足你。”虽然中年女子话说的直白,但是字里行间却有一点挑衅。
头轻微的有点疼,毕澄记起来了一路上自己是怎么颠簸到了荣封,一瞬间内心充满了愤恨与中圈套的屈辱。
“把东西拿出来。”中年女子偏过头去,向紫衣女子伸出手,紫衣女子见势从衣袖里取出卷轴,毕恭毕敬的递给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接过卷轴,站起身来走到毕澄身前,缓缓的打开卷轴:“这是你们蓬莱的地形图,只要你说出宣褚册的位置,好好配合,我保你无事。”
“这地形图虽然是我看管,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口中的宣褚册这种东西的存在,我不知道,你找错人了!”毕澄转过头去,宣褚册如同圣物,得此国家势必强大千万倍,只有圣明的君主才配拥有,还人民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与东瀛人苟同,狼狈为奸。
“一派胡言!”中年女子蓦的瞪大双眼,愤怒至极,手扭过毕澄的下巴:“我劝你好好配合,我好言相劝,这么多天了,我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种事情师父从来不会同我们弟子讲,早就听闻东瀛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既如此,你们心中应该早有答案,问我作甚!”毕澄咬着牙,眼神瞪了回去:“莫不是东瀛人其实愚蠢至极,江湖传言尽是谣传而已,真是令天人下耻笑。”
犹记得小师妹曾跟自己开玩笑的说过:“师姐有的时候呢,我们能力可能不够,敌人过于强大的时候我们气势上绝对不能输!所以每次二师兄都不敢与和月师姐欺负我,因为我总是装出来不怕二师兄的样子,其实除了大师兄,我最怕的就是二师兄了。”
想到这,毕澄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不识好歹,辱我东瀛,当真以为我不能对你怎么样吗?”中年女人捏着毕澄的手蓦然一甩,顺着惯性,毕澄的头一下子撞到了床沿上。
“要杀便杀,废什么话!”毕澄头也没抬。
“弥苓,既如此,成全她!”中年女人咬牙切齿的对身后的女子说到。
“师父,不要冲动,这是她的激将法,她一定知道位置所在。”身后的女子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别忘想了!”毕澄手捂着头,抬眸盯着紫衣女子,打断了她的话。
紫衣女子被毕澄的眼神吓了一跳,眼神有点躲闪:“不知道便不知道,你瞪我作甚……”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说出来,我就放了你。”中年人不耐烦的看着她。
传闻蓬莱有两种仙物,一种是制作蓬莱地图卷轴的珠轩玉,另一个是蓬莱特有的树名为宫阙木。
“是不是宣褚册跟剩下的宫阙木有关,回答我是与不是即可。”中年女子语气轻描淡写,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她手慢慢的摩挲着床帐外头的一层珠帘:“中原人一向懂得看人情世故,懂得看局势,你认真考虑,如今中原哪个皇帝有能力利用好宣褚册一统天下?”
“呵!此话何以见得?我中原北有翎安萧瓒,北夷晏庄,东有谋士余湛,西有宰相祝梁,这样的人多的数不胜数,就算我中原无人,中原的东西也不会轮到你们寇匪接手,你们以为自己是谁!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毕澄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但是眼神些许有点慌乱,东瀛人果然想到了宫阙木。
“哼,你说的庸才也配与我东瀛君主相提并论?”
当真是不识抬举!
“弥苓,你来盯着她,她一日不说就挑断手筋,两日不说就挑断脚筋,一直到死为止。”
紫衣女子点了点头,应了声。
中年女子又转过头,“我几天后要携众弟子去蓬莱,一定与宫阙木有关系,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哼!”一阵阴险的笑:“想蒙我?弥苓,让她死得花样多点,不然唯你是问!”说完,摔门而去。
紫衣女子看着她,久久的沉默着。
毕澄抬眼看了看已慢慢升起的太阳,暖洋洋的阳光撒在身上,但是内心确实刺骨的冰凉。
听了听外头嘈杂忙碌的声音,又扫视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有几分美貌,身姿昳丽的紫衣女子身上,缓缓开口:“若你有心,就请给我个痛快死法。”
但见紫衣女子竟走上前来,顺势坐在了毕澄身边:“你别这么绝望,我放你走,你一路往南,跟我们岔开。”
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白色的镶花小瓷瓶,递到毕澄面前:“我放走你是因为我欣赏你的脾气秉性,中原有如此侠肝义胆之人,我很钦佩。若你不嫌弃我是东瀛人,我想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接着又缓缓开口:“我跟师父不同,我不喜杀戮,奈何我也身不由己,只能尽最大努力救你,这是恢复你内力的解药。”
毕澄接过解药,有些惊讶,考虑是不是什么阴谋。
“你信便罢,不信那是我没有做你朋友的福分,适逢乱世,本无对错,”紫衣女子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微风涌进,吹乱了她的头发:“从这走吧,师父那边我自有交代,我们就此别过。”
毕澄走到窗边:“姑娘方才说,适逢乱世,本无对错。不是我不信姑娘,乱世中各自为政,抱残守缺,我不敢承诺与姑娘能够成为朋友。毕澄若是能够安全返回蓬莱,他日姑娘若是有难毕澄定会赴汤蹈火,哪怕肝脑涂地也要报姑娘今日救命之恩。”
“如此,姑娘保重。”
毕澄恭敬的行了个礼,纵身沿窗户一跃而下。
“先生!先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急切的声音穿过长廊直达内殿。
“卫将军?何事如此惊慌!”
甘胥看着急急的闯入内殿的卫姜,放下了手中得书册,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卫姜,卫姜满脸通红,喘不过气来,左手在胸前顺气,右手握着宝刀。
“先生,先生有所不知!”
把刀顺手放在甘胥铺满卷轴、书册、笔墨纸砚的桌子上,一边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好半天说明了来意。
“卫将军所言属实?殿下当真神智不清?”
甘胥一边随卫姜快步走着,一边急切的问道。
“先生,句句属实啊,那日我与殿下失散,偶然看到他与一对年轻男女同行出了蓬莱去了寿川。”
“我一路跟随,后来见殿下情况有变,恰逢先生住处就在附近,才急忙来寻军师寻找计策啊,先生,我们应该把殿下寻回来啊!”
“那殿下人现在可在荣封?”甘胥手撩开院中挡住视线自己的竹叶,恰逢外出倒水的书童回来:“先生如此急切的是要去何处?”
“哦,我与卫将军有些事情要即刻去处理,一去不知何时能回,子詹你照看好家门。”话未说完就已踏出门去。
“先生!此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小书童提着水桶朝门口大声的喊到……
“卫将军,请接着讲吧。”甘胥纵身上马。
“殿下在来荣封的路上,我看殿下快到城门口了,所以急忙来通知先生,殿下视先生为手足,重视先生不亚于我与衡商,先生以才德智谋闻名遐迩。”
“如今朝廷动荡,汝旸王野心勃勃,他若是在此时殿下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欲派人加害,如何是好?”卫姜勒紧了马的缰绳,马儿后退了几步,长嘶一声,在有淙淙流水声和偶尔有几声鸟鸣的竹林中,嘶鸣声略显尖锐。
“事不宜迟,那我们即刻启程!”甘胥双腿夹了一下马腹,二人疾驰而去。
扬起的尘土久久的没有落下,独留小书童在大门口注视着慢慢远去消失不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