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23日

　　重阳节

　　哈市的一条主街上，冷风阵阵，带来一抹抹凉意，似乎在提醒着人们，黄金的秋天即将成为过去。

　　张洋在街边的一个角落中抽着烟，手指轻弹着烟灰，簌簌地掉落。

　　在他的不远处，两篮子五颜六色、新鲜的葡萄摆在地上，曹铭飞正在兴致冲冲地招揽着生意。

　　张洋是个新晋的烟民，还不怎么会吸烟，烟气仅在口腔中一过就被呼了出来。

　　但即便这样，他也总是被呛到，难受地捂着胸口。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抽烟。

　　只是他想习惯这种感觉，抽烟抽寂寞的感觉。

　　太阳顶在头上，已经中午了。

　　眼见周围的人越加稀少了起来，曹铭飞跑到张洋面前，“洋哥，中午了。”

　　“咳咳…”张洋一口烟还没呼出去，呛到了肺里，“行了，你去吃饭吧，我看着。”

　　见状，曹铭飞关切地道：“外面风这么大，就别抽烟了。”

　　张洋摆了摆手，“没事儿。”

　　曹铭飞犹豫了一会儿，“洋哥，要不我在这儿陪你吧。”

　　张洋捻了烟头，镇定地笑了笑，“你是怕城管？”

　　曹铭飞不吱声，但他的表情默认了。

　　这已经是两人搭伙卖货的第三天了，然而情况与几天前有所不同，张洋是完完全全地独立了出来，没有继续依靠着小舅。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张洋将自己多出来的伙伴与宋东成说了声，对方倒是没什么意见，岂料钱大江得知后却不高兴了。

　　本来，钱大江就对张洋怀有不满。多出一个人，就意味着抢走了一部分客流，影响了他的收入。何况张洋天天还要白坐人家的车，让他操心经管着‘装备’。仅仅这些，钱大江就特别不爽了，更勿论如今又多了一个曹铭飞。

　　对方的态度已经明确地写在了脸上，张洋哪能看不出来？

　　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张洋决定不再麻烦小舅，自己和曹铭飞两个脱出来单干。

　　这样一来，张洋就要多走不少弯路子，比如进货要靠自己的判断，打车要自己花钱……但是张洋认为，反正他住的地方离批发市场挺近的，完全可以凌晨进货寄放在那里，然后赶回去睡上一觉儿，等亮了天，再打车运到指定地点卖。

　　并且，他也不打算继续留在尚志街那一片了，虽说有小舅照看，不用担心城管的威胁，可人不能总是那么自私，也要想着为对方考虑。

　　张洋知道，这几天钱大江和小舅私下里一直闹着别扭，原因就在他的身上。

　　钱大江希望张洋自己另找个地儿，别在他们这附近抢生意，主要担心后者在这儿一片混熟了，竞争力会与日俱增，总有威胁到他们两人生意的一天。再说了，有一千块的‘税’钱也是从他的收入中提取的，而张洋却分文不出，凭什么坐享其成？因此心里便极度地不平衡。

　　宋东成自然是盼望着张洋可以早日挣钱，如此便与前者有了意见上的分歧。

　　为了不让小舅为难，张洋选择了独立自强，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一切的问题。

　　毕竟钱大江、宋东成是将近十年的老搭档了，要是为此影响了两人的交情，张洋心中怎么可能过意得去？

　　张洋暗想，还是靠自己吧！能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换个活儿！

　　磨刀不误砍柴工，第二天，他和曹铭飞两个就歇工了，在哈市繁华的地带四处转悠，目的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卖货地点。

　　转了一天，两人确定了一个地点，哈市中心的红兴街，距离钱大江所在的尚志街约有三十分钟的步程。

　　这下子影响不到你了吧，钱老抠！

　　张洋心中暗骂。

　　但是这儿的城管可不会给他面子。一天中，见着第一次是口头警告，撵走！第二次是口头严重地警告，暴躁地撵走！第三次就惨了，直接没收货物，牛哄哄地扔下一句“执法大队领去！”

　　张洋非但没有不满，心里还在偷偷庆幸呢。相比于大多数城管来说，这已经算是脾气好的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认为，张洋也不愿意被城管逮到。少碰见一次就等于多了一次豁免权呀！

　　两人便轮流警戒，一个卖货的，一个看着的。一旦发现情况，立刻转移阵地……

　　这几天中，在城管以及若干因素的影响下，两人几乎没怎么赚钱。

　　第一天，去了车费、饭费，两人赔了70，货也剩了一半。

　　第二天+第三天，一共赔了10块钱。

　　三天下来，合计赔了80块钱。

　　但心态不要总是那么悲观，要想着积极的一面，毕竟事情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赔的钱越来越来少了。

　　张洋对曹铭飞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吃饭了？就你那胃口，我看还是算了吧，一顿不吃会死人的。”

　　张洋默默地叹了口气，若是没有这个同伴，他未必有那个勇气脱离庇护单干。

　　曹铭飞傻笑着说道：“那倒不至于……对了，洋哥，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张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别跟我玩这套，有事说。”

　　曹铭飞清了下嗓子，“嗯嗯…那个，我先说好消息吧，刚才来了个大土豪，一秤就忽悠出去了一百八十块！”

　　张洋表情满是不可思议，“你说啥，一百八？白日做梦了吧？”

　　曹铭飞激动地比划着，“真的，我一看那小子从奔驰上下来的，就要了超高价，30块一斤，还给差了秤，四斤说六斤……哈哈，我聪明吧？”

　　张洋竖起了大拇指，“行，你小子比我损，有前途！”

　　本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张洋应该谴责这种不仗义的行为。只不过现在两人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有心情去考太多呢？

　　“那坏消息呢？”张洋的心中突然升起不妙的感觉，该不会是这小子把钱弄丢了吧？

　　“坏消息就是我们终于赚钱了！！！”曹铭飞一惊一乍，忽地原地跳了起来。

　　“醉了，这算什么坏消息。”

　　“洋哥你不是常说人不能丢了梦想么……现在我们完成了赚钱的梦想，岂不是又变成了没有梦想的人？”

　　“梦想是永无止境的……下一个目标，奔向小康！”

　　“哦，对了，赚了多少？”

　　“去了成本，将近五十块吧。时间还早呢，估计今天的货是剩不下了，指定能赚个一二百，前几天赔的就全回来了。”

　　“啧，不错。”

　　曹铭飞以祈求的目光看着张洋，“洋哥，既然赚了钱，那晚上就别吃泡面了，换麻辣烫吧。”

　　张洋捏着下巴想了想，为难地说道：“可我觉得泡面比麻辣烫好吃。”

　　“不是吧？”

　　……

　　辛苦没有白费，终于赚到了钱，最高兴的莫过于曹铭飞了。

　　因为这家伙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以前他挣的都是死工资，固定的那点数额，还得干一个月活儿才能见着回头钱。

　　不像如今，一天一利索，钱就在自己手里攥着，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干劲儿不知不觉中更加足了。

　　张洋见了，颇有感触，暗道这小子虽然很多时候挺不靠谱的，但他的身上还是有不少值得学习的地方。

　　最起码，这种乐天的态度是自己所不具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