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挤着笑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刻意,所以,一点都不自然。
“没错没错,一点都没错,就是送给王妃您的。”讪讪一笑,“也不知道合不合王妃的心意?”
许久不见,曹氏比之以前大有长进,起码会说了几分话。
荣昭轻缦的声音如薄纱,轻轻一笑,“今儿是王爷的生辰,怎么倒给了我?”
“送给王妃和送给王爷不是一样的?谁不知道王爷爱重王妃?”庞氏插了句嘴。
曹氏悄悄拽了一下她,横过去一眼。
曹氏道:“前几日逛商铺,凑巧就看到这六副团扇,我见做工精美,想着王妃定然喜欢,便买下送过来了。”
荣昭认真的望一眼,还真是会说了。
不过花语说得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荣昭端然浅笑,饮了口茶,一言不发。
她不说话,曹氏婆媳倒尴尬了。
曹氏支吾了几声,赔笑着恭维,“这几年家里都挺好的,这都是托王爷和王妃的福。”觑一觑荣昭的脸色,“老二福气最好,有王爷帮衬了一把,自己也争气,一举中第,都到了长歌城当官。只是,我家老大就没那么命好了。”
戚辉在三年前得萧珺玦推荐,参加了当年的秋闱,并与当年考取殿试三甲之列。
那是萧瑾瑜第一年当皇帝,为了鼓舞天下试子,也算是为了收买人心,授的官职都不低。
再者,这些殿选之人都是天子门生,刚继位,正是用人之际。
当然,萧瑾瑜并不知道戚辉和萧珺玦其实是表兄弟。
现在戚辉已经官拜五品大理寺正。
当初戚辉和他们分家,独自经营起个豆腐作坊,但做生意哪那么容易。他们又不是仗着楚王虚张声势的人,初来乍到的,生意不好,豆腐坏掉的比新鲜的多。
再者,戚辉读书辛苦,两事难兼得。他娘子心疼他,独立支撑豆腐坊,每天贪黑起早,勉强维持生计。到了上京复考的时候,连盘缠都没凑上。
戚辉不想失去这个机会,腆着脸去戚家借钱。
谁知不但不借,反而被戚致远羞辱一番,赶出门。自此,戚辉与戚致远便是父子之情尽了。
还是荣昭听说了这件事,让人送去了银子,戚辉这才有钱上京赶考。
又恐戚辉上京,不放心益州妻儿,将他妻儿接到府里住了一阵。
他夫妻二人都是知恩图报的,心中感激楚王夫妻,逢年过节,从不敢忘,往往在之前就将礼备下千里送来。
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金银珠宝,但都是费尽心思的,礼轻情意重,却比这六副团扇要贵重的多。
如今戚辉飞黄腾达了,戚致远和曹氏都后悔莫及。多亏了还有一层脸,他们没有毫无廉耻的到长歌城投靠戚辉。
也或许,他们心里吃不准戚辉会不会收留他们,觉得在益州,还有楚王这层保障。
说了这话,荣昭心里也大概知道,她送礼来的目的。
曹氏见荣昭脸色尚好,没有不悦之色,继续道:“这两年,他也干了不少事。但这人啊,有时候偏就走背运,也没干成什么。所以,我就想着,看看王爷能不能给他安排个差事,干什么都好,哪怕在下面的衙门底下当个差役,都行。”
庞氏谄笑着,“大家都知道,王爷最听王妃的话,这差事,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吗?”
荣昭的笑容耷拉下来,“哪个大家说的?”
庞氏没眼色,“益州老百姓都知道。”
荣昭肃色,“这话可不能乱说,从来都是出嫁从夫,我哪当得起王爷的主?再说安排差事,这可事关朝廷用人,什么时候有我说话的份。”
曹氏背着手拧了庞氏一把,怪她说话不过脑子。
庞氏没心眼,嗔着曹氏,“你掐我干什么啊?”
曹氏更是尴尬,“我哪掐你。”
这对婆媳平时就不合,庞氏不是那会溜须拍马的人,曹氏却吃这套。而戚明那两个小妾又都是能说会道的主,最会哄人,又一人给戚明生了个大胖小子,曹氏这心也就偏了。
曹氏不喜欢没给她生孙子的曹氏,曹氏又因为她向着那两个小妖精生她的气。
在家里,总因为一点小事争吵不休,到了外面也是一样。
庞氏直接就在曹氏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你这不叫掐,叫挠啊?那我给你挠挠。”
曹氏气的脸红脖子粗,“你——”她终究还是忍下来了。
暂不与这蠢妇计较。
看看荣昭,“王妃您看,能不能和王爷说说,随便安排点差事就行。哪怕,给官家看看大门,都行。”
荣昭轻轻一嗤,“那不是委屈了令郎吗?”
“不委屈不委屈,能有个正当的营生,哪还有委屈。”曹氏陪笑道。
荣昭执起团扇,轻轻摇着,“我终究是个妇人,从不过问王爷外面的事。不过,既然你都求到我这来了,我就帮你问一问。”
团扇一停,指向曹氏,“不过,如果成不了,你可别怪我,到时别说我收了礼不办事。”
“哪能?哪能?”曹氏听荣昭答应了,喜笑颜开,“再说,我这礼可跟我求您的事无关,这就是我们家孝敬给王妃的。”
荣昭咯咯一笑,指着旁边的丫鬟,“你们可都听见了,这要是我没办成事,她找上我,你们得替我说嘴。”
众丫鬟皆笑,“我们都听见了,一嘴为王妃作证。”
曹氏和庞氏也跟着笑,但越笑越觉得不对味。
求完人,曹氏就携着庞氏走了,花语送她们回来,问道:“王妃真要替她儿子向王爷讨个差事啊?”
荣昭笑着看她,“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向王爷讨差事了?”
花语眉宇一松,调笑道:“王妃是要不认账?”
荣昭道:“这六副团扇我还真挺喜欢的,还回去,有点舍不得。但我才不会给他们讨差事,戚家不是最惯收了礼不办事吗?今儿,我也学他们一次。这叫——”
鸳语抢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荣昭睨她一眼,嗔笑着拿团扇轻打了下她脑袋,“你这个聪明伶俐的丫头,真是越来越懂我心了。”
“那是,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王妃心思玲珑剔透,我耳濡目染,当然会学个一二。”鸳语人长得俏丽,连声音都是俏俏的。
花语摁在她的肩上,笑道:“好个丫头,不但聪明伶俐,还越来越有学问了,这小嘴里蹦出来的都是四字成语了。要不脱了女装,换上男袍,没准还真能去考个女状元回来。”
“哎呀,你又打趣我。”
嬉笑了一阵,宴会那面也准备的差不多。萧珺玦让人带着客人过去,再去接荣昭,两人再一起去。
今年慕容岚又来了,他是真捧场,每年必到。
不过赵劲没来,军营里走不开。
慕容岚又在和夜枭夜鹰他们拼酒,“夜枭,去年你把我喝趴下了,我至今还不服,今日,我就是来挑战的,看看今天我能不能把你喝趴下。”
夜枭朗笑,“奉陪到底,只是你可别像上次似的,喝到桌子底下去了。”
“唉?你怎么哪壶不提提哪壶啊?”慕容岚拽住他,“今天我还非得把你喝到桌子底下才行,来来来,换大碗,满上。”
荣昭怼了怼萧珺玦的胳膊,脸冲着慕容岚和夜枭扬了扬,“瞅瞅你部下,又拼上了,每年都得一次,人家拼的是酒,他们,拼的是命。”
萧珺玦望过去一眼,道:“且容他们放肆去吧。”
荣昭的目光在席上逡巡,萧珺玦纳闷她看什么,“你找谁啊?”
“今儿我就没看见白氏的面,她平时没事还来,今儿怎么没去我那。”
萧珺玦道:“哦,她去她女儿的婆家了,要生了,她去守着。”
“我说哪,原来是这么回事。也是,今儿的日子,她要是没事不来凑热闹还真不像她。”
好些日子没来,荣昭还挺惦记她。
眼睛往夜枭那望一眼,荣昭惋惜道:“原本我是想将她女儿给夜枭的,无奈,你这个属下不是那知冷识趣的人,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白白错失了一段姻缘。不然,现在就是给他生孩子了。”
“缘分没到,强求不得。”
荣昭嗔他,叹叹气,不提此事,转而道:“回头我得准备点礼送过去,去年小莲蓉和小元宵生辰的时候,她女儿还送来一对亲手织的虎头帽哪。”
荣昭颇有些感慨,“你说着日子过得多快,去年送虎头帽的时候,她还没出阁哪,现在孩子都快生了。”
“别说她了,这不一眨眼,咱家两个小家伙不也能跑能跳,能耍驴吗?”萧珺玦牵着她的手道。
荣昭多愁善感起来,“是啊,岁月催人老,看着他们长大,我就感觉我越来越老了,很快,就是白发苍苍了。”
萧珺玦轻笑,“这也太快了吧,没事,不用担心,有我陪着你变老。我长你几岁,一定比你先老。”
荣昭望着他,握住他的手,“老可以,但你得长命百岁,一直陪着我,不许走在我前头。”
萧珺玦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