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健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下个星期三是我的生日，健健说回来给我过生日呢！”女孩道。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好吧！”妇女道，“你可不许骗人，骗人的孩子，会被狼吃掉的！”

　　“保证不骗你！”

　　“要不咱拉钩？”

　　“好吧。”

　　“拉大锯，拉大锯，姥姥家门前唱大戏。接闺女，请女婿，小外孙，也要去……”

　　“哎哎哎，你这是拉钩吗？咋又唱上儿歌了呢？”女孩埋怨道。

　　“嘻嘻！我唱错了！”中年妇女笑道，“咱再来。拉钩，上轿，一百年，不许变！”

　　“那你该睡觉了吧？”

　　“嘻嘻！”妇女的声音。

　　“只要你马上睡着，我保证，健健带回来的午餐肉罐头和山楂罐头，都给你吃，我一点都不吃。”女孩道。

　　“好啊，好啊！可是，我还想吃肉包子，我好想吃肉包子！我看到吧，健健给你好多钱呢！咱以后天天吃肉包子，还吃油条，还吃肉肉！”

　　“那你就听话，好好睡觉。要不可没得吃！”女孩道。

　　“那你，给我唱首儿歌呗！”中年妇女道。

　　“都几点啦，还唱儿歌？我可不会唱！”女孩道。

　　“那我就，自己唱呗！”中年妇女嘟囔道。

　　“自己也不准唱！都几点啦？要是吵出蝎子，肯定会咬你，不会咬我。”女孩吓唬道。

　　“可，可我，睡不着。要是唱首儿歌，那就睡着啦。”中年妇女嘟囔道，“要不，我就小点声音，就唱一首？”

　　“好啦，好啦，烦死了！就唱一首，小点声音哦。”

　　房间里传出中年妇女唱儿歌的声音：

　　月亮奶奶，好吃韭菜，

　　韭菜齁辣，好吃黄瓜，

　　黄瓜有种，好吃油饼，

　　油饼喷香，好喝面汤，

　　面汤稀烂，好吃鸡蛋，

　　鸡蛋腥气，好吃公鸡，

　　公鸡有毛，好吃樱桃，

　　樱桃跑得快，拉开桌子摆上菜。

　　等中年妇女唱完，女孩立马催她睡觉。

　　“好吧，我就数羊吧，要数绵羊，数山羊可睡不着。”中年妇女嘟囔道。

　　“睡吧——！”女孩把吧字拉得老长，一副不耐烦的口气。

　　“好吧——”中年妇女学女孩的声音。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听屋里的情形，X肯定不在房间里，那他在哪里呢？在隔壁房间里？赵保安来到屋门口，轻轻推了推屋门，推不动，就稍微用力点再推了推，屋门竟然嘎的一声被推开了。

　　“有贼！我怕怕！”中年妇女惊道。

　　“娘你别吓我！哪里有贼啊！肯定又是那只死猫！我去看看。”女孩说着，屋里亮起了灯，同时响起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

　　赵保安悄悄溜进屋，站在饭屋灶台边不动，看着女孩一瘸一拐从睡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手电筒，拉了下墙边的灯绳，饭屋里的电灯亮了。

　　女孩警惕而带点紧张地在饭屋瞅摸一番，又一瘸一拐走到西面房间拉亮电灯，照样瞅摸一番，然后关灯，回到饭屋，照照月色朦胧的门口，走出去，拉亮电灯。

　　院子里，下玄月已渐渐升高，那橘黄色的灯光，被月色拘禁在了门口附近有限的空间里。女孩瘸着腿，披散着头发，打着手电在院子里照了一圈。灯光和月色的辉映下，女孩秀气的脸一忽儿温暖，一忽儿苍白，显出了惊人的、异样的美。她照遍院子各处和三面围墙，又照了照大门口处，嘀咕了声“个死猫！”，然后关灯进屋，关上屋门，又拿了根锄柄顶住屋门，最后关掉饭屋的灯，走回自己和母亲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这女孩才十三四岁，胆子倒不小，还挺警惕、挺有责任心的。看看长得也挺漂亮的，就是左腿有些残疾，又生活在这么个家庭里，可惜了！”赵保安想，再咂摸咂摸刚才她哄智障母亲的那些话，愈发觉得女孩了不起，也挺可爱的。

　　当女孩和她母亲房间的灯熄灭后，赵保安才想起自己所来目的，立马想到X可能不在家里。为了保险起见，赵保安偷偷溜进西屋，将门轻轻带上，然后将手电筒的灯头握在手里，开启手电筒，借着微弱的灯光，在房间里检查了一遍，发现炕上的被褥整齐，屋里没有香烟味或香烟头。

　　“真的没在家。难道，猫头鹰看错了？不会吧？长着一双夜眼，专门在夜里活动的家伙，咋会看错呢？”赵保安嘀咕着，关掉手电筒，悄悄走回饭屋，想去开门，却又缩回手。

　　“咋出去啊？万一一开门，再把那小女孩惊醒，那可咋办？”赵保安心道，“可要是不出去，那怎么行啊？”

　　赵保安再次来到西屋，看了看窗户，发现窗户有着钢筋窗栅，根本爬不出去。再到饭屋去看后窗，发现后窗也有细方格木栅栏，是固定死的，根本出不去。

　　没办法，只有再次惊动那对可怜的母女了。

　　想到如果在不惊动那对母女的情况下打开门，出去后，再顺利地关上门，那样，锄柄就无法顶回去了，明天早上，女孩肯定会想不通，顶得好好的锄柄缘何就跑到一边去了。这样的话，会不会令女孩怀疑家里有鬼？

　　可要是故意弄出动静，在打开房门的同时，故意让锄柄倒在地上，摆出门是被风吹开或被猫扒开的状况，又怕小女孩会更加没有安全感。

　　咋办呢？

　　顶得死死的房门，若说会被风吹开或被猫扒开，应该不可能。

　　后面这个方法不可用。

　　小女孩胆子这么大，肯定不相信有鬼。如果明天她发现屋门虽然关着，锄柄却移到了一边，也许会认为，是她母亲夜里出去过了。就算她母亲不承认，女孩也未必相信她。智障之人的话，正常人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

　　如此看来，还是要用前面的方法。

　　最好等这对母女都睡着了，再出去。

　　赵保安走近母女俩的睡房，侧耳静听，听到了中年妇女的鼾声，却没有小女孩的鼾声。

　　等等再说吧！赵保安心道。

　　纠结着猫头鹰应该不可能看错，可X咋却不在屋里这个问题，不觉十分钟过去了。赵保安再度贴着房门侧耳静听，终于听到了小女孩轻微的呼噜声。

　　赵保安轻轻将锄柄移到一边，再轻轻开启房门，一点点慢慢打开，到可以挤出去的宽度时，停下来，轻捷地挤了出去，然后一点点轻轻关回屋门，悄悄走到院墙边，敏捷地爬上墙头，四处看了下，跳了下去。

　　离开X家院墙三十几米后，赵保安显形，想去问问猫眼，为什么X家里没人，又怕被监视的人发现，正犹豫间，树上一只猫头鹰突然向他打招呼：“怎么样啊赵先生，X在不在屋里啊？

　　赵保安一时分不清这只猫头鹰是谁，又不好问，就说道：“奇怪，屋里没人啊。怎么回事呢？”

　　“不应该啊！”猫头鹰道，“猫眼眼睁睁看到他从屋里走出来上厕所，2分钟后又回屋去了。”

　　“要不，你去把猫眼换过来，我再问问他？”赵保安问。

　　“好的，我现在就去。”那猫头鹰答道。

　　一会儿，猫眼飞了过来，落在赵保安面前的一棵矮树上：“赵先生，您有事找我啊？”

　　“哦。”赵保安道，“我刚才去过X家里，X不在家里啊！”

　　“您刚才去过X家里啦？我怎么没发现您啊？”那猫眼惊讶地问。

　　“我刚才是隐身呢，你看不到我，很正常。”赵保安道。

　　“隐身？您，您会隐身？太厉害了!怪不得，我眼巴巴看着X家大门口和院墙呢，怎么就没看到您进去。”猫眼道。

　　“你说，你看到X在他自家院子里，他是从大门口进来的吗？”赵保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