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龙循着记忆,找到了教师办公楼。
在楼梯口询问了准备上课的几位老师校长办公室的位置,便信步上了三楼。
他一边缓步而上,一边欣赏着楼道两侧贴的名言警句和优秀学生展示栏,看到妙处啧啧称奇,没多久便上了三楼。
左右看了看,发现两旁办公室旁都标注了牌子,便朝右转身朝标有校长牌子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哎~老头干什么的,这是你能随便乱走的吗?!!”
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不满的叫喊声,他止住身形回头望去。
一个头发勉强盖住秃顶的中年人,正指着他说着话。
“喔~你是叫我吗?我找郭冬临有点事。”
赵云龙没有在意前人说话的无礼,微笑着淡淡回了一句。
昨天匆匆去了趟县城的毛强,夜里在县医院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和婆娘,便又着急忙慌赶回了学校。
在办公室凑合了一晚,这刚出门就见到一个老头在走廊转悠,不由出言训斥。
老头一身老式灰色布衣,一看就知道是哪个旮沓的村里老汉为了自己的孙子孙女跑后门说好话的。
毛强见多了,也打发地多了。
“校长很忙,我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毛强,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就行。”
他旁若无人地理了理自己头上的几根乱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很是随意说道。
以往这些老头见到自己哪个不是笑脸相迎,红包相随,什么土特产吃腻都当垃圾扔掉,再后来都很不耐与这些人接触。
不是他贪心了,而是见得多了看的多,层次什么的都提高了,和这些人打招呼多了会拉低他的档次,很是跌份。
“原来是毛主任呐,久仰大名。”
赵云龙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被毛强嫌弃了,但碍于身份并没有发怒,依旧微笑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闲了,来找老郭坐坐喝喝茶。”
见赵云龙并没有像以往的老头那般作态,而且还称呼郭冬临为老郭,毛强再次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老头。
面上没有色衰的年老黑斑,有的是饱经风霜的沧桑,一身衣着干净朴素棱角分明缺少褶皱,独特的是眼前这老头的眼睛很亮,刺地自己眼有些生疼。
那眼睛微眯起来望着他的时候,竟有种被洪水猛兽盯住的感觉。
晃了晃脑袋,那感觉又消失不见了,像大白天见到鬼了一般。
“难道我看走眼了?这老头有什么大来历吗?”
察觉到有些不寻常的毛强,心中盘算着,仔细回忆校长有没有打电话告诉自己接待领导上级的信息,不断和对面老头互相排除印证。
一旁的赵云龙见毛强半天没有搭话,本就不喜这人,有些无趣地转身朝校长办公室走去。
“哎,你这老先生~”
见赵云龙离去,来不及多想的毛强再次不耐开口,不过称呼上却有了变化。
毛强抢先几步拦在了赵云龙身前,将他拦在了校长室门前。
“不是说了嘛,校长很忙,这会儿不方便见客。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代为转告。”
饶是赵云龙心态再好,也被眼前这不识好歹的家伙给弄得心火缭绕,当下站定,正准备出言呵斥,校长办公室的门却被从里打开了。
“嘿,我说是谁呢,在屋里就听见你那枪炮嗓门轰隆作响。”
自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正是郭冬临,因为赵云龙的个头比毛强高出不少,所以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这位老朋友。
“来了咋不进来,杵在这给老哥我站岗呢。”
见到正主了,赵云龙刚刚燃起的火被熄掉了大半,冲郭冬临使了个眼色,用嘴朝挡在身前的毛强努了努,没有说话,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郭冬临见此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上前拍了下毛强的肩膀说道。
“这位是我的老朋友,来花田办事顺道来看看我的。毛主任辛苦了,这我处理就行了,你先去忙吧。”
见郭冬临都说了,毛强顿觉没什么意思,也就顺势下坡,面上扬起招牌式的微笑说道。
“这样啊,那行,我那还有些事~你们聊,你们聊~”
冲郭冬临和赵云龙点了点头,他便错身走向楼梯,一转身面色便被遮掩进了水泥墙后。
一直未有姿态的赵云龙,见毛强离开,当即冷哼一声,不等郭冬临说什么便自顾自走进了办公室。
“能让你这暴脾气忍三分,从古至今也只有这毛主任一人了吧。”
郭冬临轻笑着摇了摇头,进了办公室随手关上门,打趣到。
“老郭头,说掏心窝子话,这什么没毛的主任是不是你安排在这,故意恶心我的。”
大刺刺坐在沙发上的赵云龙,一改之前的云淡风轻,脸上有些愠怒地面后嚼舌根。
“一直在我身边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你要再晚出来一会儿,说不准老子早把他拔成没毛的公鸡了!”
“就你这老炮篓子,一点就着,一着就六亲不认,我躲都来不及,哪还敢给你添堵不是。”
郭冬临摆着手走到书桌前,打开桌柜,小心翼翼地捧出剩下半罐的稀罕物,有些肉疼地说着。
“就这一亩三分地哪经得起你折腾一回,这可是好东西,如果不是你来,我都不轻易拿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从没有标签的罐子里用木夹子夹出茶叶放入赵云龙面前的茶杯里。
“老秀才,丑话说在前头,这次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那劳什子主任计较。下次敢再惹到老子头上,就算不扒了他的皮,也让他知道老子屠夫不是他这种农家小土鸡可以招惹的。”
一直盯着专注在一旁忙活“操练”茶具的郭冬临,闻着茶叶泡出的茶水清香,早已没了火气的赵云龙不咸不淡地撂下几句狠话,不等郭冬临相邀共饮,便急不可待地捧起一盏茶水,心急火燎地咪了一口。
“嘿~多少年了,就不能改改你这上火的性子。多好的茶水,进了你的嘴里都让我觉得浪费。”
郭冬临来不及阻止,无奈又肉疼地说了一句。
“这可是上好的‘无忧茶’,以克可比金的好东西啊。”
“除了比其他茶叶多点香甜气,我没品出什么特别的滋味啊。”
一听郭冬临这么说,赵云龙惊讶地望着手中的茶水,左看右看也没瞧出一个所以然来。
“依我看看,你是不是又被哪个乡下卖货郎给坑骗了。还以克论金,要卖相没卖相,除了清香连包装盒都如此简陋,莫不是以次充好的货色。”
“亏你还是一方统帅,竟还不如乡下农夫识货。与其这等不凡糟蹋在你的五脏庙,还不如直接泼掉孝敬一方土地来的好。”
本就对赵云龙这半点茶品没有的家伙有点气恼,这一下直接惹恼了郭冬临,直接就去夺赵云龙手中的茶盏,准备覆茶赶人。
“哎哎哎~老秀才,就为了一杯茶就跟我着急上火的有意思吗?”
赵云龙躲过郭冬临,将手中茶杯朝上一扔,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双掌化拳冲郭冬临面门便猛锤了过去。
“来得好~”
见状,郭冬临不怒反笑,原本抓杯的左手不退反进,在与赵云龙袭向面门的双拳接触的一瞬,一拨一拍间将其双手扫向了一旁。
眨眼间,右手顺时针在半空划了一个半圆,由掌化爪,迅速冲着赵云龙的右肩抓了过去。
被拍飞双手的赵云龙暗道不好,脚下一定,上半身迅速侧过右肩,堪堪躲过郭冬临的伶俐一爪。可不等他松口气,郭冬临右手上翻,由抓变手刀,冲着他的脖颈便横劈了过来,招式变换自如,出手狠辣,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老秀才,两年不见,出手越发狠辣了。”
眼中精光一闪,赵云龙声如洪钟,对郭冬临的一记手刀不管不顾,右手对准后者因为全身气力前递大开的中门,大喝一声便猛然轰击了过去。
“喝~奔雷拳~”
对于赵云龙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郭冬临很是忌惮,右手迅速回收,身体弯曲成弓形,像个不倒翁似地双足黏着在地面上,避开了这迅猛的一拳。
随后,左手像一条无骨的蛇一般朝着赵云龙的右臂缠绕了过去,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档口,手掌倒扣在了他的胳膊肘处,手指在赵云龙曲池穴轻轻一摁。
在他手指按下去的同时,赵云龙只觉一股外来气力自穴位冲了进去,气血猛地不受控制地直冲脑门,血液沸腾,一下子气息不稳,大脑昏沉,就像喝醉了酒一般当时就左摇右晃起来,四肢无力。
“你...你....”
四肢受限,大脑还算清醒的赵云龙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似地,眼睛猛地圆睁,有些结巴地吐出几个字。
“内力...外放!”
说完,身子一软便瘫软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郭冬临见赵云龙已经没了较量的心气,顺势松手,平复了下气息,右手一扬,将刚刚赵云龙抛上半空仍滴溜溜转个不停的茶杯给吸进手中,重新将茶杯给放在赵云龙的面前,一脸的云淡风轻。
见到这一幕的赵云龙,心里又是一震,这才想起之前出手前的算计。原本他以为眼前的郭冬临根本支架不住自己的一记双拳,准备一拳之后在茶杯落下之前给接回来,可惜光顾与他计较手脚,忘了这茬。
虽说两人来回也就两趟,但早该落下的茶杯却一直被郭冬临用内力托在半空,时间也有十几秒左右。
“你..你什么时候进境的?”
赵云龙声音急切又有着不可置信,眼睛中闪着灼灼的红光。
“吸噜噜噜~”
没有着急回答,郭冬临端起桌上自己茶香正浓的茶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盯着房间中一副山水画缓缓说道。
“侥幸而已~咱俩当初境界一般无二,停在大武师境界已经有不少年月,一直找不到破境的方法。纠结地久了,你我都当局者迷,武道一途业精于勤,但也不能过分执着欲望境界。
上下境界中间的那层窗户纸,与我们的心境一般无二。如果我们过分执着,那层窗户纸就会像铺上玻璃,覆上水泥越来越厚。当再破镜时就如登山攀岩般艰难无比。这两年间我为这境界生了恶气养出了不少戾气,就如管理这一所学校一般,越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管好,可一直努力却收效甚微。
可是,就在前几天,在与学校小辈的谈话中解开了一个心结,一直未动的境界竟莫名有了破境的预兆。
夜晚回家睡觉前照常修行,刚一静心打坐,一直困在瓶颈的境界,忽然像大河决堤般,一下子冲破阻碍,瞬间水到渠成,竟直接跨过初境,进入了武王二段,省了以往破境后巩固境界的麻烦。
若不是如此,凭与你这般境界的我怎么可能内力外放成线,一心两用,隔空取物不是~”
赵云龙一直在一旁专注地听着,等听完郭冬临的话,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郭冬临冲着赵云龙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低头品起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