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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倩柔相约的时辰已近,红漪竟有些忐忑起来,早早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奴才,还刻意支开了沁莲,只等那人前来,来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时辰刚到,倩柔便在一个小宫女带领下,只身来到红漪跟前,红漪故作慵懒之态,挥挥手示意宫女出去,并嘱咐守好宫门,不许任何人觐见。
待内廷只剩她二人时,红漪也不打算啰嗦,将龙凤玉佩往桌上一摆,神色一正,直接问道:“说吧!昨晚你究竟在祭奠何人?这块儿玉佩又是从何而来?”
红漪的凌厉并未吓到倩柔,她仿佛有备而来,微微一笑:“在奴婢回答娘娘问题前,娘娘可否回答奴婢一个问题?”
红漪哑然失笑,没想到她小小一个宫婢,在被主子抓到小辫子后,不仅正定自若,还颇有气势,也罢!听听她到底要问什么?
“你且说来!”
见云妃应允,倩柔含笑抬头,从容不迫问了一个令红漪胆战心惊的问题:“娘娘真正的闺名可是?”
红漪倒抽了口凉气,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女人来,她外貌实在谈不上出众,但那对炯炯有神的双眸,似乎有着洞悉世间一切的能力,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透明人似得。
“姑姑何出此言?”半晌,红漪才反问了一句。
见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倩柔便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因为娘娘实在太像奴婢所认识的一位故人!”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姑姑就凭外貌便认定本宫是他人,这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人的外貌可以改变,但人的心性、神韵和气质是无法改变的,再加上昨夜奴婢一番试探……奴婢便认定娘娘乃是奴婢苦苦寻觅之人!”
昨夜一番试探?倩柔此话一出,红漪又是一惊,敢情她昨夜之举是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出戏?亏得自己暗自庆幸逮住了她小辫子,没想到结果是自己被人算计了,红漪愠怒,厉声喝道:“大胆倩柔!竟敢戏弄本宫!”
倩柔赶紧跪倒在地:“娘娘息怒,请恕奴婢不敬之罪,此事事关重大,奴婢必须确认清楚,否则自己惹祸不说,还会给娘娘带来麻烦!”
见她情真意切,红漪这才消了怒气,眼下不是追究她戏弄自己的时候,而是要搞清楚她究竟守着怎样的秘密,于是摆摆手,免了倩柔罪责,并命她起身好好说话。
“也罢!既然你已看穿本宫身份,那我也不必再遮掩,你说的没错,我便是当年冒充东宫皇后的,被皇上赐下鸩酒却大难不死的,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闻言,倩柔眼含泪光,深深凝望着红漪一番后,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小姐!小姐!奴婢……找的你好苦啊……老爷!夫人!奴婢找到小姐了,奴婢找到小姐了……”
倩柔此举把红漪着实吓得不轻,她口口声声的小姐,究竟指谁?那老爷夫人又是谁?所有谜团全都涌上心头,她恨不得立即知道结果,于是起身上前,一把扶起倩柔,急切问道:“姑姑!到底怎么回事?你且快快说来!”
抹去眼角泪花,倩柔止住哭泣,拉着红漪的手,指着桌上龙凤佩颤声道:“这块玉佩乃是家传之宝,是你娘亲留给你的啊!”
乍然听人提起娘亲,红漪更加惊颤:“我娘亲?我娘亲是谁?她现在人在何处?”
“你娘亲名唤纪含霜,本是个江湖侠女,你爹爹,你爹爹就是名震天下的左丞相木泓斐,若不是当年那场变故,您也是个相府千金啊……”倩柔说到这儿,心疼当年在后宫的遭遇,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弃儿的身份,早在红漪心里刻下烙印,却不想千回百转,竟在当下得知如此离奇的身世,说不出的滋味儿浮上心头,真是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说来也巧,那何氏一族也算得上是自己宿敌了,不仅害的自己家破人亡,还害的自己如此凄惨,曾经为了绊倒何远山而千方百计查探木家惨案,看来也是冥冥中的安排!既然如此,那我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姑姑!当年我娘怀着我逃了出去,她现在人在何处?”红漪急切追问,她迫切想知道母亲如今何在?
倩柔失神地摇了摇头,将当初逃难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红漪,当年主仆二人逃离建安后,一路上追兵不断,纪含霜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两人几次三番差点落入追兵之手,纪含霜不想连累小倩,于是劝她远走高飞,但小倩是个忠仆,死也不愿离弃主人,纪含霜无奈,只得给小倩下了迷魂药,等她醒来时,纪含霜早已不知去向。
后来倩柔四处寻访了一年多,却始终找不到纪含霜下落,无奈之下,她便返回建安,混入宫廷当了宫女,原本想藉此接近皇权核心,试图有朝一日能为木家翻案,却不想一晃二十几年过去,自己只混到一个管事姑姑的位置,皇权核心?她连边都沾不到,复仇之望,遥遥无期,直到一年前,她救下惨遭毒打的月芽儿,才发现了的身世。
听完倩柔叙述,红漪这才知道,原来月芽儿之死并非雍楚泽之意,心中不免一丝黯然,竟然错恨了他这么久。
“想不到世事竟如此无常,我此番再次入宫,本就为了复仇而来,现在可好,我有了更加充分理由,不仅为了我自己,更为了木家枉死的所有人!何贼!你欠我实在太多!就是十条命也不够还!”红漪咬牙切齿骂完,便拉起倩柔的手郑重说道:“姑姑!我在宫里能信任的人实在不多,你得帮我!”
“娘娘放心!奴婢不帮您还能帮谁?如今能为老爷夫人鸣冤昭雪的人就只有你了,铲除佞贼,不仅是木家报私仇,也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啊!”
“铲除佞贼说得容易,那何贼如今权大势大,皇上都要忌他三分,当初在琉璃馆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查过,有用的东西真是少之又少,根本谈不上以此来打击他!更何况……他还跟蜀国有勾结……”
说起蜀国,倩柔像想起什么似得赶紧追问:“话说回来,娘娘您是如何变成北蜀郡主的?”
红漪轻叹一口气,此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而且云飞扬何等厉害,如果让他知道倩柔已经识破自己身份,岂会放过她?跟云飞扬的纠葛,她还是不知为妙。
“这事儿以后再告诉你吧,要绊倒何远山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咱们要从长计议,而且后面该如何行事,我还得好好想想,你我独处时间太久,恐怕会惹人非议,今儿你先退下吧,咱们改日再聊。”
自己的身世、月芽儿的死因,一切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一时间,红漪竟然有头晕目眩之感,于是吩咐倩柔先行退下,自己要好好想想。
不用红漪多说,倩柔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于是福了福身子:“奴婢这便去了,娘娘若有吩咐自当差遣,奴婢万死不辞!”
“嗯……去吧!”红漪斜靠在贵妃椅上,一脸倦容应了一声。
在倩柔退出内殿后,一直隐藏在轩窗外的身影也悄然而去,红漪本以为此番见倩柔自己安排的很妥当,谁知那沁莲一向鬼心思多,离宫后又半道折了回来,悉数将二人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