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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婉心整治顾兰轩,起到了杀一儆百之效,从那以后春莛巷安静了不少,秀女们整日战战兢兢,深怕一不小心就再着了道,落到顾兰轩那般凄惨下场,对自身前程,她们也不敢再存非分之想。正在何婉心洋洋得意之际,栖凤阁突然传来周淑妃怀孕的消息,如同当头给她泼下一瓢冷水般,浑身不停打冷颤。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怀孕产子,柳媛媛一个就够了!你周淑子也来凑热闹?当真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都扎着堆儿来欺负人吗?何婉心气急败坏,发脾气摔东西,只差没去栖凤阁兴师问罪了。
堂堂一国贵妃,为了妃嫔怀孕之事如此这般闹腾,要传出去,只怕别人闲话她心小善妒,凤娘赶紧上前劝阻:“娘娘息怒,您生气也无济于事,咱们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吧!”
“太后娘娘说了会收拾周淑子那个小贱人,可现在人没收拾掉,人家反倒怀上了!太后娘娘到底在干嘛?一个小贱人都对付不了,她怎么统治后宫的啊......”何婉心急怒攻心,口无遮拦埋怨起孝纯太后来,凤娘见她出言不逊,赶紧将话打断!
“我的好主子!太后娘娘的话是能乱说的么?”
何婉心此刻方觉失言,气咻咻一屁股坐下,兀自生起闷气来,凤娘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安慰她,能不能生儿子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里有没有实权,比如太后娘娘,她没能给乾圣皇帝产下一子半女,不照样纵横后宫数十年,稳坐太后之位,当今皇上都她脸色行事,可谓是权倾天下,至于那些生儿育女的苦差事,就交给别人来做吧!
虽说理是这个理,而且这生孩子也讲究缘分,不是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可即便如此,何婉心依旧不痛快,恨极了给雍楚泽生孩子的女人,暗暗思忖着该怎么除掉这些个眼中钉才好。
见主子愁眉不展,凤娘笑了笑走上前,递上一碟酸枣糕说道:“娘娘若实在不开心,要不咱们用老法子,给栖凤阁送点儿这个过去?”
看到玉盘里堆叠整齐的酸枣糕,每一块都如同琥珀般黑里透红,散发着阵阵香甜味,让人垂涎三尺忍不住要尝上一口,想当初就是几块酸枣糕轻易除掉了柳媛媛的第一个孩子,还让华妃被了黑锅,故技重施也未尝不可啊!
何婉心原本郁闷的心情瞬间大好起来,于是捻起一块酸枣糕轻轻咬了一口,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真是细腻柔和,令人欲罢不能。
“听闻孕妇都喜酸,你就送点儿酸枣糕过去给淑妃吧,也算是本宫慰问之礼。”何婉心意味深长地看着凤娘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凤娘回给她一个会心之笑,领命而去。
接连几日小雨后,倒春寒的架势越发厉害,街上行人骤减,就连贩夫走卒都不见了踪影,繁华的建安城霎那间变得清净起来。
然而,再冷的风雨都阻挡不了达官显贵们对琉璃馆的热情,越是这种天气,来的人就越多,他们喜欢邀上三五亲朋,围坐在华丽包厢的暖炉旁,听着歌姬靡靡之音,品着美酒佳肴畅所欲言,日子何等惬意欢畅。
随着往来的显贵官员与日俱增,手里收集到的语录也越来越多,渐渐理出了一些头绪。
如今朝堂上分作两派,以丞相何远山为首的南派,势力非常庞大,不论帝都还是地方官员,多数出自他门下,不是门生就是亲戚,而且他三个儿子都官居要职,嫡长子何明甄官居大司农,掌管着镇阗全国上下的财政税收,次子何明轩任卫尉卿,统帅着建安的禁卫军,庶子何明覃乃是帝都京兆尹虽然官位没有两个兄弟大,但毕竟是建安城的父母官,地位也是举足轻重,他们何家几乎霸占了大半个朝廷。
以御史大夫柳宗庭为首的北派,集结了大部分言官,他们成天对南派的结党营私、阳奉阴违大肆口诛笔伐,声势浩大却收效甚微,因为实权不在他们手里,没有办法给死对头致命一击,用嘴巴咬上几口也是好的!
两派成天明争暗斗,水火不容,搅得朝堂昏天黑地,可皇帝却稳坐龙椅,听之任之,既不阻止,也不偏袒任何一方,大家都在猜测议论,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是畏惧何远山的势力,毕竟前朝后宫都有他的人,就连皇位都是何丞相一路扫平谋夺而来,皇帝不过一个傀儡,自然不敢造次。
合上手中语录,蹙眉叹息,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知道他日子其实并不好过,身为皇帝,九五之尊,却无法施展自己的治国才华,处处受人牵制,身边女人个个为他神魂颠倒,用尽手段,却并非真心实意,所以自己才会因怜生爱,才会被孤独寂寞的他触动心扉,甘愿做他身边一颗星辰,用微弱的光,呼应他明媚的月华。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所谓情比金坚的夫妻情,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杯鸩酒的凉薄,和赶尽杀绝的残酷。
深深摇头,不愿再去回想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既然下定决心要讨回公道,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现在应该铭记于心的,是他的绝情和残忍,而不是曾经的风花雪月,只有牢牢记住仇恨,才能让自己更有动力。
再次打开语录,她又仔细翻看起来,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木家公案的信息,可怎奈时过境迁,二十一年过去了,那段公案早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即便偶尔被提及,也只是破碎的只言片语。
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当年身怀六甲的木家二夫人,侥幸逃脱,从此杳无音讯,朝廷也曾多方追捕,但都无功而返,有人说二夫人原本就是江湖侠女,此番蒙难后,带着孩子改名换姓,浪迹江湖,也有人说二夫人其实早就死了,早在二十年前就是殉情而亡,对于这对母子的下落,坊间众说纷纭,没个准!
不禁愁眉深锁,听说木丞相当年是因为收集到了何远山足够的罪证,才被对方着急灭口,现在自己想借木家公案来扳倒何远山,看来简直比登天还难,因为调查到现在得到的信息都微乎其微,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才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主母!主母!”小翠一脸红晕,跳了进来。
“何事?”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那个......云公子来了......”
“来了就来了吧!”心里想着事,对一个时常光顾琉璃馆的常客没多大兴趣。
“可是......可是人家云公子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见您!您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小翠见态度平淡,深怕她拒绝见客,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被她这么一闹,饶有兴致地笑道:“我看是你想借着这事儿,多看人家几眼吧?”
被猜中心事,小翠羞涩难耐,低着头轻声喃语:“那您到底见还是不见嘛?”
“好!就冲着你这点儿小心思,我若不见,你岂不是三天吃不下饭了?”
小翠嘻嘻一笑,上前挽住:“他在明镜台,我陪您过去!”
明镜台位于酒楼东厢,是琉璃馆生意大好后,赶紧加盖的,那段时间正在参研佛经,灵机一动于是给三个包厢取名为:如来阁、明镜台和菩提斋,室内装修也颇具佛教风格,檀木雕的碗莲香座,纹以天龙八部的座椅套件,均没有鎏金刷漆,全是原木本色,显得格外质朴淡雅。
轻轻推开房门,只见衣着华丽的云飞扬,正独自一人酌酒自饮,见二人到来,立即殷勤地迎了上来。
“要见老板娘可真不容易啊!若不是得小翠姑娘相助,飞扬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您一面呢!”说着,他给了小翠一个迷人微笑,小翠顿时羞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