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红绿灯的前方。亮起一束莫名的黄光,那倒黄光,正是通往黄泉路的大门。
孙长娟的母亲,走起路来一步一酿跄。一直揉着自己哭红的泪眼。一步三回头的看自己女儿最后一面。
孙长娟也是止不住的痛哭。泪水就如同决堤的江河,止不住的肆意喷涌。
这一对人鬼殊途的母女。
终于,在那一束黄光之中。今生彻底的永别。
少倾,孙长娟的手机再次响起。仍是他远在河南的哥哥打来。
今日白天。在我们从晋城返回来的途中,孙长娟的哥哥就给她打来过电话。
可是那是孙姐心情不好,直接将电话给挂断掉了。
现在,孙长娟终于灿灿微微地摁响了手机接通键。
对着手机那边。噗嗤一下再次大哭。
“哥,咱妈走了。咱妈走了!”
这兄妹两个人,隔着一方小小的手机,悲伤与痛苦。却是那样的可以相通!
孙长娟哀求我,希望我现在可以把他送回槟城市殡仪馆。
他想要去看一眼自己母亲的尸体。他想要给母亲的尸体最后画上一次最完美的妆。
可惜,大波浪给黄泉饺子馆儿配的牧马人轿车,竟然刚刚让苏老爷子开走。
大波浪听到孙长娟的请求,打了一个响指。道。
“放心吧!一切都没有问题。”
只见大波浪连夜给朱元元打了一个电话。
还不出20分钟的时间。朱媛媛已经派司机,开了一辆墨绿色的老爷车。停在了黄泉饺子馆门口。
我同大波浪还有孙长娟一起坐上个车。
现在已经凌晨4点多钟。朝阳渐渐升起。
这辆车一路开往滨城市的北山。爬像槟城市殡仪馆。
坐在车上。我不时得眺望车窗外。
朝阳向来都是那么美好。浅浅的金黄色,带给人们生的希望。
可是,今日的朝阳,却透漏出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凄凉。
大波浪在我旁边感慨道。
“朝看夕阳,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我忍不住的回过头。看着坐在后座上的孙长娟!
他直直的挺在那里,面无表情。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像是给他的脸庞渡上了一层别样的光辉。
孙长娟那冷漠的脸庞,那心碎的眼神。仿佛一筑绚烂的艺术品。那件艺术品的名字,叫——绝望。
少倾,汽车开到殡仪馆的门口。
孙长娟因为总在殡仪馆里24小时连轴转。他一个人便拥有殡仪馆大门的钥匙。
我们打开门。快步走向存尸室!
孙长娟迫不及待的走到,那个停放了一个月的车祸尸体旁边。
只见他的双手颤颤巍巍。
小心翼翼地掀开盖着尸体的白色布帘。
那布帘下面,是一张满头银发,血肉模糊的肉体已经微微发腐的脸。
这具尸体真的是孙长娟的母亲。
这具尸体已经停放在殡仪馆里小一个月的时间。
孙长娟每天都在存尸室里,和这具尸体朝夕相处。
他每天都会无数次的与这具尸体擦肩而过。
可是,他却忙到,始终没有时间。先开着白色不眠看一看这具尸体的长相。
孙长娟望着自己母亲破碎的遗容,连连几个酿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和大波浪连忙上前。用身体支撑住孙长娟。
孙长娟请求我们道。
“麻烦你们可不可以帮我打个下手?我想要修补我母亲的尸首。给他花一个最完美的妆。”
我和大波浪点点头。
大波浪连忙一路小跑,去把孙长娟放着化妆箱的推车推来。
我也拿来白色的大衣和口罩。帮孙长娟穿上衣服,带好防护用具。
只见孙长娟把他母亲的尸体,身上的衣物褪光。
孙长娟的母亲是死于车祸,四肢均有粉碎性骨折。身上的皮肉也都已经残破了!
并且因为尸体存放时间过长。有一些肢体已经发生腐烂,想要修补完整,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孙长娟不紧不慢。打了两大桶清水。将自己母亲的遗体擦拭干净。
然后用细小的钢钉。将自己母亲破碎的骨骼,重新连接在一起。
孙长娟让大波浪帮他取来一桶修复尸体用的蜡泥!
孙长娟凭借着自己高超的手艺,一点一点将母亲的尸体全部修复完整。
不得不说,孙长娟真的长了一双巧手。在给尸体化妆这个行业领域里,我真的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厉害的第二个入殓师。
今日的孙长娟,比以往我们见到的他。脸上多了几分柔情。
他在给尸体修复的时候,神情终于不再是那样的冷冰冰。现在的他。终于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少倾,尸体全部修复完整。
孙长捐给他的母亲画了人生最后一次妆。
嫩白的粉底,粉色娇俏的眼影。淡淡的肉粉色腮红,就连眉毛都用镊子一根一根的除去杂毛。修剪成了完整的柳叶眉形状。
孙长娟又给自己的母亲刷上眼睫毛,涂上淡色的唇彩。
那具尸首安详的躺在停尸床上,就像一个慈祥睡着的老人。
是那样的雍容华贵,栩栩如生。
孙长娟还用黑色的填发笔,将自己母亲花白的头发,一根一根全部涂抹成纯黑色。又用自己的巧手,给母亲做了一个高贵的盘发造型。
孙长娟一边给母亲化着妆。一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我这一辈子。只给母亲画过这一次妆。
上一次是在我结婚的时候。母亲央求我为他画一回。他大老远从河南赶来。想要美美的参加我的婚礼。
当时我说,入殓师给活人化妆不吉利。
母亲却说没关系。自己女儿的手艺好。就想让我帮他画。
最后我还是没有答应。帮他随便找了一位化妆师。
结果,母亲对那天的妆容总是不满意。一遍一遍的说着。这技术比我女儿的手艺差远了。
妈,今天我终于完成了你的心愿。
女儿帮你化妆了。
不知道你会不会满意。今天女儿为你精心设计的妆容……。”
大波浪跑到殡仪馆的前台。买了一套里面最贵最高档。最时兴的寿衣。
孙长娟的母亲因为是出了车祸。四肢和腹部全部大出血。血液都跟身上的衣服粘在了一起。
方才我们脱衣服时,孙长娟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糟了,是我们拿着剪子一点一点将衣服剪碎,才脱下的那一身衣服。
大波浪的眼光很好,他买了一身大红色的改良版旗袍。
这旗袍里面还絮着棉花,材质很厚。十分保暖。
大波浪和孙长娟,一起将这一身寿衣穿在孙母的尸体上。
再配上孙长娟给母亲画的精美妆容。
孙母此时高贵的就像一个豪门贵妇!跟我方才在黄泉饺子馆见到。那个憔悴不堪的老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等到今日白天10点。殡仪馆一开门,孙长娟的母亲就会被火化。
我和大波浪不想再见到这凄惨的一幕。只好提前告别孙长娟,我们两个人,先行一步离开了殡仪馆。
我一个人独自回了家。悲伤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不知为何。我的眼前总是会浮现出孙长娟那张冷静,甚至有些残酷的脸。
这个女人的命运怎么会这样的凄苦,儿子躺在病床上,命不久已。母亲,更是早一步先他而去。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亲人的离世。
而孙长娟的亲人,他的前夫。他的母亲。已经一个一个离开了他。还有他那个身患白血病,年仅五岁的儿子。估计时日也没有剩了太久。
……
这几天的黄泉饺子馆,一直相安无事。
巩留留在黄泉饺子馆里上夜班。这个巩留,虽然喜欢满嘴跑火车。但是性格倒十分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