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喝了两杯茶之后,杜林把茶杯放下,吐出一口带着茶香的呼吸,
“丁馆长,您这茶是真好。”
“过奖过奖。”丁博古微笑点头,他这一套茶道可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正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那个叫小张的工作人员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丁博古点点头,把茶盘和茶杯端起来,示意小张把锦盒放在茶桌上,然后又把茶盘递给小张,摆摆手意思是他可以出去了。
“请掌掌眼吧,杜医生。”丁博古从茶桌下面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副白手套递给杜林。
杜林点头戴上手套,轻轻打开锦盒的盖子,杜林马上就是眉头一皱,因为他一眼就看出锦盒里的这个首饰盒虽然看起和罩子里那个一般无二,但绝对不是同一件东西,他便疑惑地看着丁博古。
“丁馆长,这是何意?”
“杜医生好眼力,这个确实不是展位上那一个,不过您放心,那个是我花钱用3D打印的方式做的一个模型,这个才是真品。”
“为何要弄一个假的?”
“不瞒杜医生,这个首饰盒叫‘八宝玲珑机关盒’,是我开始玩收藏以后入手的第一个藏品,所以对我来说意义非常重大,我是生怕它出什么闪失,就像刚刚那种事,万一发生在它身上,我可真是哭都找不到调了。没办法,我只好弄了个西贝货放那边充数,真品则是被我放在了别处。”
“丁馆长倒是谨慎。”杜林心说怪不得,与刚刚拿来的这个一比,外面罩子里扣着的那个少了些灵气,只得形似,而这一个,则是形神兼似,“呃,那刚刚那个清代岫岩青玉瓶……”
“哦,那个啊,那个倒是真货,只不过嘛……”丁博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瓶子之前已经断过一次了,今天这是补好之后又断了。”
杜林脸上没什么,但心里却“呵呵”了N次,不知道那位蔡明星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气到吐血呢?
“好了好了,不说那事儿了,”丁博古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厚道,想赶紧揭过去,“杜医生还是看看这个‘八宝玲珑机关盒’吧。”
“好!”
杜林将锦盒的盖子盖好,把首饰盒平放在锦盒上,按动了盒子侧面的一个凸起处。
丁博古眼睛一亮,心道这个杜医生好像对这个首饰盒很熟悉的样子,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首饰盒时,摆弄了半天才找到这个关窍所在,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就找到了。
随着几声轻微的机簧声响,盒盖自动向上翻开,上、中两道夹层向左右两侧打开,里面露出了首饰盒的最下一层,整个过程只用了几秒钟,首饰盒里虽然没有任何一件首饰,但单看这首饰盒设计之精巧,机关之玄妙,便足以让它成为一件极为难得的古董。
“杜医生以前见过这个盒子?”丁博古好奇的问道,他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博物馆正式开馆那天杜林刚好来过,因为只有那一天展出的是这个首饰盒的实物,而且还在现场演示了这“八宝玲珑机关盒”的精妙之处。666文学网
“没有,第一次见到。”杜林摇摇头。
“那杜医生好像对它很熟悉啊。”
“因为我有这个。”杜林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针盒。
丁博古眼睛立刻就放出了光,他可是懂行的人,也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盒子肯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连忙从茶桌下面又掏出一副白手套,杜林摇头道:
“不用戴,这是我天天都用的东西,不是古董。”
丁博古仔细一看果然如此,虽然针盒表面没有包浆,但也没有那种器物久不接触人气而散发的生光,古旧之感十分自然,明显就是一件日常应用之物。于是便直接按开了机簧,和那个首饰盒打开的流程基本样同,只是速度略微快一些,这也很正常,毕竟两者的体积还是差很多的,首饰盒几乎是针盒的十倍那么大。
“杜医生这针盒是如何得来的?”
一件古董背后的来历往往也是这个物件的附加价值,所以玩古玩的人都讲究个传承有序。
“这个啊,那是我早年救了一个人之后,收到的诊金。”杜林微微一笑,思绪回到了三百多年前的明朝末年……
按公元纪年算,那一年应该是1643年,李自成在西北建立了大顺王朝,同年年底,正在大顺军中当军医的杜林,随大顺军渡过黄河,向明王朝的都城进发,第二年三月攻下京城。
崇祯皇帝命太监将三个儿子送出宫外,然后杀死后宫所有妃嫔和女儿,最后在煤山自缢。
大顺军冲入紫禁城大肆抢掠,杜林不屑于此,便留在了外城。
一天傍晚,一位大顺军官来到了杜林的住处,还带来了一个昏迷的女病人,看穿着应该是个宫女,来人说自己在皇宫里找到了这么一位,不过却被人砍断了一条胳膊,眼看就要因失血过多而亡,看上去长相不错,舍不得就让她这么死掉,救活之后带回老家做个婆姨也是不错的,所以才请杜林出手救治。
那军官怕杜林不尽心,还特意留下了一件宫中抢到的皇室之物做诊金,便是那个针盒。
杜林看了看伤势,觉得虽有些棘手,但也不是无法可救,再加上那个针盒制作精巧,也确实是一件稀罕之物,便让那军官将伤者留下,等治好了再来接走。
在治疗过程中,杜林发现这个所谓的“宫女”言行举止十分得体,而且举手投足间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上位者的贵气和骄傲,便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一番追问之下,这女子终于无法隐瞒,承认自己是崇祯皇帝的女儿,长平公主朱媺娖。
朱媺娖身为公主不想委身于亡她国家的贼寇,便央求杜林救她出城,杜林天性善良,也不想这样一个花季少女被这些粗人摧残,便找到那军官谎称那宫女已不治而死,可那军官已另觅新欢,早就把那个独臂宫女忘在了脑后,此事便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