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文清打开手绢包,里面是一弯粉盈盈的冰花芙蓉玉贵妃镯。文清两只捏着镯子迎光照了照,当中冰花奇异,恍若梨花初开,通透软润,不由得赞了一句:“冰花芙蓉玉,色泽均匀,冰花独特,手感呢温润光滑,算是活玉中的上品了。”
言则鸩笑道:“果然是个识货的行家。”说着取出纸笔写了几个个字,个个飘若游云,矫若惊龙。“这笔字儿倒是拿得出手。”文清正想着,他已然写好,递给文清:“带着这张字条,就能见到方小姐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文清半晌无语,冷笑一声:“您这是……准备出卖色相?”
“话别说那么难听行不行?”言则鸩说着脸颊泛起一抹潮红,他竟有些忸怩不安:“除了我,还有谁能让你堂而皇之的进方公馆?若是连大门都进不去,你又何谈掌握方宅守备呢?”
“好~”文清收了纸条和手镯,掩口打个呵欠调笑道:“这么有钱,有能耐分我一点啊?”
言则鸩扑哧一笑,顺势将一叠十元军票砸在文清手中,足足十张。一百元对于卫文清来说相当于一个月零七天的薪水,文清一愣,言则鸩一歪头笑笑:“钱给你了,早餐你来请。”
“好啊,”文清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铜子儿,侧目打趣着言则鸩:“这就是你今天早餐的炊饼钱了。”说是这样说,文清还是将那叠钱还给了言则鸩,她不是爱占便宜的人。
接餐厅的盥洗间,文清鞠了一捧水撩在脸颊,方才觉得皮肤干涩乏累,盥洗间的青铜包边雕花玻璃镜子里,映着文清的面容,眼下淡淡的青色,看得出是没有休息的缘故。
七点出了餐厅,绕了几条街,重新来到方公馆门前,比昨晚不同,今天有了理由,就有了底气。见刷着黑色油漆的栅栏门里,房间的下人正在做清晨的洒扫,文清按了门口的电铃。
一个白发苍苍的脸色满是褶皱的佝偻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出了门房,他微微一欠身:“您是哪位?有什么事儿吗?”
“哦,我是来找方小姐的,请转告,我有要紧事找她。”文清说着,低头望见自己的黑斗篷,不像是正常行人,便笑道:“我是军部秘书,刚去执行任务回来,穿成这样真是失礼了。”
老人听见“军部”两个字,没有丝毫惊讶,仿佛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从耳边刮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上下打量了文清一番,指着她问道:“敢问,您是谁的秘书?”
“在下是言则鸩长官的秘书,我姓卫。”
老人迟疑一番,却还是一步一颤的打开栅栏门:“我家小姐正在用早餐,早餐后还要上早课,您若是不忙,请进来喝杯茶。”文清点点头,微笑着走进方公馆。
“汪汪!”近似野兽的疯狂般嚎叫,循声望去,是一只健硕的大犬,它蹲在地上足有半米多高,一见文清,它似乎闻到了生人的味道,不顾一切的扑上来,将拴着它的铁链绷得紧紧的。
“木瓜!退后!”老人呵斥一声,那狗儿咽咽的哼着,乖乖坐回了远处。
“木瓜?”文清觉得有趣,便问老人:“怎么凶猛的犬,取了个水果名儿?”
老人憨笑着将文清引进一间小会客厅,仆人端了一杯黑咖啡来,老人笑道:“这是小姐取得名字,四条狗一个叫木瓜,一个叫琼琚,一个叫木桃,一个叫琼瑶。最近啊,最近还准备再买两只回来,名字都取了叫什么木……木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记性。”
“木李和琼玖?”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说是从什么经书上得的字眼儿。”老人说着,房间的坐式钟表指针已经指在了七点二十,他打开客厅门,向外张望一眼,走廊里不知是何人在说笑着。
他迎了出去。
“太太,您早。”文清站在门后,望见老人迎着的一个妖娆女子,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女子面上露出不满的神色:“你怎么到屋里来了?”
老人顺着会客厅的方向指了一下,女子顺势和文清打了个照面,老人说:“卫小姐说是言则鸩长官的秘书,来*的,我见小姐正在用早餐,便请客人等一会儿。”
女子望着文清,她的面容虽然柔媚明艳,神色却是掩饰不住的算计,她冲文清微微一笑,文清也回报以一个微笑。她斥责道:“越老越不懂事,言长官的秘书也叫等着,大事小情竟也没个算计,还不出去。”说着她挽挽雪白莲藕般的左手手腕上一轮通透的帝王绿翡翠,右手一块镶钻白金手表,头上水晶发饰煜煜生辉,颈上一串莲子大小的圆润珍珠。
她穿的极为妩媚,修身一件瑞蚨祥金丝芍药单面天鹅绒旗袍。小臂自然的在胸前交叉,袅袅婷婷的向文清走来,伸出一只宛若柔荑手,文清同她握了手。
“请进,”她周身散发着大家主母的气势:“这个老金越发不懂规矩了,让贵客等了这么久,我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
“岂敢岂敢,”文清礼让道:“鄙人卫文清,是言则鸩长官的秘书,这次来是替长官穿一句话给方小姐,不知如何称呼您?”
“啊~我是方喻的继母。”她说的风轻云淡,那是一种特殊的,只有那些权利傍身的人才拥有的自信。在文清的意识里,继母通常是不被人接受的,这个女人能够和家族长辈以及方家小姐相处的如此和睦,必然不是一个寻常女人。
“方夫人,您好。”
“卫小姐用过早餐了吗?不如在这儿用吧,都是些家常饭,您别嫌弃。”说着站起身就来让文清。
“不不不,我吃过了,夫人您不必忙碌,我在这儿等就好。”
“是什么话,我可以代为转达吗?免得您白白等在这儿。”她的笑容满是试探,但却透着尊重。
文清迟疑一下,她多年的富裕经历告诉她,在这个珠光宝气的女人面前,此时口袋中的手镯根本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