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似一块无边的深蓝色幕布,点点繁星点缀期间。
晚风送来桂花的清香,带着夜的凉气。
于逸阳躺在沙发上,两手高举豆腐,球似的外形,瘦小的身材使它能被轻易地高高抛起。
叶遥在边上看着,不知为何,看出了爸爸带儿子的韵味。
于萧早在吃完晚餐就把杨玉婷拉出了门。
“无聊死了,我们去遛狗吧!”
叶遥看了眼发出邀请的于逸阳,又看了眼被扔到角落里的豆腐,楞楞地点了点头。
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霓虹灯与路灯相映成辉。
灯火通明的夜市,热闹非凡,随处可见琳琅满目的商品。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个英气不减的中年男子脸上堆满笑容,推着一个身穿浅灰色休闲服套装的年轻女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女子冷着脸,双手环腰,似乎极为不悦。
“为什么我要穿成这个样子。”
杨玉婷的语气里满是嫌弃,于萧赔着笑脸解释道。
“本来逛街就是出来放松的嘛,穿那么严肃效果就不好了,你看你现在,多漂亮!”
杨玉婷楞了一下,随即恢复冰冷状态。
“没有我想要的成熟与高贵。把我的西装还给我。”
“是是是!我的女王大人,衣服我会还给你的,但不是现在。”
于萧像哄情人那样在杨玉婷脸上亲了一下。
两人回到家,于逸阳看见于萧满是淤青的右眼和肿大的右脸,惊讶地冲了上来。
“老于先生你……”
于萧下意识地看了眼正在玄关处扶着门框换鞋的西装女子,干笑了两声。
“呵呵呵,天太黑,没看清路,掉沟里了。”
“……”
随后,于逸阳在于萧的袋子里翻出了一件休闲服,他举着衣服,兴奋得像发现了新大陆。
“杨女士你换风格了?”
话音一落,刚刚还在于逸阳手里的衣服,下一秒就进了垃圾桶。
全场一片死寂。
于萧率先打破尴尬,脸上还是和平常无异的笑容。
“嗐!那是一同事托我买的,回来的路上才发现是坏的,没来得及扔。”
两手拍上于逸阳和叶遥的肩膀。
“好了!两位大男孩,睡觉时间到了,明天你们还得起早上学呢!”
目送两人进了房间后,于萧脸上的笑容渐渐化为苦涩,转眼一看,客厅里早就没了杨玉婷的身影,
看了眼垃圾桶,同情那件衣服,也同情自己。
懊悔地搓了两把头发,于萧轻轻地走到杨玉婷紧闭的房门前,温柔地道了声“晚安。”便回了房。
房间里,于萧没开灯,倒在床上,望向窗外,
原本璀璨的星光也黯然了几分,
冷风一个劲地灌进来,似带着刀,刮疼了于萧毫无防护的肌肤,更深深地刮疼了于萧的心。
夜深人静,杨玉婷房里的灯还在亮着,
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女子坐在书桌前,放下笔,合上文件,揉了揉眉心,
不经意间瞥到房间的门,似在犹豫些什么,纠结了将近三分钟,终究还是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星期一上午,141班的第一节历史课,历史老师安排大家看一部关于二战的电影,
吩咐班干维持好纪律后,她就出去打电话去了。
“坐在后边看不到的同学可以上来前面啊!不要吵就行了,安安静静看电影。”
纪律委员如是说。
一些后排的学生陆陆续续搬到了前面,
于逸阳自然不会例外,还挑了个最好的位置。
很多女生都想和于逸阳一块坐,怎奈何他周围的男生太多,一个个跟护法似的坐在他旁边。
她们只好眼巴巴地干看着于逸阳身边被男生们坐满了的位子。
叶遥迟迟没动,只是一直在看于逸阳,
这时,于逸阳仿佛与他有心灵感应一般,也转过头来看他,
发现只有叶遥一个人还在后排时,笑着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叶遥呆楞楞地站起身,刚走到于逸阳旁边就被他一把拉下,坐在了他大腿上,
于逸阳抱着叶遥,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笑了笑。
“没办法,没人让位,你将就一下坐软椅吧!”
叶遥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看起了电影,屏幕上两个士兵正在谈话,没有老鼠的镜头,
但叶遥却似乎听见了磨牙声。
历史老师大概没看过这部电影。
床戏那幕出来时,全班哗然,一些男生一脸淫.笑地高声谈论了起来,
女生们羞红了脸,赶忙用书挡住眼,也有一些人在镇定自若地看,于逸阳他们几个就是。
“嗯~啊~嗯哈~”
荧幕里不断传来淫.秽的声音,叶遥撇过脸,于逸阳发现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叶遥欲起身离开,身体却被于逸阳牢牢箍在怀里。
于逸阳坏笑着凑到叶遥耳边。
“叫声哥哥,就放你走。”
叶遥没吭声。
“好吧!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陪我把电影看完吧!”
于逸阳故意让语气带上些遗憾的色彩。
叶遥无动于衷。
后来,叶遥睡着了,头靠在于逸阳肩膀上,周围的男生都不约而同地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像电灯泡?
课间休息,徐秀丽坐在位子上,手里拿着两个鲜红的果子,不时看一眼于逸阳,表情十分犹豫,
等她再次抬眼往之前那个方向看去时,那里早已没了于逸阳的身影,
落寞地垂下头,果子的颜色好像也黯淡了几分,
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拍,一转头,迎来的是于逸阳的笑脸。
“看什么呢?”
“没,没看什么。”
徐秀丽红着脸把两个果子都递了上去。
“请你吃的,这果子很甜!”
“谢了兄弟!”
于逸阳爽快地接过果子,把其中一个给了叶遥,却没注意到徐秀丽渐暗的脸色。
放了学,同学们都在收拾各自的书包,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女高音。
“叶遥——”
何晓惠冲进141班二话没说就把叶遥给拉走了。
于逸阳淡定地将书包甩上肩头,合上李盛傅,陆西,周涛三人掉到地上的下巴。
李盛傅看向周涛。
“别告诉我又是移情别恋。”
周涛还在惊讶状态。
“有这个可能……”
陆西把要用的书都装进了书包里。
“最近何晓惠都跟叶遥走得很近,两个人经常在学校里的那棵枫树下见面,
而且最近何晓惠也没有再来找过老大,说不定,真的有这个可能。”
“再不走你们就在这过夜吧!”
于逸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教室门口,周涛有些惊讶。
“老大,你不等他了?平时不都是和他一起走的吗?”
这时,李盛傅也插了进来。
“是啊!于司令,自从你有了弟弟,放心后就没有再跟我们一起走过!”
陆西恍然大悟道。
“我明白了!老大这是吃醋了!”
“陆西你找死呢!”
四人嬉戏着追打了起来。
枫树下,何晓惠问完问题才大发慈悲把叶遥放走。
“记得多帮我留心一下我男神哦!我的追爱之路就靠你喽!”
叶遥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几乎没有别的行人,气氛有些诡异,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机车的哄鸣轰炸着他的耳膜,三十几个开着摩托车的社会青年,将车打了个转,呈圆形围住了他,纷纷拿出铁棒,
为首的黄毛仔俨然是那天那个在校门口被叶遥打得落花流水的家伙,
他下了车,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笑得一脸奸诈。
“没想到吧叶遥,你今天跑不了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犀利的女声从前方传来,众人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制服的年轻女警察正在向他们走来,目光锐利,三十几号人赶紧上车,逃之夭夭,
“算你走运!”黄毛仔扔下这句话,也上了车,机车呼啸而去,引擎声里似带着惊慌。
杨玉婷拍了拍身上的警服。
“这东西,还挺有用的。”
叶遥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父亲的前妻是个警察。
杨玉婷似猜中了叶遥心里的惊讶,沉着声解释道。
“我只是管档案的。”
咖啡厅里,一警察,一学生面对面坐着,引来不少人侧目。
杨玉婷翘起腿,拿着小勺子细细地搅拌着杯里的咖啡,动作娴熟而又优雅,举手投足不失高贵冷艳。
“这就是我把制服放在警察局里的原因,不喜欢引人注目的感觉,就像你一样。”
叶遥明显一楞,随即又喝起了咖啡。
杨玉婷脱下制服,暴风雨前的宁静结束。
“于逸阳呢,没跟你一起吗?”
叶遥沉默。
“那些人呢,怎么回事?如果我不是正好经过那里,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情况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遥还是选择了沉默。
周围寂静无声,大家都屏息凝神地看着,气氛有些紧张,周围仿佛弥漫着火药,一点就着。
可令大家没想到的是,刚刚还暴怒着的女警察神情突然松了,她脑袋往后一靠,自嘲似地一笑。
“呵~明明答应过你不会干涉你的私事的,是我管太宽了。”
杨玉婷疲惫地站起身。
“走吧。”她转过身,手腕突然一凉,坐在座位上的少年头低得简直快要磕到桌面上了。
“对不起……”声音很小,但却不是跟平常那样没有感情.色彩,而是载满了沉沉的愧疚。
杨玉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故意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心话?”
叶遥点头。
这样子太萌,杨玉婷没忍住,噗嗤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
“傻小子,走吧,我们回家。”
她说“回家”,她说“我们回家”。
叶遥视线一阵模糊,鼻子发酸,眼眶里好像有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脑袋被摁在瘦小却温暖的腰侧,叶遥居然想紧紧抱住她,想叫她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