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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娘说什么“不要误伤无辜”,王骖也没有不耐烦,因为这段时间他也做过一些了解,知道修行之人最讲究是非因果,犹重勿伤无辜积修阴德,所以就按捺下了怒火,由着李九娘围着两棵树转悠半天不决。
“就是她,砍!”李九娘终于选定了小些的那棵。
王骖立即蹬起八字步,抡着大斧子就要砍,却听得李九娘又大喊一声:“等等!”
我那个去,差点儿闪断他王骖的老腰。
“又要干嘛?”王骖幽怨的看着李九娘。
李九娘说:“把你的血抹点在刃上再动手。”
王骖知道必有原由,也不多问,当即抬手在斧刃上抹了把,顿是满刃是血。
“砰”的一声,王骖终于将斧子抡砍在了面前的桃树上。
几次泄力的憋屈使得王骖本就冲天的怒火烧得更旺,使得他对妖邪固有的震慑力剧增,再有他的鲜血加持,这一斧砍下去,只见得“风萧萧兮雪乱舞”,怀抱粗的大树就像筛糠似的剧烈地晃动起来。
萧萧的乱风中,似有个女子在嘶声的痛呼。
李九娘大喜:“果然没有错,就是她!”与王骖道:“别停,继续,使劲砍!”
杀妻之恨不共戴天,王骖又怎么会停?他抡了斧子对着面前的桃树一阵狂砍猛剁,只见得风更急,雪更乱,女人的哭声更加清晰悲切。
“刀下留人!”忽的有人唤道!
一阵花香袭来,只见得旁边的那株“无辜者”在漫天的飞雪里开起花来,朵朵红艳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妖娆得煞是好看。
花开正艳,却是一转眼就又纷纷扬扬的零落,它们漱漱的落在地上,堆出了一位粉面桃红,黑发明眸的少年郎来。
“庭耀?”见得这个桃花所化的少年,王骖大吃了一惊。
是的,这满树桃花所化的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被李九娘几次说过“有古怪”的孙庭耀!
“请三叔祖、三叔祖母斧下留情,饶过孙儿妹妹的性命。”孙庭耀一头抢倒在地,朝着李九娘和王骖恳求着。
“庭耀,你,你怎么会……”王骖语不成句,可见他有多震惊。
“夺舍。”李九娘说:“他是用了非常手段强占了孙庭耀的肉身。”
“什么?”王骖两眼圆瞪,一把上前就揪住孙庭耀的衣领,恶狠狠的道:“你这个恶人,你庭耀怎么了?”
李九娘说:“自然是吃得渣都不剩了。”
“不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就是孙庭耀。”孙庭耀连连辩解道:“这身体不是我强占来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无主的空壳,我看着他就那么空着实在可惜,就借来用了。请叔祖、叔祖母明鉴!”
“借来用?”王骖冷声道:“借来的东西是要还的,你还得了孙家一个孙庭耀吗?”
“三叔祖,我就是孙庭耀啊!”孙庭耀说:“我是化神魂入体,是正经的转世投胎,我经我母亲分娩之苦而降生,受我母亲哺育之辛而长大,也是有过哑呕懵懂无知的岁月,是祖父和父亲抱着我在他们的膝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我说话,手把手的的教我学字读书。在三岁以前,我与别的新生儿没有什么两样,我尿过床,生过病,也娇蛮耍赖欺负过兄弟姐妹,还把大伯娘最喜爱的珍珠项链扯断了。我,就是我爹娘的儿子,我就是真真正正的孙庭耀啊!”
“化神魂入体……”李九娘的眼神有些复杂:“这副身体既不是灵胎,又没有仙根,你占他……是觉得自己的修为太高,想要降点下去吗?”
孙庭耀回答说:“叔祖母不知,做人是孙儿千年百来的夙愿,既要想得,自然是要舍点出去的。”
“你损半生修为,就为了这个?”李九娘好不吃惊。
孙庭耀黯然道:“你们生来就是人的,自然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
倒也不是完全不明白。
李九娘心头一涩,只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冲动和执着了,实在是觉得有些陌生。
“娘子?”王骖有些拿不定主意,朝李九娘唤了一声,李九娘冲他点了点头,表示孙庭耀应该没有说错。王骖便先是一怔,随即咳了一声,说:“好,就当你是真真正正的孙庭耀,这事我就不说了。我只问你,这桃树精差点害死我娘子,我要砍了她替她报仇,你凭什么阻拦人?你不是说你是正经的转世投胎了吗?既是正经的投胎转世,你还管这事做什么?我从没听说过有谁护短护到上辈子的人和事上来的!”
“那是他们都把上辈子的事忘了,可,孙儿记得。”孙庭耀哭道:“孙儿知道,是孙儿强人所难,不讲情理了,可是孙儿却又不得不厚颜如此。孙儿存世千年,孤孤单单的立在这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陪着我。叔祖、叔祖母,我们是同气连枝一个核里发出的芽,我,我实在是做不到对她生死予不顾啊!”
“你还惯她!”忽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寻声望去,只见“许小白雾”蓝衣纱裙飘飘如仙的悬在湖边的水面上,看着孙庭耀说:“她这样都是你惯的,你还惯她!”
“我,我以后再不会惯她了。”孙庭耀说:“若叔祖和叔祖母怜悯孙儿,今天放过她这一回,今后孙儿定将对她严加管教,绝不让她再原作非为了。请叔祖、叔祖母高抬贵手。”
“就怕你到时候又管不住。”“许小白雾”朝嗔道:“你对她的管教还少吗?她何曾听过半句?先是想吞噬我的魂魄——我都还没死呢!后又三番五次的来抢小青的尸身和‘灵珠草’,就是为了她打郡主主意的事,你们都打了好几架了吧?最后怎么着?你管住她了吗?最后不还是个谎就把你骗到天远去,转头就来害人!你要管得住她,何至于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姓许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一声娇叱,有个粉红女郎娇弱的委顿在地上,身体虚弱得有气无力,可眼神却是凶恶得冒着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