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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李九娘要走的样子,灵殊顿时瞅着李九不舍的问:“追杀你的那些阴魂都被度升天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碗大的眼睛切切的看着李九娘,灵殊恳求道:“你跑了一路,也该是累了。进来坐一会儿,歇一口气才走呗。我让人去拿药了,你的那个伤口得好好包一包,跑了这么久,累得这么狠,也该补补元气才是……”
听听这语气,看看这态度,你还能说出拒绝的话吗?
但是进去坐坐就算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那就多谢了。”李九娘破天荒的含了含腰,语气也客气了些:“不过我还有要事要办,就请您让人把伤药送出来吧。我在这里包扎了就离开——真的是有事没有办完。”
“……,那好吧。”灵殊失望难过极了,却是坚强的忍着没有强求李九娘,
李九娘感觉自己真是一个无良人,抛夫弃子的那种。
很快就有人送了东西出来,一副伤药,一副绷带,还有几颗“归元丹”。“归元丹”就不说了,伤药也不是普通的伤药,是灵药,绷带也是极细的棉纱布。除了药和绷带,来人还递了一个包袱给李九娘。
灵殊说:“这是我准备在你行拜师礼的时候给你的,但是我觉得应该现在就给你。”
包袱打开,貌似是件衣裙,嗯,灰扑扑的颜色有些眼熟。
“这是我一个老友在很多年前送我的,是他脱下来的毛发。”灵殊介绍道:“它有些特殊的功用,我那日看到你觉得你可能用得着,便将它织成了一条衣裙,你穿上后妖魔鬼怪便不会发现你是灵体之身了——嗯,本事就算比为师微厉害一点的也不会看穿的。”
也就是说,这东西跟“紫罗避息袍”一样喽?
这真的是很急需的宝贝啊,只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看到李九娘犹豫,灵殊又说道,语气有些挣扎:“东西你尽管收下,若是我们实在是没有师徒之缘,你,你就当这是朋友之间友谊互赠好了。”
话说到后尾子上的时候都带了点鼻音了。
竟是如此的周到。
……
“这话可是你说的!”
有好东西白送上门,不要白不要!不要,很不李九娘!
灵殊泫然欲泣,咬着牙痛苦的挤出一抹笑:“是。”
想个徒弟而已,至于这么低三下四的吗?
这到底是收徒弟,还是拜干娘啊?
这态度,想来就是九幽之下最不可度的恶鬼也要回头是岸了吧?
李九娘都感觉自己有些心软了。
却是一缕轻风拂起,有声轻啜传到了耳旁:“……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李九娘……,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但这东西还是得收。
只是……
“你怎么不把它做得再难看点?”抖开所谓的“宝襕袈衣”,李九娘怒了:“丑成这样……丑我也就忍了,但是你缝得跟个拗麻花一样,叫我怎么穿?你那身条长成这样吗?”
灵殊对着手指,委屈的低垂着眉眼:“这不是被你打回了原形么……”——手指那么大,绣花针又那么小……,真不怪他啊!
李九娘:“那你不会交给别人缝?”
灵殊继续对手指:“这不是觉得亲手为你缝织,会显得更有心意么……”——看到我拳拳爱徒之心了么?
我嘞个去,真的是谢谢他了!
……
等到李九娘回到贡院的时候,贡院前已经是热闹得不行了。人山人海,灯火通明,遮月避天的旌旗中间有一个黄罗顶盖,黄罗顶盖下是一座金灿灿亮闪闪的黄金大座——但是空的。
“陛下出来了!”
“都出来了!”
“皇上把人都接出来了!”
李九娘正在人群里寻找着,忽的响起一阵阵惊呼,接着便是一阵山呼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山呼海啸般的赞颂声中,摩肩接踵的人们呼啦啦的全跪在了地上,挤挤密密,重重叠叠的朝贡院方向跪拜着,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噎。
“鹤立鸡群”的李九娘看到,一位身形硕长的明黄身影,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位低阶文官,慢慢的走出了“龙门”。这身着明黄的人,可不就是她的那位亲亲表哥,朱瑥么!
朱瑥扶着那位腿步虚软,但眼眸清明的文官站在“龙门”前,目光扫过众人,扬声说道:“人固有一死,若朕不在天道便该出位让贤!朕不恋做什么皇帝,朕只是心疼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朕只是不忍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朕,只想无愧于朱家血脉!无愧于先皇寄予朕的希望!所以,朕从来都不惧一死。他们说朕不是九五正位,所以这贡院里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朕也不想证明什么,朕只是做朕应该做的!所以,朕来了,进了这个‘龙门’里!”
……
静默片刻,排山倒海的呼山再次响起:“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如激荡的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流,涌得人心头激荡。有许多人都感动得哭了,但含着哭声的赞颂声却越发的令人心潮澎湃了!
李九娘在人群里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处在西的边沿处,有一个健壮的老者一脸的灰败。
只是,不是跟魏东明说好了的,不要让他在皇帝面前提靖王的事么?
“三叔祖母!”孙庭耀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得意的向李九娘表功:“您交给我的任务,我圆满完成了哦!”
李九娘:“好乖。”
“嘿嘿嘿……”得了表扬的孙庭耀欢喜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只是,皇上刚才说什么非九五正位的话是怎么回事?”李九娘问道。
孙庭耀连忙摆手说:“不关我们的事,是别人抢先一步在皇上面前乱讲了的。”
“唉!”李九娘一叹:“本就是一场无妄之灾的。”
“叔祖母不必忧心,皇上已经说了,不予追究。刚才那一番话,也不过是澄清谣言罢了。”孙庭耀说。
但愿皇帝能这么明白,要不然可有他的苦头吃的——那位靖王,可不是好相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