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李山眯起了眼睛,往这些人身上淡淡一闪,这些人只觉得这人的眼神好不凌厉,犹如刀锋一般在脸上刮过,不由得一阵心悸,觉得这人原本很普通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心中骇然之下,再也不敢跟李山纠缠,于是这些人相互之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洪斌见一计不成,又偷偷打了个电话,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在酒桌上跟周围几个人高谈阔论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洪副书记这时开口了,笑道:“王老板,韩副镇长,今天我来呢,一是祝贺王老板的孙子满月,二来还有一件正经事跟你们商量一下”
“洪书记您请说。”二舅跟韩毅民对望了一眼,然后略显恭敬地说道。
“唉,小斌这孩子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与你们家小歆原来都在同一所高中念书,算是同学吧,虽说不是同届的,小斌对小歆有意思,小歆对小斌也相当的不错,小斌比小歆大上几岁,小歆年龄也差不多了,这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不如这样吧,今天咱们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把他们的事先订下来?”洪庆昌风清去淡地说道,大有一切领导安排工作的架式。
“这个……这个……”韩毅民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看了侧桌的李山一伙,一时之间难以张口了。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洪庆昌哼了一声,看了韩毅民一眼,故意提点道:“听说镇里刘副镇长年后另有任用,呵呵,毅民呀,你可得加油了。”
刘副镇长是黑山镇常务副镇长,一直传说他即将调到市里去了,现在听洪庆昌的意思基本上那是定下来了,那么他这一走,就等于空下来一个常务副镇长的职位。
韩毅民虽说也是一个副镇长,但主管的业务都是什么科教、文卫、计生等一些吃力又不讨好的部门,跟常务副镇长那种实权位置那还是有相当差距的。
洪庆昌这话傻子也懂的,二舅心中顿时一喜。他一直做着建筑生意,近几年黑山镇大搞旅游开发,为了吸引城里人到这里来,搞了不少基础建设,一些人借机发了财。他也是心中痒痒的,想着是不是能从中分一杯羹。
但苦于没有门路,眼瞅着这些工程没有自己什么事,心中一直很着急。现在自己这个连襟有机会上位,将来有他在镇上罩着自己,还怕将来没有钱赚?
转头看向韩毅民,见他半天没吱声,心中就有些着急,忙笑着对着韩毅民道:“既然小斌对小歆有意思,而他们又是同学,当然也有意思了,二哥,你看,何不趁早,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刚好大家都在,先订了下来怎么样?”
这二舅脸变得还真是快!
“我不同意!”还不等韩毅民说什么,韩歆立即站了起来,口中喊道,引得满厅哗然。
她接着又说道,“我跟小斌虽说是同校的,但我跟他并没多少交往,爸,二舅,今天是我跟李山订婚的日子,请不要乱说话。”
“订婚?!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韩毅民一直犹豫着,听到韩歆突然这么一说,马上便开口质问道。
“现在婚姻自主,我在征求你们意见!”韩歆也是豁出去了,也顾不得害羞了,大声申辩了起来。
“自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韩毅民脸色一沉,直接训斥了起来。
“老韩,有话好好说,干嘛这么大声。”这时,江筠玉倒是有些不忍,说了句话。
“你看看,这都是你惯的,现在都惯成什么样了,我们的话都不听了,这出去了没几天,现在尾巴就翘天上了,以后还得了?”韩毅民埋怨道。
“韩叔叔,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要跟小歆提亲的。”李山不想让韩歆一个人承受这么多人的压力,这时候也该自己出场了。
“你丫的那个旮旯钻出来的货色,居然敢在我们黑山镇撒野,以为我们这里没有人了是吗?”洪斌刚才见韩歆跟李山那般亲昵,早就在心里直冒酸水了。
洪斌别看年龄不大,做事看似鲁莽,实则相当的精明,他此举就是想激怒李山,只要李山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他有的是手段,在这黑山镇上管叫这人吃不了兜着走。
李山斜睨了这家伙一眼,却并未将他放在心上,任他在那里咆哮,自己却好整以暇地夹起一块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起来,笑了笑道:“还别说,这牛肉做得真不赖。”
见李山竟然无视自己,在这大厅广众之下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洪斌勃然大怒,正待发作,忽听洪庆昌发言道:“毅民,王老板,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勉强,我一会还要去市里,就不久留了。”
原来,洪庆昌已经看出了李山这个外乡人不简单,自己儿子起码在心性上不是这人的对手,看着儿子将要发作的样子,已然落了下乘,当即果断出言,阻止了儿子进一步的鲁莽举动。
见洪庆昌要走,众人急忙起身相送,等走到大门口时,洪庆昌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韩毅民道:“毅民呀,这事你是不是可以再考虑考虑一下,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呀。”
他说这话的意思不仅是孩子们的事,还包含韩毅民那个常务副镇长的位置。
当然那个常务副镇长并不是洪庆昌一个说了算,但他在市里、县里都有些关系,因此,他在黑山镇根本不把镇上的一把手——镇党委书记放在眼里,平时我行我素惯了,而他即将担任镇长的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
韩毅民其实心中很是犹豫,他其实还是很在意那个常务副镇长的。自己从一个普通的公务员一直干到现在的副镇长,一直兢兢业业,自己在仕途上奋斗的目标是什么,不就是有个大好前程吗,现在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怎能不让他心动?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好像铁了心要跟那个李山了,而且自己也听说了洪斌那小子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自己刚才也是一个缓兵之计,表面好像在教训女儿,其实他这是在给洪庆昌演戏。
不过,洪庆昌也是一个老狐狸了,就在临走时那颇有深意的一眼,似乎已经看出了韩毅民的想法,得罪了这个家伙,自己以后在黑山镇可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这让韩毅民有了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洪斌却并没有跟他老子一块离开,这时他已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刚才差点着了这个外乡人的道,心中愤恨不已。
自己在这黑山镇几时吃过这瘪,若不出心中这口恶气,今后还怎么在这黑山镇混?可不能让这个家伙轻易离开这个镇了,一定要让他在这里留下一些深刻的回忆。
恰在这时,一辆警车停在了门前,从车里下来一人,此人一身警服昂首挺胸跨过大门直接进到了厅堂。
“这不是赵所长吗,怎么才来呀?快请这边坐!”来人正是黑山镇派出所所长赵全友,二舅一见这位黑山镇实权派人物不请自来,当即不敢怠慢。心中也在琢磨,自己这座小庙怎么今天来了这么些个大神,心中差异的同时,也是倍感荣幸。
那个赵所长却并不去坐那张主桌,拿眼睛四下里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到了洪斌身上,立即上前装作才发现的样子道:“原来洪少也在呀,真是巧了。”
洪斌也是故作姿态道:“赵所长,怎么才来,这可得罚酒三杯哟!这位老表你请便吧。”这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旁边一个年轻人的。
那个年轻人也很知趣,主动离席把座位给让了出来,赵所长毫不客气,大剌剌直接坐了上去。
赵所长坐定之后,先是拿眼神扫了一下在座的众人,这里除了韩歆之外都是男生,这些人大都有些眼熟,只觉李山有些面生,有意无意在他脸上转了那么一下,然后转向了洪斌,那洪斌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赵所长会意,心想这个外乡人看着很是一般,整个人看着也没什么,就这样一个人,这个洪少把自己叫来对付他,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当下也不再看李山,张罗着给桌上的人填满了酒,然后看着洪斌,笑着说:“洪少,先前赵某有事所以来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样吧,赵某自罚一杯,先干为敬!”
说完,没等大家有所表示,赵所长便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向众人亮了亮杯底。
这个刘所长自打一进门就引起了李山的注意,此人约摸30岁上下,面色黝黑,脸上线条分明,看着十分精干。身穿警服,却没戴帽子,领口敞着,两只袖子也挽的老高,一身的酒气,看其行色匆匆的样子,好像是从另一个酒局临时赶过来的。
虽然这个赵所长跟洪斌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做得很隐蔽,但都没有逃过李山的眼睛,他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
“赵所长真是爽快人,咱们大家一起吧。”洪斌笑着举起了杯,其他众人见状,不管愿意不愿意也都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