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推开陈旧铁门,还没进去,一股浓重酒气和满屋子烟气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早已经习惯这种环境的于晓曼仍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今晚酒鬼老子似乎没少喝,味道比平时浓重了至少三分。
“神女回来了?”一个声音穿透刺鼻呛嗓子的烟气飘了出来。
中年男人叫于富贵,名字很土,可他本人很满意。只是他活了多半辈子,却跟富贵丝毫没沾边,倒是往贫苦的方向越走越近。
房间里家具都还是二十几年前老款式,从于晓曼有了记忆开始,家里的摆设就从来没动过。
‘如果妈还在,恐怕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别人家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好,而这个家正好相反,越过越贫穷。唉,也幸亏她没活到现在,要不然真是生不如死,’
于晓曼脑海里浮现出许多次只在梦里出现的妈妈。
在于晓曼小的时候,于富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沾染上了赌瘾。
她的噩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几次小胜之后,让于富贵尝到了甜头。从此就跟赌博彻底纠缠在一起,直到在她十岁生日那天,于富贵不但输了个精光,而且欠下十几万赌资。就在她欣喜憧憬十岁生日宴的当晚,母亲被带走了,抵押给了一个沙场老板,代价仅仅是赌桌上那十几万欠款。
连庆祝她十岁生日都没来得及。
妈妈撕心裂肺的哭着被人扯进了一辆黑色小汽车,于晓曼最后的记忆是妈妈泪如雨下的万般凄惨。
当晚没过十二点,有人传回消息,不甘凌辱的妈妈割腕自尽了。
十岁的生日当天,当别的小女孩被当做公主一样骄傲庆祝生日的时候,她家破人亡,永远失去了挚爱。
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儿。
从那以后,于晓曼就彻底变了。
性格古怪,脾气另类。
本以为于富贵会因此警醒,却没想到这还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他不但丝毫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抽烟,酗酒,赌博,变的比之前更加疯狂。
在于晓曼记忆中,于富贵除了酗酒、赌博,就是对她无尽毒打、谩骂。
这个老酒鬼,只要喝醉了赌输了,或者别管随便一个借口,哪怕只是看她穿的衣服不顺眼,就会用皮带当做鞭子狠狠抽打她。
而她能做的,只有强忍痛苦,任凭这个毒父肆意凌辱,泪水无数次在每一个夜晚打湿枕巾。
没有人知道,她那张绝美脸蛋、摄人心魄的眼眸之下,是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在外人面前每一次露出笑脸,背后都是无尽心酸和泪水,牵动的都是撕心裂肺的火辣辣生疼!
于晓曼想过自杀,或者一狠心,结束这个老赌鬼的性命。
可他毕竟是她的生身父亲啊。
她拼命努力读书,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逃离苦海,逃离他的魔掌。
没想到整整十年之后,在她即将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悲剧又再一次重演。
半年之前她无意中得知,于富贵的一个债主老板其实是一个名为七神教的成员,正在广泛海选神女继承人,所谓神女其实就是跟他秘密结婚。于是债主老板就把她的照片奉献了上去。没想到那个杜越梦神父一眼看中了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的她。为了还清三百多万赌资,于富贵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之后于晓曼开始从多个方面打探位于郊区一栋教堂里的杜越梦神父,哪知那个杜神父竟然已经将近八十的高龄了,简直是爷爷辈的人。而且杜神父别看表面虔诚,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神棍,光明面上的结婚次数就不下四五十次。而且据说每个跟他秘密结婚的女子都没有好下场,不是惨死,就是从此消失。
然而即便如此,平县许多不明真相的穷苦人家女子,为了攀上神父,当上神女,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飞蛾扑火。
自己守护了二十年的身子,竟然沦落到一个八十高龄的老流氓手里,这让她根本无法接受!
明天就是她二十岁生日了,于晓曼想好了,生日,也就是祭日!
死,是她最后的尊严,最后的自由!
“死哪去了,明天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神女了!还出去疯玩,信不信我抽死你!”
醉的迷迷瞪瞪的于富贵身手又把皮带拿了出来。
“你打,你打,打死我,我看你怎么像那个老板和神父交代!”于晓曼倔强道。
“哎呀,我差点儿忘了,你可是神父选中的神女。我这一辈子富贵命,就全攥在你手里了,我可舍不得打你。”
于富贵挥舞在半空的皮带落了下来,变成一副太监恭维主子的奴才笑脸。
“来,我的富贵女儿,你看看,这可是杜神父托人送来的聘礼彩礼,不但苟老板三百多万欠款一笔勾销,而且还多出一百多万现今。还有这,”于富贵打开了一个珠宝首饰盒,金光闪闪的光芒放射出来,
“金项链,金镯子,玉石戒指,随便一件就值好几万啊。还有这个,”哗啦哗啦一响,是一串车钥匙,
“奥迪A6啊,五六十万,我白天刚开回来的,就停在楼下,啧啧!咱们小区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呢。没想到我于富贵也有今天,从今以后,我就是一个上等人了,彻底的富贵了!”
于晓曼心如死灰连看都没看,站在窗前冷冷看着和萧天分手的方向,
“于富贵,你还有没有人性!卖妻求荣,卖女求荣,你不得好死!”
“你敢骂我!”于富贵说着就要下意识拿起皮带施暴。
于晓曼回过身冷冷把脖子探了过去,
“你打!你打呀,看苟老板和杜神棍怎么收拾你!”
于富贵脸色跟变色龙似的,很快又恢复跪舔主人的狗样,
“不打,不打,从明天起,你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了。要说我于富贵,贫困潦倒了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你许配给神父!”
于晓曼不说话了,她懒得和这个毒父多说一句话,木头人一样一步步走回自己房间。
床头桌上放着母亲遗像,镜框里的妈妈正冲她露出谜一样的微笑。
于晓曼把镜框搂在怀里,扑到床上,一时间泪如雨下,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萧天从未有过的睡了个懒觉。
主要是昨晚一家人团聚,有许多话要说。
老妈秦新月不知道怎么了,彻底打开话匣子把这么多年来兄妹俩不知道的辛酸往事一一道出,直到凌晨两点多。而老爸陈明仁估计有重要任务,整晚也没回来。后来还是陈沁艾坚持不住,这才各自睡去。
秦新月今天特意推了一堆杂乱公事,一家三口洗漱完毕,吃过早餐,打算去爬郊外盘山。
萧天临出门前就感觉眼皮不断跳动,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楼下,秦新月座驾里,已经点着火开着车的萧天忽然手机响起来。
打开一看,是韦士傲打来的。
“萧主,您妹妹的贺礼昨天我托文哥带过去了,祝您妹妹百年好合,白头到老!”韦士傲恭敬的说道。
“妹妹?贺礼?什么贺礼?”
萧天心头一沉,那种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的不安渐渐浮现出来。
“萧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就是昨天跟您一起的那个女孩于晓曼啊,她今天大婚。不过我听文哥说,于小姐坚决不让我们参加,连文哥和超哥都被拒绝了。我想虽然不能参加,可贺礼还是不能少的,而且还是您的兄弟姐妹,”
韦士傲后面的话萧天根本没听进去,只觉的一阵轰鸣声响彻耳际。
晓曼结婚了?
她怎么没告诉我!
难道她是故意不想让我知道?
一联想到昨晚于晓曼的反常举动,萧天顿时大叫不好。所有不安的和反常经过梳理,慢慢变的清晰起来。晓曼肯定是遇上什么天大的事情了,否则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不会在结婚的前一晚求另一个男人娶她!
“哥,我求你一件事,”
“哥,你能不能娶我?”
“哥,我只想做萧主的女人!”
一幕一幕浮现出来,萧天顿时明悟,心中愁肠百结懊悔不叠,重重锤了一下多功能方向盘。
直吓得秦新月和陈沁艾尖叫一声,“小天,发生什么事了?”
“妈,我有点儿急事,今天不能陪你们了,”
说完来不解解释,直接跳下车,拿出手机给于晓曼拨了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冷冰冰女声。
关机了!关机了!
文哥,超哥。
什么他吗文哥超哥,对,文子!
电话再一次打出,嘟嘟空线响了几声,急的萧天恨不能当场发怒!
几声忙音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萧天劈头盖脸一痛咒骂:
“曹尼玛,文子,晓曼到底跟谁结婚!”
朱立文被骂蒙了,“哥,晓曼没跟你说啊,我以为你俩昨晚出去她都跟你说了,”
“别废话,你现在立刻过来接我!立刻!”
萧天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