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王本来就拥有一个州郡的资本,现在又有了足够大的地盘,白花花的银子堆在金库里,囤积粮谷三百万斛,十分的阔气。
他现在只需要一个扩充军备的文书,便可以招募兵马,组建一支数十万人的金陵大军,对外可以骄兵,对内可以欺凰,距离他成皇之路已然不再远。
这次北蛮犯境无疑是扩张势力的大好机会,金陵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却奈何凰是那么精明,一眼就将他的野心看得通透。
金陵王也是一不急,二不迫,反正朝廷已经没钱了,本王可以等,等到你到打不起的时候再来求我出兵。
于是乎,金陵王就坐在家里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朝廷火烧眉毛。
秋已渐深,房间门口的梅花有红有白,开满枝头。
他记得她说:这花开的不是时候,开的虽然好看,却是半红半白,忠奸难分。
可是距离上一次见她,已经过去了一年。
今年又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她带着婉约的美丽,又一次来到了金陵王府,还是那一行人。
凰后,国师,柳薇柳胭。
姒岳热情的寒暄起来:“娘娘来了,可是本王的金陵殿还在修缮,如果娘娘不介意,不妨就去本王的寝殿里坐一坐!”
雪纶灵雎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姒岳变得随性多了,就像家人见面一样亲切随意,没有太多的上下之礼,她也愿意和他真诚相待。
雪纶灵雎一边说笑着,随姒岳走进一座门洞,远远的便看见了那株梅花树,不禁奇道:“王爷怎么把这株梅花移到这里来了?”
姒岳道:“本王如果每天不看看这些美丽的梅花,真的不知道人生到底有何意义!”
“而且今日的梅花,开得格外娇艳,就像娘娘一样,美的动人心魄!”
雪纶灵雎轻笑一声,嗔道:“王爷说的是王妃吧,本宫可当不起王爷如此夸赞!”
姒岳有些放肆起来:“王妃只是园林之芳草,娘娘是月宫玉树,岂可相比?”
雪纶灵雎感受到他目光里隐含了轻薄之意,秀眉轻蹙,转开话题道:“王爷难道不想念彻儿吗?”
姒岳笑意不减,深深看了雪纶灵雎一眼,似笑非笑道:“彻儿虽说是本王的爱子,却也娘娘的儿子,本王有什么好牵挂的呢?”
雪纶灵雎听出弦外之音,忽然止住脚步,恼意上扬,正色道:“凰上再过几日就要出征了,本宫趁着这几日闲暇,一来是看看王爷,二来,凰上有一项军事决策,本宫想让王爷早做准备!”
姒岳失笑一声,便以为凰终于还是求自己出兵了,好整以暇道:“娘娘请讲!”
雪纶灵雎本来还对这位义兄抱有几分侥幸,希望他能以国为重,却没想到他竟然大逆不道,敢对自己有了这样的非份之心。
心头气恼,她面无表情道:“蛮族来势汹汹,凰上已经决定放弃边关的几座城池,也包括龙城关!”
“什么?凰上要放弃龙城关?”
姒岳神色大变,龙城关作为秦御王朝的边关重城,城池巍峨高达十八丈,南北连接着万里龙城,每隔十里便有一座烽火台,更是金陵州郡的天险屏障,如果朝廷放弃龙城关,那便等于是把蛮族祸水引向了金陵。
雪纶灵雎冷冷道:“这是凰上板上钉钉的事,本宫根本无需来知会王爷,王爷若真有护国之心,应当为国尽忠,而不是在这里妄梅成痴!”
她说罢,向只有几步之遥的寝殿望了一眼,道:“本宫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打扰王爷雅兴了!”
姒岳还震惊在朝廷要放弃龙城关的事情上,竟然愣在当地,直到雪纶灵雎一行人走远,他才回过神来,心里一阵阵悲凉,自己这位皇妹又一次打碎了他膨胀的野心。
羯族此次出兵十七万人,虽然先锋只有八万人马,但其骁勇远胜大秦兵士,一路攻城掠夺,以秦人百姓作为军粮充饥,令秦兵闻风丧胆,几乎无力应战,短短不到一个月,大秦已经丢了八座城池,凰下令边关守军退守龙城关,精选战马三万匹,选士卒三万精锐,重组龙骑军迎战北蛮,凰亲掌帅印,章冲为先锋都统,柳力夫为副都统。
启天七年正月十六。
龙城关以西向北三百里有一片广阔的森林,大秦王朝与周国的分水岭,北部边陲之地,名为幻踪林,野生动物丰富,有鹿、麋、貂、山兔及许多毛皮走,飞亦多不胜数。
这片淳美的绿土一到了冬季,以其林海苍茫、碧水蓝天、雪岭冰峰、溢彩翠的自然景观令人怦然心动,更以其特有雪岭冰峰、严寒雾松的冬季风韵令人梦萦神往,素有“无边林海莽苍苍,拔地松桦千万章”的美赞。
此时正值正月十六,天晦暗,铅云低垂,到了未正十分,飘飞的鹅毛大雪丝毫不见停下,打在军帐上飒飒轻响,那雪声又密又急,不一会儿功夫,军帐上就已覆上薄薄一层轻白。
大秦军的营地里,身披雪氅的羽林军立在雪中,脸颊冻得通红,寸步不移地守卫着严寒肆的营地。
一座颇具皇家气派的营帐,中间一盆炭火哔剥有声,把帐烘烤得十分暖和,距离炭火不远是一张很大的木床,上面铺着厚厚的皮绒,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
姒虞坐在毛绒的床榻上,姿尽显慵懒,看着一张皮制的军事地图,心中笃定有加。
此次亲征两个月以来,她并没有和羯族展开正面交锋,而是在利用他们的弱点。
曾经魔月皇朝的兽骑大军比如今的蛮族不知强大多少倍,就拿黑虎族来说,他们的祖先曾是飞天虎王,驯养老虎为坐骑,可以说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但就是这样一支悍勇无敌的军队,却被龙骑大将军雪纶岳给打败了。
可想而知当年龙骑军能打败兽骑大军是多么艰难,多少御剑门弟子用生命创造的奇迹,当年龙骑军能做到的事,姒虞相信自己也能做到,如今的蛮族虽然不能与曾经的魔道大军相比,但依然拥有恐怖的战力,自然也改不了他们与生俱来的弱点。
而姒虞得传袭月长公主留下的秦时浣月,其中所著的兵法,都是雪纶岳在征伐魔道时留下的经验,那卷秦时浣月在今日来看,对于蛮族仍有极强的针对性。
蛮族势力现在基本已经被羯族吞并,主要以骑兵为主,机动性强,却不善于攻城,他们通常是把一座城池包围起来,待到城内军民粮草耗尽才能击破,而大秦失去的那些城池也没有像样的防御,将士们一旦断了粮草,根本无法坚守。
姒虞表面上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把边关守军和百姓向腹地转移,粮食物资能带的则带,不能带的则就地焚烧,使得蛮族几乎毫无斩获,只能继续深入。
但在蛮族深入的同时,姒虞选择性的对一些重要的城关布置重兵防御,蛮族没有攻坚的重型军械,只能再去寻找其他防御薄弱的城池下手,殊不知他们已经的行军路线,却都是姒虞设定好的。
他们想得到的城池攻不下来,不想得到的城池轻易可得,按照这个路线,姒虞就利用了他们不善于攻城的弱点,把祸水引向了金陵王的地盘。
现在只差放弃最后的一座重要城池龙城关,蛮族就要进入金陵王的地盘了,蛮族根本不会管金陵和大秦朝廷有何分别,该怎么抢就怎么抢,到时金陵王就算想要保存实力,也不得不全力以赴,等蛮族和金陵大军打得两败俱伤,姒虞就可以切断这支蛮族前锋的退路,一举消灭。
姒虞想到这里,不禁流露出自信的神采,只要能消灭这支蛮族孤军,她再率龙骑军乘胜追击,直接杀入蛮荒,即便不能全歼蛮族,至少也能把他们打成一盘散沙,等朝廷恢复元气之后,再慢慢收拾。
忽然觉得有些疲累,姒虞伸伸懒腰,准备躺下休息,只听柳力夫在外面禀报道:“启禀凰上,龙城关都护秦将军急报!”
“柳都尉,凰上让你进来!”
玄灵儿把柳力夫迎了进来,帐门一开,冷风透入,似还有账外肆虐的风雪声。
姒虞用毛绒棉被遮住单薄的身子,看向柳力夫道:“那边进展的如何了?”
柳力夫是去年武举的探花,也是个少年英雄,虽然和自己同一届的榜眼钊池已经是淮南节度使了,但他一点也不羡慕钊池,因为自己可以陪伴在凰上身边,这是无数男子都羡慕的差事。
柳力夫忍不住悄悄向芙蓉绸帐内看了一眼,隐约看见凰上上半身的倩影,心不在焉地禀道:“龙城关的百姓已经全部转移了,一颗粮食都没有留下!”
姒虞淡淡道:“让秦宏毅退至长城一百里以外待命,放羯军入城!”
“末将明白!”
柳力夫领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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