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彩月听到严娟这带有侮辱的话,身子颤了几颤,眼中含泪,双膝一屈,向着严娟跪下了。
她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个耳光,颤声说道:“你说得对,是我不要脸,我这个不要脸的人,给你们家丢人了。只希望你们能为这孩子想想,让她不要再和这不要脸的妈妈一起生存了,我这个……这个不要脸的妈妈,不会带给她很好的生活的。希望你们能为这孩子着想,收留她吧。”
严娟哼了一声,说道:“这孩子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为她着想干什么?”
徐彩月哽咽着说道:“她确实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既然和你们家有着这些关系,那也算是……算是有缘……”
严娟冷笑道:“有缘也是孽缘。哦,把她收养了,让别人一看就想起我家小文当过王八?”
这时,金武走到严娟旁边,在她耳旁小声说道:“娘,要不我把我嫂子给娶了吧,原来我就觉得我嫂子挺好看的,正好我也没对象,她应该也不要彩礼,这多好的事啊,那孩子就也一块养了……”
还没等他话说完,严娟怒道:“呸!”一巴掌扇过去,给金武扇了个趔趄。
严娟指着金武鼻子骂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呀,天底下女的都死光啦?且不说她曾经是你大哥的媳妇,你娶了别人会戳你脊梁骨。就算她和咱家没有一点关系,这么个偷汉子带着野种的破货,你非得要她?”
金武被严娟这么劈头盖脸地骂,只能连忙走开了,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说道:“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徐彩月听严娟骂她是破货,骂丫头是野种,已经气得胸口不住起伏了。可又委曲求全,不敢发作,只能将愤怒化成屈辱的泪水,从眼中不住地流了下来。
而丫头在那边听着这些话,并没有听懂,她那幼稚的小脑袋,还理解不了这些成年人的“语言”,但看着严娟那副生气的样子,又看到自己妈妈哭了,也在害怕和难过中流下泪来。
“好了。”金山终于发话了,他即便是因为最近村中的事情连连受挫,也是家里的一家之主,仍然有着他的威严。
他把徐彩月扶起,郑重地对她说道:“这孩子确实是无辜的,如果我们家还是之前那么富裕的话,这孩子养就养了,无非就是多一双筷子,多一个人上学。可现在我们家情况也不富裕,现在都省吃俭用呢,现在根本没能力养她。只能说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带她回去吧。”
徐彩月听到这话,知道这不是情绪化的表达,而是理性的思考做出的决定,几乎已无可更改,在这种情况下,哀求也是没有用的。
徐彩月尽力站了起来,抓着丫头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外面挪去,而外面正下着雪。
那时,金水也在,金水看着这对母女的背影,似乎看到了他们以后的命运,母亲因为带着孩子嫁不出去,最后人老珠黄,在贫困中度过一生;而孩子则因为处在贫穷的环境下,连基本的教育都没受到,甚至一直成为黑户,等长大后,或许会走上堕落的道路……
而倘若自己发发善心把孩子收养了,母女二人,都能各自过上更好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金水对着刚要迈出门的徐彩月母女说道:“等等。”
徐彩月转过头来,眼中含泪,说道:“二叔,怎么?”
金水说道:“我可以收养她。”
徐彩月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颤声说道:“真的?”
金水点了点头,说道:“真的。”
金山和严娟,都转过头去望着金水,金水说道:“大哥,这事你看怎么样?”毕竟他们两家还生活在一起,现在还没分家,金山还是一家之主,而且这些年来,金山也没少帮助金水,金水收养这孩子去问金山的意见,也算是合理的做法。
金山说道:“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有三点需要理清,第一,金水,这孩子不能对外说她的真实身份,否则咱家会丢脸,就说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此她不是你侄孙女,她是你女儿,你懂了吗?”
金水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第二,徐彩月,你送女儿来让我们收养,是想让我们养她长大,供她读书,然后长大成人之后,你再收回去,还是从此之后她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徐彩月紧咬着嘴唇,好像咬着自己的心,是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家又不是冤大头,把孩子养大了,然后你再领走了?她颤声说道:“她从此之后就是你们家的人了,和我……没……没有……任何关系……”说到后面,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金山说道:“那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徐彩月点了点头,心想:我远走他乡,再也不见她的面。
“第三……算了,不说了。”
这一条,金山因为觉得说出来太伤感情,就没说出口。无非还是钱的事,他想说的是:这孩子是你女儿,以后给你养老送终,我金山有儿有女,就不算金文那逆子,还有小武和小安,不需要这女儿给我养老送终。那养她的钱……
金山虽然没说出来,但是金水也明白了他要说的是什么。他毅然说道:“她以后的钱,全部由我出。”
金山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金水问她道:“孩子生日是什么?”
徐彩月说道:“我一般都给她过阳历的生日,阳历的生日,就是今天,她今年六周岁了。”
“今天。”金水愣了一愣,望着窗外飘舞的雪花,说道:“今天是平安夜啊。”
“嗯。”徐彩月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说道:“我当时觉得很好,这孩子肯定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金水坚定地说道:“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尽力,让她平平安安地长大。”
“嗯嗯。”徐彩月对丫头指了指金水,说道:“叫爸爸。”
丫头看着金水一只粗壮如铁塔的手臂,和另一只萎缩如鸡爪的手臂,本就有些害怕,更不用提还叫这位陌生人为爸爸了,带着些害怕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