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慧长公主和定安王妃也很无奈,但心中早已有了数,闻言也不惊诧,齐齐起身福礼,”是,皇上.”
张德贵一心要戴罪立功,带领羽林卫一路快马疾驰,赶到了那座宅院.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见到蒋吴氏时,仍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个大胆的渑国公府!竟敢做出这样的事!还连累自己得了个办事不力的罪过,实在可恶!
张德贵也不多说,冷冷地看了一眼满脸丧气的蒋吴氏,一挥手令人捆了她塞进马车便走,留下一队人替换下定安王府的侍卫,仍将宅院看守牢靠,等候旨意.
那边定安王接了旨,也长叹一声,换衣准备出府,招来心腹吩咐道:”去,拿着我的名帖悄悄去见大司马身边的于先生,告诉他这事,让大司马有个准备.”
渑国公府因为新近丧了两位主子,也没人有兴致去看什么灯会,正好满府人都一个不少,被羽林卫堵了个结结实实.
渑国公惊怒交加,颤抖着手指着满堂灯火执仗的羽林卫,质问定安王:”王爷,这是何意?竟然包围我渑国公府?定安王府要造反了吗?!”
定安王微微一哂,”奉皇上手谕,捉拿渑国公府所有主子,立刻带入宫中.”说着将明黄手谕抛给渑国公过目,渑国公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那一卷轻轻的绢绸,看完之后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蒋浩宇也眼前一黑,不由自主退后了两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要捉拿我们?难道,难道是那事….他心底涌上了无穷无尽的恐惧和寒意,这时候他才觉出了怕来.
渑国公老夫人拄着拐杖。站在院中怒目圆睁破口大骂:”大胆!放肆!我是大长公主,皇上的亲姑母,你们也敢放肆!定安,你好大的胆子!”
定安王有淡淡的无奈,渑国公老夫人毕竟比他长了一辈,”老夫人,这是皇上的意思。您还是见了皇上再分辨吧!”
说着。已经轻轻挥手,羽林卫早已一拥而上,渑国公老夫人几人都眼神惊恐地淹没在人群中。被径直带往宫中.
幽深宽纵的大殿里,渑国公老夫人和渑国公看到蒋吴氏的眼神跟怀敏华慧长公主她们一模一样,一样的惊恐难以置信.
渑国公老夫人失神地摇头,身子在止不住地发抖。”怎么会?你怎么会没死?怎么可能?”
渑国公到底要沉着些,他现在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蒋家会被查封。自己一家为什么会被捉拿,思来想去,他怒吼道:”臭小子!可是你干的好事?!”
蒋浩宇这会儿混没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气概,两腿如麻花般在打着颤。他牙齿乱磕,不敢去看渑国公欲喷出火的眼睛,却也不敢承认是自己搞的鬼.
渑国公总算心思敏捷。连忙跪倒在地,字字恳切:”皇上。臣冤枉啊,吴氏为何没死,臣真的一无所知,绝非有意抗旨!”
君湛亥冷冷地看着渑国公声嘶力竭,他已经明言赐死吴氏,渑国公府却阳奉阴违,将自己欺瞒在内,这一点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的.
渑国公老夫人惊惶地拉扯着蓬头垢面的蒋吴氏,厉声叱骂:”你这个贱人!还不向皇上实话实说,到底是谁救了你的命?难道还要连累我们一家子才甘心吗?!”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渑国公老夫人恍然大悟,连连道:”是了,是了,皇上,定是那萧家使出手段救了这罪妇,再将罪责落在臣妇母子身上,用意就是想毁了渑国公府!皇上,你要明察啊!不可中了奸人之计!”
君湛亥冷笑道:”萧家陷害你们?难道是萧家跑到渑国公府救了吴氏,再把吴氏从坟里刨了出来,安置在你们蒋家的庄子里?又是萧家让华慧长公主定安王妃撞破这个大阴谋?简直笑话!”
华慧长公主微微颦眉,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定安王妃更是微微阖上了双目,恍似没有听见.
张德贵衣玦带风地疾步进来,恭谨回话:”皇上,有一个奴才招了.是渑国公世子身边的小厮,说是世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假死药换了毒药,瞒天过海,救下了蒋吴氏.”
君湛亥眉峰嘴角皆是凛冽的怒意,渑国公老夫人睁大了眼,像是不认识似的将蒋浩宇从头打量到脚.宇儿?怎么可能?他怎么敢?
她刚才说是萧家的阴谋,立刻便被揭穿,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所为,这个打击不可谓不深重.渑国公老夫人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伏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眼里全是空洞的绝望.
蒋浩宇脸色都变了,汗水一滴滴落在坚硬冰凉的地上,伏在地上的双手颤得仿佛下一刻便要支撑不住身体似的,嘶声哀求道:”皇上,我错了,皇上,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蒋吴氏这会儿好像也彻底清醒过来了,爬行几步抱住蒋浩宇,哭求道:”皇上,我儿也是孝顺,不忍臣妇惨死,求您饶了他吧,臣妇愿意一死!”
渑国公这会也顾不上蒋浩宇了,这畜生,将国公府拖入这样的境地,自己哪里还能护着他?
“皇上,微臣和老母当真毫不知情啊,求皇上看在先帝的份上留微臣一条贱命,留渑国公府一条活路吧!这个孽子做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微臣绝不袒护,任由皇上处置!”
华慧长公主见这一家子哭得凄惨,便想起身求情,”皇上….”
君湛亥目光阴寒,定定地看着哭成一团的渑国公府众人,打断华慧长公主的话:”谁敢求情,一概论处!”
华慧长公主心底一寒,她虽是皇上的亲妹妹,平日也是万分尊贵,极有体面。但这位兄长是什么性子,她却十分清楚,自己帮不了他们了.
君湛亥眸子深处暴虐一闪而过,缓缓开口:”张德贵,伺候定安王拟旨!渑国公府不思皇恩,无君无父,罪犯欺君。着立即查封渑国公府。上下人等一律…..”
他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声呼喊遥遥传来,”慢着!”大殿门口。太监宫女齐齐跪下,太后扶着怀敏的手缓缓进来.她神色有些憔悴,眉宇间却有一丝坚定和不忍.
华慧心头微松,随着所有人齐齐跪下。”太后娘娘千岁!”君湛亥表情微凝,但还是连忙从龙案后疾步而出。扶住太后,恭敬地道:”母后怎么来了?您身子还未好,不可操劳太过啊.”说着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怀敏.怀敏被这一眼看得背心生寒,连忙松开手跪在了华慧身边.
渑国公老夫人悲泣着伏地大哭道:”太后。救命啊!”
太后默不作声,被君湛亥扶着在龙案一侧坐下后才缓缓地道:”都不是外人,也不必拘礼了。都起来吧.”
说着又注目渑国公老夫人,见她鬓发蓬乱。老泪纵横,一派凄惶之色,也不由心生凄然,她叹了口气,”皇帝,按说这是你的政事,后宫不该过问,但毕竟血脉亲情割舍不断.哀家想要问问你,你当真要让你淑纯姑母一脉从此断绝吗?”
君湛亥细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天光微亮,稀薄的晨光透过大殿窗棂,惨淡地投射进殿中,却模糊不清,连带众人身影也都鬼魅难分.他从来不是个宽厚的主子,渑国公府仗着乃是皇亲一直胡作非为,飞扬跋扈,他不是不知.但只要没触犯到他的底线,他也从未多做计较.可如今….
君湛亥有些冷淡地道:”母后言下之意是要朕饶过渑国公府的罪责?”
太后淡淡摇首,”蒋吴氏敢在宫中行鬼蜮之事,死不足惜…”蒋吴氏听到这里,泪水如泉涌落,紧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蒋浩宇敢无视圣旨,暗中放走人犯,企图瞒天过海,罪犯欺君,也是罪无可恕.”蒋浩宇直接栽倒在地,整个人都傻了.”渑国公作为一家之主,责任无可推卸,自然有应得之罪.只是,你姑母已经年迈,满府下人又多是无辜,正值年节,你当真要京都血流成河,舆论沸腾吗?”
寂静的大殿中,太后缓慢冷静的言语如清泉涤流,让人的心都冻结起来了.君湛亥也陷入了沉默.
渑国公一瞬间似乎老了十几岁,他惨笑着看看老母,再看看发妻,看看儿子,是了,逃不过了.这个愚蠢狂妄的孽子,把所有人都拖入了这个湍急的漩涡中,没有希望了.就连太后也救不了自己一家了.渑国公想起尚不足两岁的孙子,惨笑连连,人啊,还是要认命.
他断然决然地磕头,咚咚有声,皮肉跟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碰撞,不一会便血流如注,”臣有罪,渑国公府有罪!求皇上恩典,留渑国公府一条血脉!微臣愿意以死抵罪!”
欺君之罪啊,是何等的罪名!可以诛三族的!君湛亥看着太后的病容,还是不禁心软了,罢了,罢了,母后因为当年璃篁和亲,已跟自己疏远生分几年了,便依了母后吧.虽然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渑国公府大逆不道,罪犯欺君,渑国公,渑国公世子,斩首示众!蒋吴氏,腰斩!男丁五岁以上女子八岁以上皆赐自尽,,下人仆婢一体没为官奴….渑国公老夫人,念在先帝慈悲,褫夺一概诰命,幽禁无梁殿,非死不得出!”
这一道旨意第二日便传遍了京都,引来朝堂民间动荡震惊.身为皇亲国戚不可一世的渑国公府一夕之间轰然倒塌,下场凄凉,天心莫测,令人生畏.
西市处决人犯的路口人满为患,争先恐后地观看这难得的杀人场面,这样尊贵的人被处死还是十分罕有的.
随着咔嚓一声,殷红的鲜血流淌一地,大好头颅滚落尘埃,无分尊贵低贱,徒增围观者的啧啧称奇和聊作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