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云书，萧瑶飞身跳上屋顶，打算就此回去。

　　飞越了两个屋顶之后，迎面飞来一只白色的小鸟。鸟儿的翅膀雪白无暇，在夜色中滑过一道澄澈的身影，然后落在了萧瑶即将迈到的地方。

　　萧瑶脚步落下，她惊讶地看着鸟儿。

　　哪怕她的衣袂滑过，鸟儿依旧不为所动。

　　萧瑶松开自己的气息，可是鸟儿依旧不怕她，反而还向她的方向走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没理由鸟儿不怕人的。

　　萧瑶轻轻地闭上双眼。

　　她屏佐吸，仔细地寻找周围的气息，却发现，这里根本找不到任何人气。萧瑶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周围。她回去，跑到宫门前的正中央，那些侍卫也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

　　果然，果然是这样……

　　这一切，都是幻觉？！

　　萧瑶撸开自己的袖口，用力划破自己的肌肤。

　　手臂一阵刺痛，下一刻，萧瑶立刻惊醒过来。

　　“秀，你没事儿吧。”

　　是灵枢，她担忧地坐在**前，“秀，你又说梦话了，我好担心你呀。”

　　“灵枢？”

　　她明明已经逃走了，为什么，还在这殿中。

　　“灵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秀，已经是子时了。”

　　“哦……”

　　正在这时，云澈忽然推门而进。

　　萧瑶赶忙坐起身。

　　云澈担忧地走过来，坐在**前。

　　“我在殿上看奏章，就听见宫人来报，说你又梦魇了。瑶儿，你还好吧。”

　　“我还好……”

　　太真实了，明明自己就身处其间，明明她已经和云书见过面了，可是，那竟然是梦境！！！

　　“我没事儿，就是太累了，所以才会梦魇吧。”

　　“瑶儿，我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我已经叫来了段御医，他为父王诊治多年，也让他为你仔细看看吧。”

　　“嗯。”

　　段御医跪身上前，亲自为萧瑶诊脉。然后说了一些萧瑶听不大懂的话，大概就是在说，她的气息有些紊乱，但是胎象很稳。

　　送走段太医，云澈重新坐回去，“你怀有身孕，不比父王可以用些安神的药物。这几日我太忙，所以都没有时间照顾你。现在，我处理好了事务，你喜欢去哪里，不如，我带你去你喜欢的地方逛逛。你的心情好了，或许就不会做噩梦了。”

　　萧瑶知道云澈是关心自己。

　　或许，她真的是太紧张了，所以才会次次都陷入噩梦之中。

　　“好……”

　　睡了**的好觉，第二天清晨，云澈早早便来了。

　　拉起刚刚梳洗好的萧瑶，他说：“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里是一片青草地。风吹草地，牛羊遍现。

　　“我湘国最富饶的，便是这草原。我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每个人都会骑马。瑶儿，你与我共乘一匹可好？我带你去草原上转转，看看我们的大好河山。”

　　面前的枣红骏马，的确是不错的马匹。在云澈面前，萧瑶只得装作自己根本不会骑马。

　　“好呀。”

　　在云澈的搀扶下，萧瑶坐上了马儿。马儿不安地动了动，云澈在身后揽着她，却没有真正触碰到她。

　　“坐稳了。驾——”

　　云澈一拍马屁股，马儿便嘶鸣一声飞奔开来。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云澈的速度很快，萧瑶不得不眯起双眼。

　　“觉得熟悉吗？”

　　身后，云澈忽然问道。

　　萧瑶奇怪地侧头，就见云澈的双眼有些发直。

　　“草原，骏马，你，还有我。这一切，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还记得你的马鞭吗？它已经被搁置多年，想不想试一试？”

　　萧瑶觉得不对，紧张地挣扎：“云澈，你停下来，太快了，我，我有些害怕？”

　　“害怕？”云澈浅笑：“怎么，在东楚十年，你连马术都忘了？这是草原最基本的技能，你的马术，可是向来比我厉害的呀。”

　　萧瑶的面前被递上一把马鞭。

　　“还记得它吧，拿着它！”

　　萧瑶震惊地看着马鞭。

　　那是她小时候的马鞭，是父王所赠。她向来喜欢马术，骑在马上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就像草原上的鸟儿。父王每每出去骑马，她都要随从。一来二去，自己也有了一匹小的枣红马……

　　等等，枣红马？

　　难道，这匹就是……

　　忽然，马儿嘶鸣一声，掀起前蹄。

　　云澈接机跳下马儿。萧瑶回头看，云澈已经越来越远。

　　枣红马疯癫起来，萧瑶不得不重新抓住马绳，才让自己保持脆弱的平衡，同时，她扬起马鞭，抽打马匹，试图将将马儿稳住。

　　可是马儿并不听她的，继续狂奔起来。

　　有好几次，萧瑶都要掉下马来。

　　可是她毕竟是身轻如燕的，儿时的马术也都没有混忘，马儿最终还是被她制服了。

　　跳下马，萧瑶气喘吁吁地向云澈走去。

　　她想象过无数次，云澈发现自己身份之后的反应，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想把自己杀死。

　　“你想怎样，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马上！”

　　“你是在向我承认，你就是云瑶？！”云澈冷冷地说：“云瑶。你骗得我好苦！你处心积虑地留在王宫是为了什么？！杀了我，还是杀了我的父王？！我以为，你对我父王是好的，现在看来，这都是我自作多情。你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我如果不怀好意的话，怎么会留你父王到现在，那日在栖凰殿，我就会杀了他！”

　　被云澈误会，萧瑶觉得很不好受。

　　云澈抓住她的肩膀，紧紧地：“那么，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云澈殷红的眼睛，看得萧瑶心生畏惧。

　　“那么你回来还有什么目的！说！”

　　云澈掐着萧瑶的脖子，将她按在地上。毕竟是个男人，萧瑶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被他按在身下。

　　云澈是怎么了？疯了么？

　　他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

　　这，反倒有点像那个人……

　　萧瑶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你放开我……”

　　“告诉我，你此行来湘国有什么目的f诉我f诉我！”

　　萧瑶挣扎着，忽然觉得，自己除了呼吸困难，其实并没有什么痛苦。

　　为什么会不痛呢？

　　云澈的脸越来越模糊，萧瑶忽地挣脱开来。

　　睁开双眼，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前，竟然又是自己的寝殿！！！！

　　萧瑶扶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两声，那里有股腥甜的味道。

　　梦，梦，还是梦！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她陷入了自己的梦中不成？

　　萧瑶环顾四周，周围静悄悄的，也不见灵枢在哪里。

　　她穿上鞋子，走下**，披着外衫推开门，眼前的一切，将她彻底惊呆了。

　　血，到处都是血。

　　残忍的叛军，还在屠杀无辜的宫人们。

　　萧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残杀无辜，眼泪，如同掉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这一定还是梦。

　　这是她童年的记忆。

　　可是，这梦也未免太过真实。

　　她可以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可以感受到血液溅到她身上时，那滚烫的感觉。

　　到处都是人们的哀嚎，为了生存，他们四处奔逃，可是，哪里都是叛军，根本无处生还。

　　一个柔弱的身影闯入萧瑶的眼帘，她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她，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那是母后姬氏，她穿着一身白衫，乃是对湘王的孝服。

　　站在高台之上，她看着众人厮杀在一起，忽地仰天长笑。

　　“大王，你因我而死，今日，我便随你去了。”

　　姬氏转身，缓缓走向正殿。

　　萧瑶跑过去，好想抱住她，阻止姬氏继续寻死。可是，她怎么也触碰不了母后。

　　没错，在这场梦境之中，她只能是看客。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后，一点点地走上长椅，将头塞进白绸之中，然后蹬了下面的椅子。

　　母后的眼中，流出了鲜血。

　　流下血泪，是为不祥。

　　可不祥又如何？在这个湘国，还有人会在意这些吗？

　　她睁着眼睛，看着宫人们退守到正殿之上。叛军抢劫烧杀，无恶不作。姬氏的尸体，在空中不断摇曳，不断晃动。

　　萧瑶后退，心都要痛的窒息。

　　那是她的母后，她心心念念的母后，为什么要她重新温习这一幕。这是她毕生的噩梦，她讨厌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忽然，姬氏的手伸了起来，尸体也飘向了她这边。

　　萧瑶的心，都要跳到喉咙里了。

　　姬氏的脸瞬间与她近在咫尺，面目狰狞，舌头都伸了出来。

　　“你是谁？”

　　“我……”

　　萧瑶吓得跌坐在地上。

　　姬氏沙哑着嗓音。

　　“你，不该在这里……”

　　“哇哇哇——”

　　再次睁开眼睛，萧瑶的手上正拿着石头，而对面的，正是体质柔弱的欧阳尘。那时，他还是个个子没有自己高的孩子。她凶神恶煞的模样，显然吓坏了他。

　　“哎呦，六皇子，您在这里呀，快点呀，我们要回去了。”

　　欧阳尘抹了把眼泪，乖乖地靠在乳娘的怀里。

　　萧瑶竟听到自己说：“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多大了，还赖着乳娘！”

　　欧阳尘自然不服，“你才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哼，我只不过想进这院子，你为什么不让我进！”

　　“三王爷说了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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