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疑思于承明殿 132章 隐匿情感
见皇后叫人去了绮绣宫,玉环也挺起了腰板。
看了萧瑶一眼,她不屑地说:“至于巫蛊之事,臣妾有证人。伺候在萧美人身边的翠儿,就可以为臣妾作证!”
翠儿是与灵枢一同指派到萧瑶身边的。
只是比起灵枢,翠儿眼中的复杂,让萧瑶很不喜欢。相比之下,她更加喜欢灵枢的纯澈。
所以,她留下了灵枢。而翠儿,则与其他的宫女无异。
对于翠儿这个人,她没有太深的印象。
因她与灵枢的资历一般,所以她也不曾亏待过她。
想不到,今日,她竟成了玉环的证人。
灵枢也很惊讶,见翠儿已经跪在了自己身边,她摇着头说:“翠儿,你身为萧美人的宫人,怎可为他人作伪证,陷害美人?”
“灵枢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翠儿,你不必害怕,只管将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与大家听。”
“是。”
翠儿并不似其他宫婢一般恐惧,反而面色自若。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乃是琉璃阁伺候萧美人的宫婢。在萧美人的手下,奴婢日日胆战心惊。萧美人对待宫人向来苛刻,奴婢们也都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出错,惹怒了萧美人。”
“萧美人有这样的习惯,便是时常不允许外人靠近,只让灵枢跟在身边。二人鬼鬼祟祟,不知在研究着什么。有一日,奴婢不小心闯入,正看到萧美人慌慌张张收拾着什么。奴婢好奇,便在第二天偷偷打开来看,这不看便罢,一看,竟看到了……”
翠儿咬着嘴唇:“奴婢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慌张收拾妥当了之后,便跑走了。董美人见奴婢整日心不在焉,悉心抚慰,奴婢才敢说出来。”
“这么说,董美人一早便知道了这件事?”
惠妃挑眉问道。
“是,没错。”玉环坦然地说:“可是,毕竟只是一人之言,我不能因此而去怀疑她,所以,我亲自去查看了一番。皇上,皇后娘娘,萧瑶对德妃娘娘下巫蛊,此事昭然若揭。以下犯上,大行巫蛊之事,乃触犯了东楚的多项戒律,且她与太监禹喜相勾结,简直就是东楚上下的耻辱!臣妾恳请皇上皇后娘娘,为我东楚后宫主持公道!”
“究竟是为整个后宫主持公道,还是为你主持公道呢。”惠妃微笑着起身,冲着欧阳尘福了福,“皇上,董美人所说的罪状,条条都是死罪。现下证据不足,实在难以说服众人。不如,待仔细查看了之后,再做定夺……”
“惠妃这话,难道是想包庇萧瑶不成?”德妃冷声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自从萧瑶出现在我东楚后宫,这后宫里出了多少乱子你不是不知道。难道,非要在她的手中,也找到刻有你生辰八字的人偶,你才肯追查下去?”
“呵呵,德妃娘娘,臣妾并没有说不追查,只是今日时间已晚,想要追查,也需要时日。何苦非要今晚定罪?而且……”她转身,看向玉环:“而且,董美人的话,处处都是破绽,且此人对萧美人的心思已经明了。带着仇恨的证词,如何能让人来定罪?我东楚律法,是用来戒律的,而非冤枉好人的。不使一人含冤,才是精髓呀。”
“哼哼,你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有些人就是贱骨头,就需要打。打完了,她才能说真话。我就不信,将司正所的所有刑罚都受个遍,她还能不招?”
萧瑶捏紧了拳头。
若是司正所所有的刑罚都受个遍,那么不死,也得残疾。
呵呵,这德妃,当真是恨极了她,非要治她于死地不可。
欧阳尘拍了下桌子:“没有确凿证据,的确不能治罪。德妃,你协理六宫这么久,怎的一点觉悟都没有?屈打成招,这就是你协助皇后,掌管后宫的方式?”
“我……”
德妃想了想,只能闭嘴。
皇后唇角微勾,招呼惠妃坐下。
这时,禹喜已经被人押解进来。
他茫然地看了看殿中的局面,又看看殿中正跪着的萧瑶和董玉环,一下子明白了一切。
刚刚来搜查的宫人,嘴里还说着,不能放过任何他与萧美人的证据,想必,这始作俑者,应该就是董玉环。
“奴才,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禹喜跪在地上,微微抬头,看了眼庄妃。只见平日不行于色的庄妃,此刻满面凝重。可见,此事关系重大。
皇后看了几页画之后,严厉地训斥道:“大胆奴才,为何画这么多萧美人的画像!”
欧阳尘拿了一张在手里,目光也变得凶厉起来。
“皇后娘娘,奴才,奴才……”
“是臣妾让他画的!”
萧瑶忽然打断禹喜。
“你?”
欧阳尘的口气,充满了质疑。
起初,他还觉得,王美人和董玉环的话,是无稽之谈。现在,萧瑶的画像摆在眼前,且看这禹喜奴才看萧瑶的眼神,便可知,她们所言非虚。
“对。”
萧瑶想了想,立刻叩头在地。
“请恕臣妾欺瞒之罪!”
“瑶儿,朕相信你,你且告诉朕,为何让他画你的肖像!”
即便心中存着怒气,可是,欧阳尘还是忍耐了下来。
他说过会信任萧瑶,就应该无条件地信任。
萧瑶看了眼禹喜。
禹喜已经浑身颤抖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王美人和董玉环说的都是真的。
她知道,禹喜对自己可能与他人不同,但是,绝非那样的情感。可是这画作,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件事,就连她自己都震惊到了。
“那是因为……因为……”萧瑶咬了咬嘴唇:“因为臣妾想要绘制自己的画像,好让皇上您看到。”
“嗯?”
“臣妾进宫已经三年之久,同年进宫的家人子,已经有很多得到了恩宠。臣妾不想在绮绣宫终老,所以,所以……”
萧瑶再次叩头:“所以,臣妾就让禹喜公公绘制自己平日的画像,好有机会,能让皇上看到。臣妾私心想着,或许,皇上会因为臣妾的画像,而对臣妾有所印象。臣妾就能,就能伺候在侧了。”
欧阳尘紧握的手,缓缓松开。画纸已经被他揉皱,在他的掌心里舒展开来。
“真的只是这样?”
“臣妾没有半分虚言。臣妾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幸运,还未准备将画作交给圣上,就已经得到圣宠。回宫时,更是匆忙,早已经把此事忘却。所以,这些画作,就暂时寄存在了禹喜公公那里。不想,让公公遭此误会……”
禹喜听了,赶忙应和:“美人无需自责,为主子们效劳,这都是奴才应尽的责任。”
“哈哈,萧瑶,你的借口还真多。这谎话说了,连眼睛都不眨!”
玉环转身,看着禹喜,“我也没想到,一向憨厚老实的禹喜公公,在萧美人的事上,总是那么胆大放肆。”
“董美人,您在说什么,奴才听不懂。”
“听不懂?好呀,那么,我就来好好提醒你。”
“萧瑶离开皇宫之时,是谁,整日哭哭啼啼,茶饭不思?又是谁,次次出宫,都为萧瑶带礼物,一次都没有落下过。还有,听说禹喜公公还特地学剪小人像,就是为了讨萧瑶欢心。萧瑶受伤,你还特地送来金疮药,守在廊下,整夜不睡,生怕她发热昏死过去。桩桩件件,整个阁中的家人子都看在眼里,你敢说,这些都是我信口捏造?”
禹喜的面色一点点白下去。
萧瑶也满面惊讶。
她知道禹喜对自己好,可是,睡在廊下之事,她可从不知道。
可单看禹喜并非反驳,就知道,玉环说得是真的。
难道,他对自己的执爱,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吗?
禹喜啊禹喜,你可知道,你是在飞蛾扑火。
“奴才,奴才……”
“你身为绮绣宫的首领太监,竟然喜欢自己的主母,这等龌龊的情感,当真叫人恶心。禹喜,你还有什么脸面跪在这里,说这都是你应尽的责任?!”
在玉环的攻势下,禹喜已经近似乎崩溃的边缘。
可怕的,不是玉环知道一切,而是,玉环说得都是事实。
这份隐匿的情感,他不想告诉任何人,也不想得到什么,只想深埋在心底,仅此而已。
可是没想到,只是这样,他还是害了她。
他不能为她做什么,次次都只能在旁边看着。
现在,自己的心意,竟害得她不得不在欧阳尘和众位妃嫔面前下跪。
他真是……
越想,禹喜越懊恼。
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渗出。
既有担心,又有惊惧。
“皇上,这一切,都是臣妾要求……”
“你住嘴!”
欧阳尘额角的青筋已经跳了出来。
禹喜的反应,已经能说明一切。
“你难道还想说,这都是你要求的?”欧阳尘怒吼:“他,是你的首领太监。绮绣宫那么多太监,你为什么非要一个宫的首领太监,去管一个小小家人子事情!”
欧阳尘愤怒拍桌,整个大殿里的妃嫔们,都因此而心中一跳。
欧阳尘的改变实在太快了。
昔日那个整日顽劣,从不发火的皇上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的他,与往日截然不同。
好几个月不见欧阳尘的妃嫔们,此刻都觉得陌生,定定地看着欧阳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