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采薇又给李老太太换了盐水,这才到隔壁歇了一会子。
李老太太是晚上醒来的,她倒没有什么痛楚,只是一醒来就要见采薇。
采薇忙从隔壁赶过去,李老太太摸索着握着她的手,头一句话就是“丫头,难为你了。”
这么个通情达理的老太太,采薇还真是头一回见。
她忙笑道,“老太太,我倒没什么,就怕手段不行,到时候会……”
她沉吟着,没说出下面的话。
但李老太太是何等人物,忙接过她的话,笑着安慰,“傻孩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儿子媳妇也只有感激的份儿。你就放宽心吧。”
“好,我听您的。”采薇心里热乎乎的,“这几日,我就住在隔壁,天天守着您老人家。”
“好,好。好孩子,让你受累了。”李老太太拉着采薇的手舍不得松。
她心里一直盼着这丫头能给她做媳妇的,虽然她看不到采薇长什么样子,但活到这把岁数,听话也能听得出来。
这个女子言语爽利,又有一手妙手回春之术,还能丑到哪里?
俗话说“相由心生”,这丫头定不会差的。
她这小儿子心性高傲,洒脱不羁,在这镇上住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看对眼的姑娘,既然对这丫头生了情,可见这丫头不是一般的姑娘家。
李老太太惋惜归惋惜,却也不是那等棒打鸳鸯之人。
人家姑娘瞧不中她儿子,又有什么办法?
采薇和她说了一会子话,见戚氏端了一碗清粥来,就同戚氏一块儿伺候着她吃下。
之后又换了一次药,给她注射了青霉素,这才放心去隔壁沐浴歇下不提。
一连三日,她几乎是寸步不离。
李老太太身体没有什么排异反应,胃口也不差,见天儿能吃些流食素菜。
第三日晌午过后,采薇给她注射了青霉素,换好药之后,就跟她告辞,“老太太,明儿是我及笄,我娘让我回去,要给我庆贺庆贺呢。”
古时女子及笄、男子弱冠都是极其重要的,采薇当然不会拂了穆寡妇的好意。
李老太太一听,忙拉着采薇的手道,“老身倒是耽误姑娘的好日子了。”
又喊着戚氏来,“还不快把给姑娘的礼备下?”
戚氏笑答,“娘,这您甭操心了,媳妇儿早就备妥了。”
李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这瞎子什么也看不见,你可得挑些拿得出手配得上姑娘的好东西。”
“放心吧,娘。穆姑娘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媳妇心中有数。”戚氏忙接过她的话,笑道。
“好,我知道你是个妥当人,娘放心!”
采薇听着这婆媳两个一来一往的对话,心里万分艳羡,人家婆媳亲如母女,婆婆明理,媳妇懂事,两好凑一好,还能不好吗?
家和万事兴!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婆媳,这日子只能蒸蒸日上。
若是自己也做了李家媳妇,李老太太待她一定也很好吧?
采薇暗暗想着,就不知道陆瑛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认识他这么久,她还不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呢。
虽说他身在高位,但要是有个母老虎般的娘,对媳妇狠戾的,她也受不了。
有空,还真得问问呢。
别人看着他是个花团锦簇的人物,家里势必也鲜花着锦般富贵,只是这要嫁过去过日子,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到时候大姑子小姑子再加上个恶婆婆,再富贵,她也过不下去。
她不想成日闷在后宅,一天到晚变着法儿跟那些人斗。
这么想着,她的面色就没那么轻松了。
这里,李老太太又嘱咐了她几句,亲手把腕子上一对羊脂玉的镯子戴在采薇的手上,方才放采薇出去。
戚氏叫人备了车,李汝舟亲自去送。
上了车才知道,里头已经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大小包裹,也不知道戚氏到底给她送了什么礼。
这般收着,她还真觉得过意不去。
她隔着帘子跟李汝舟客套,“掌柜的,大嫂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好生受着?”
李汝舟跟陆瑛一边一个坐在车辕上,闻听就笑了,“你是我们家的恩人,我大嫂侄儿还有我娘,都是你经的手。事关性命,哪是这些身外之物能衡量得来的?姑娘尽管收着,就当我们一点儿心意了。”
他自知和采薇无望,当着陆瑛的面,格外尊重采薇,不再叫采薇名字了。
陆瑛倒是挺佩服他的,该放手时且放手,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采薇只得谢过,收下不提。
一时回到家里,穆寡妇欢天喜地接出来。
采薇下了车,发现大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翠绿绸缎帷子,四角包着铜片,挂着羊角灯,看上去还挺气派的。
停在她家门口,不知什么人来了。
穆寡妇一见了她,就拉着她的手絮叨个不停,“你这丫头还知道回来啊?李老夫人怎样了?”
前儿李汝舟使了人传信儿,穆寡妇才知道采薇给人家老太太换角膜呢。这事儿她从未听过,一听说还要动刀子,吓得心口噗通乱跳,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差才好。
谁知采薇又住在人家家里,这让她抓不着也摸不着,急得成日心慌慌的。
这一见了采薇,自然把憋了一肚子的话都往外倒。
采薇晓得她担心,只好细细地把李老太太的情况说了。
李汝舟正指挥着车夫大包小包的往里头搬东西,见状忙上前赔礼,“婶子,都是我害得姑娘不能回来,实在是我娘身边离不开,汝舟这厢给您赔礼了。”
“哎呀,这哪里使得?”穆寡妇忙侧过身子,不敢受李汝舟的礼,“我就是担心薇薇一个姑娘家住在你们家里不方便。”
话落,她又看了眼陆瑛,道,“幸亏有小陆子陪着,不然这传出去……”
采薇知道,她云英未嫁之身,夜不归宿,传出去定有好事之徒添油加醋流言蜚语满天飞。
不过她身为大夫,遇到这种病人,自然不能丢下不管。
见穆寡妇越说越多,她忙止住她,伸手指了指门口那辆马车问,“娘,我们家里来人了?”
一提这个,穆寡妇才恍然大悟地猛拍大腿,“来了一个年轻小媳妇,说是叫什么柔来着,捎了好多东西,这会子正坐屋里喝茶呢。”
采薇一猜就知道是曾小柔来了。
她万万没料到,她成亲之后还能来找她,当下喜不自胜地就往屋里走,“小柔姐,你来了?”
曾小柔来了有一阵子了,穆寡妇把她让进采薇的闺房坐着,这会子她正饶有兴致地在屋里东摸摸西看看,对采薇那些新奇玩意儿好奇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