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默默地回头,望一眼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真是好险!
要是没那人肉垫子,这会子还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呢。
万一要是没摔死,也出不了声,半夜被野兽给吃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想起那浑身鲜血淋漓的模样,她忍不住身上就抖了抖。
铁牛把采薇从网兜里扶出来,拉着她坐在松树底下,就后怕起来,“薇薇,你怎么想不开,从这儿跳下去?”
采薇生怕他误会,忙说出实情,“那个,铁牛哥,我哪里想不开?只是当时好奇,想看看这崖底有多深,谁知道一阵风吹过来,我没站稳,就掉下去了。”
铁牛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见她眸光真诚,慢慢地就相信了她的话。
“薇薇,你知不知道,刚才可是吓死我了。以后,可别做傻事了,那崖底,有什么好看的?”
听着这如亲兄长般关切的话,采薇心内一阵温暖。打小儿就没有父母兄弟姐妹的她,有多渴望亲情,别人是无法理解的。
今生丑虽说丑了些,但有个不离不弃的娘亲,还有个亲如兄长的邻居,她也知足了。
“铁牛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劳你费心了。”采薇嘻嘻笑了下,那黧黑丑陋的脸,似乎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毕竟是个韶华少女,那声音甜得几乎能滴出蜜汁儿来,听得铁牛心头一热,有些不敢直视她那双璀璨的明眸。
说来也怪,采薇那双眼睛,简直就是天上的星子,明亮纯真,水汪汪的,好似会说话。
那五官细看也是秀美清柔,只可惜那张脸上的肉太多,再加上那一脸粗糙黧黑的皮肤还有癞蛤蟆皮一样的疙瘩,生生坏了这份美。
铁牛心里暗暗想着:真是可惜了这副样子,要是采薇能有莲花一般白嫩纤细,恐怕也是闻名远近的美人儿了。
不过他和她打小儿一起玩耍长大,虽然采薇这么丑,但他看着就是顺眼,比起莲花那矫揉造作尖酸刻薄的样子,他更喜欢跟采薇在一起。
采薇喘匀了气儿,这才想起来还有个男人呢。
她四处瞧了几眼,才发现那男人被铁牛给安置在松树后头,于是忙起身走过去。
铁牛诧异了下,才反应过来,忙随后跟着,嘴里也不闲着,“薇薇,怎么崖底还有人,这男人是死是活?你让我拉他上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采薇转过身去见那人还昏着,摸了摸鼻息,方才松了口气,转头跟铁牛解释,“要不是这人,我恐怕已经面目皆非了。”
她一五一十把自己掉下去砸中这个男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铁牛瞪大了眼睛,啧啧咂舌,“怎么跟听说书的一样?薇薇,你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呵呵,能捡条小命,真是谢天谢地了。”采薇嘿嘿笑了下,“这人说来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嗯,也是。”铁牛搔了下后脑勺,有些犯难地看了眼那昏迷不醒的男人,还有他胸口那支露出白羽的断箭。
“他伤得那么重,还有救吗?再说,你把他带回去,哪有银子请大夫去?”
乡下人家,哪有多余的银子?何况,采薇娘们孤儿寡母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主儿,铁牛能不晓得?
这人抬回去,还不是一个死?到时候死到采薇家里,可是有嘴说不清了。
“不行,咱们不能把他带回去!”想清楚利害关系,铁牛忍不住要阻拦采薇。
却不料采薇只是朝他摆摆手,“先别急,等我看看再说。”
她费力地蹲下肥壮的身子,查看着那男人的伤情。见他面色越来越惨白,身子还时不时抽搐着,采薇晓得,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她忙抬起头来,在山上四处乱看。
铁牛很是狐疑地看着采薇,怎么感觉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采薇遇事,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这会子似乎变沉稳了?而且,面对这样浑身血肉模糊的男人,也没见她皱一下眉头,还仔细地查看着,莫非她会医术?
还没等他说什么,采薇就高兴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坡,兴奋极了,“铁牛哥,看到那一群羊没?咱们捉一只过来。”
“喂,你想偷吗?”她的话,把铁牛给吓了一跳。
看着采薇那陷进肉里的两只眼睛发出煜煜生辉的光彩,他一瞬间觉得采薇变了一个人。
但下一刻,采薇就朝那处山坡冲了过去,丝毫没有停顿。
那滚圆肥胖的身子,在山路上艰难地跋涉着,看得铁牛于心不忍。
不管她想干什么,他先跟上去再说,不然,一个不小心,她再滚下悬崖,他就没法跟穆婶子交代了。
眼睁睁看着采薇越过一个山头,来到有羊群的那个山坡。
铁牛只觉心惊胆战,采薇这是要偷人家的羊,她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放声喊,唯恐让主人家发现,只得紧紧地跟随。
眼看着采薇如虎入羊群,上前就扑向一头正吃着草浑身雪白的小绵羊,铁牛吓得心脏都快蹦出嗓子眼儿了。
一向忠厚老实的他,可从未干过偷盗的事情。
他只好四处看了遍,好在放羊的人没在这儿,也不知道跑哪儿乘凉去了。
采薇偷羊,弄得好像他做贼一样。
见采薇死死地压着那只咩咩叫的小绵羊,铁牛无奈上前替她捆了,方腾出空来压低嗓子问她,“薇薇,你要是馋了,我可以给你打只獾子,你何必……”
下面偷羊的话他没好意思说,但采薇自然听得出来。她也不解释,只是提着那捆绑好的羊就走。
嫌羊咩咩叫个不停,她干脆拔了一根藤,把那羊嘴给捆上了,看得铁牛是目瞪口呆。
他印象中的采薇,何时这么心狠手辣了?
因为身子肥硕,力气自然也不小,就见采薇一只手提着那浑身挣扎的羊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待到那棵大松树后头,采薇才把那羊儿放在那昏死过去的男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