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白天过去,黑夜又已经来临。
这一次,史美娜似乎因为开车有些疲累,睡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她一醒,又饶有兴致地过来,对着凌俐笑:“你帮我想想,下一个节目玩什么?”
凌俐看着她笑得诡异,心里知道她大概在打算如何折磨南之易的办法,抿了抿唇,并没有回答。
得不到她的回应,史美娜托着腮,眼睛望向远处,若有所思:“我知道这林子里有野狼,如果说把他绑到再深一点的林子里,就他身上的血腥味,能不能引来几只?”
凌俐眼睫微颤,身体却止不住发抖。
她知道,史美娜既然这样想了,就很有可能这样做。
且不说现在南之易还能不能经得起她再一次的折腾,就他目前的状况,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受伤、发烧、淋了雨,两天以来没吃过东西,再被那样冻上一晚的话。
凌俐心里着急,却还是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冤有头债有主,你恨我们凌家,没必要把他扯进来。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史美娜低下头,诡谲地一笑:“因为你们家,我的男人被折磨了八年,他受的这一点点罪算什么?要怪就怪为什么你要爱他吧。”
史美娜终究还是没把南之易往林子深处拖,也不知道她是嫌麻烦,还是之后有更好的方法。
她甚至还给凌俐他们生了个火堆,拿睡袋把两人结结实实裹起来,一来防止两人被冻死,二来,也能防止他们逃跑。
下半夜,南之易的烧似乎退了一点,只是,仍然昏昏沉沉地,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状态很不好。
史美娜睡了几个小时,快到天亮的时候,披着羽绒服到了火堆旁,慢慢地坐下。
还有心情拿着镜子照着自己的模样。
她淡淡地笑了笑,声音平静无波:“再几十公里我们就到目的地了,那里有一个大峡谷,荒无人烟的很少人去过。不过,我听说那里别的没有,有一种旱蚂蟥,远近闻名。”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神阴冷:“曾经有科考队员迷路了被那蚂蟥吸成人干,也不知道我这次去,能不能看到那种异相。”
凌俐的手忍不住抖了抖,下一秒又镇定下来,继续给南之易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史美娜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不如你猜猜,就这样一个血淋淋的人放进去,多久会被那些蚂蟥吸干呢?”
说完,她忽然笑起来,一字一句:“血债自然要用血来还,要不是我时间不够,我会折磨他够八年的。”
随着史美娜转身,南之易刚才没有焦点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
他艰难地抬了抬手,把一直握着的东西,交到凌俐手里。
感受到手里金属的质感,凌俐呆了一呆,下意识地一低头,看清楚手上是一根生锈的锯条。
她眼泪还在滑落,一低头,看到南之易刚才没有焦点的眸子已然恢复了清亮。
她眸子里满是惊喜,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没事?”
南之易压低声音,语速快而清晰:“一会儿你拿这个割断你手上的绳子,我会想办法让后备箱打开。之后,你等待机会逃跑。”
凌俐呆呆地问:“什么?”
南之易抓紧时间交代着:“我刻意让她觉得我快死了,又怕我真的死,所以,一会儿你一定要求史美娜,让她把我关到后座,而不是后备厢。”
凌俐听到他的话,忽然间轻松了些:“原来你是装的。”
看到她眼里的喜悦,南之易忍住全身酸麻和无力的感觉,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你看,这是什么?“
凌俐从他微张着的手心里,看到了一把车钥匙。
她睁大眼睛:“怎么会?钥匙不是应该在史美娜那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车上出现了两把钥匙。你难道一直没发现,不管史美娜离车多远,它都不会自动落锁吗?这证明钥匙离车不足一米的距离。”南之易回答,语速轻且快。
“我注意到这一点后就特别留意,果然,昨天发现了这钥匙。”
凌俐思索几秒,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大概史美娜是从她这里得到的钥匙,偷上了祝锦川的车,却忘记了祝锦川自己的那一把。
大概是在劫持过程中,车钥匙滑落到座位下,更加隐蔽,史美娜就没发现。
却被南之易捡到。
凌俐精神大振。有了车钥匙,就有了很多个可能性。如果能趁着史美娜不注意抢了车逃走,那生存的希望将大大增加。
她提出自己的想法,南之易垂着眸子不置可否,只说:“你听我指挥,如果行车途中后备箱打开了,你一定要马上把握机会逃走,不管车出了什么事你都别回头,懂了吗?”
凌俐眼皮一跳,有不祥的预感,忙问:“怎么?”
南之易却不欲多说:“总之,你一有机会就从车上下去,我一定有办法让警察找到我们的,你别担心。”
凌俐被关进车后厢的一瞬,从密林上方的太阳判断,大概是早上九点左右。
之后,便是漫长的颠簸和让她浑身骨头都快碎掉的碰撞。
也不知道史美娜到底选了一条什么样的路,能让汽车时不时倾斜,有时候甚至还跳起来,让凌俐苦不堪言。
也让她按照南之易吩咐用那生锈的锯条磨断束缚双手的绳子时,吃尽了苦头。
好在,漫长的折磨和手腕被割得尽是伤口代价下,她终于还是成功了。
感受到背后绳索渐渐松开,凌俐松了口气。之后,她侧卧着蜷起身体,用已经被捆到麻木的手去解脚上的绳索。
这几乎是她两天以来的最振奋的时刻了,没有了绳索的束缚,如果史美娜一会儿来开后备箱,她是可以出其不意地袭击她的。
即使史美娜手上有刀,也不是不能一搏的。
南之易没有告诉她具体的打算,她却下意识地选择,全心全意相信他。
她激动到手指微微颤抖,然而,还没等她解开脚上的绳索,忽然听到轻微的咔咔两声。
眼前的黑暗中,投过来了一丝光。
随着车辆一个颠簸,那缝隙似乎更大了一点。
再之后,似乎是她斜上方的位置上,传来了短促有力的三个字:“粉妹,跳!”
凌俐怔了怔,下一秒,掀开已经打开的后备箱,毫不犹豫地滚了下去。
却忘记自己还被绳索缚住的下半身。
下一秒,她脑袋磕在石头上,不受控制地在路面上翻滚。
一阵天旋地转,她感受到的是后脑的剧痛和渐渐昏沉起来的神智。
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她只看到车似乎在渐渐远离,她本想从地上爬起来跟过去看一看的,下一秒却再撑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凌俐醒来的时候,耳边是崖底河水的咆哮声。
她睁开了眼睛,只觉得眼前光线昏暗。又努力地睁了睁眼,看清楚头顶上灰灰的天空,察觉到似乎已经快要天黑。
她移动了身体,只觉得脑后一阵疼痛,伸手一摸,好大的一个包,手触及的地方似乎还有干掉的血迹。
手上尽是伤口,她忍着痛艰难地解开脚上的绳索,费力地站起身来,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没有车的痕迹。
而前方,是个坡度很大的斜坡。
想起她从后备箱跌落时候,仿佛看到车是从这坡上向下的轨迹,而南之易,还在车上。
凌俐一个激灵,忙拖着左脚,顺着山坡向下走去。
朝前不过十几米,她终于看到了那辆冲到路边的车。
车还没有翻,车厢却已毁得不成样子,像被小孩一把揉皱了的纸做的模型一般,到处都是褶皱。
毁损这样严重,也不知道里面的人现在怎样。
凌俐顾不得一身的疼,忙跑上去查看情况。
然而只看了一眼,就几乎快晕过去。
那车左边的两个轮子完全悬空,一大半车身都在道路外面,堪堪被几棵不那么粗壮的树托住,这才没有掉下去。
史美娜在前座,趴在安全气囊上,不知生死。
而车后座的右侧车门开着,南之易一半身子在车外,垂着头,手支在车门上,一动不动。
隔着十几米远,她都能看到他身上全是斑驳的血迹。
凌俐屏住呼吸,忍着痛加快了速度,一瘸一拐跑过去,只想快一点去查看情况。
到了车前,凌俐查看情况,身体忍不住轻颤起来。
看来,南之易不仅是在翻滚中受伤的问题,他从腰部开始,被后座的安全气囊和侧气帘卡住了。气囊都已经被他的血染成红色,而那红色还在扩散。
先不说他受伤的问题,就说怎么把他从这半边悬空的车里弄出来,就是很大的问题。
凌俐心口发紧,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问:“你有没有事?”
现在的情况,她不敢轻举妄动,呼吸都不敢重了,就怕那汽车失去平衡跌入山崖。
甚至,都不敢去碰一碰他,就怕自己不经意的动作酿成大祸。
好在,几秒后看到他眼睛微微翕动,身体起伏,显然还有呼吸。
她松了口气,忙加大音量:“你觉得怎样?我马上救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