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与仙鹤同行,一路行至了明所在房舍,捅破纸糊的窗户,悄悄查看,其屋内空出一席,上有名牌——了明。
看起来了明和尚并不在房中,这深更半夜的,花和尚莫不是去会见山下情人了?
我回头朝齐白首一笑,不远处的禅房烛光微亮,似有人在。
“走,去看看”
“走”
靠近禅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房内了明和尚与主持了然正在争吵。
“师弟,你可否明白,院内众多僧侣,为何我偏偏选你为继承人?”
“回主持师兄,师弟生性愚钝,尘心未了,担不了这个重任,况且我已经打算即日还俗同黄析山下那姑娘结婚了,做个小生意以为营生.....”
“够了!”
屋内烛光摇曳,了明的影子将掉落的烛台捡起重新摆放于卓上。
“师傅生前一直教导我们鹤鸣寺几十年来苦心经营才有今日局面,关键在于何处?在于一颗佛心与一颗诚心。迫于改制和协会的压力,寺庙的管理权即将归属于协会,届时佛便成了收纳香火钱的幌子!”
“与我何干?”
了然双手搭在了明的肩头,“你还不明白嘛,师弟?室内众多僧侣中唯你在具有慧根的同时不失本心,能保持鹤鸣寺原本的作风,同时修习术数避免鹤鸣寺被规划进协会管辖中”。
了明和了然的对话颇有点儿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味道。可世人皆俗人,谁不为了自个儿考虑呢?再者说,了明和尚心头有爱,怎会为了鹤鸣寺放弃姻缘?
就在二者僵持不下之时,庙门处传来脚步声,我拉着齐白首躲在一颗大树之后,仙鹤则站在原地盯着我俩。
我比出一个嘘声的手势,那仙鹤亦是没有发出声响,只是继续站在原地。
月光下,可见来着一头长发,绿裙,竟是一名女子!
大半夜,一女子偷偷潜入鹤鸣寺,能是谁?多半便是那了明和尚的相好了!
只见她蹑手蹑脚地缓步前行,路过禅房时被其中的争吵声所吸引,于我俩藏身不远处驻足。
凑近方能看清,这女子柳叶眉,丹凤眼,朱唇高鼻梁,五官棱角分明,在那个年代算是不可多得的天然美人了。
“再说你念过大学,比庙里内许多人都有见识,即便没能阻止协会并入,那亦能同协会讲清楚鹤鸣寺的方针与争取权益”
“师兄,你不也是大学生嘛,再说你主持当的好好儿的....”
“不瞒你说...我患上了....”
没听几句,那女子便径直走进禅房,屋内的争吵辩论随即停止。
“小莲,你怎么来了?走....”
了明和尚拉着那名叫小莲的女子往屋外走去,而了然却不依不饶地挡在了二人身前。
“女施主,我师弟了明有望证道继承释迦摩尼家业,既便你俩已有肌肤之前,私下定了终身,能否接受贫僧的一个不情之请.....”
了明像是再受不了主持的纠缠,一把将了然和尚推开,“师兄,行了!今晚我便离开这鹤鸣寺,日后室内一切再与我不相干!”。
说罢,只见光影中,了明和尚褪去一身僧袍,赤脚而出,全身上下只剩一条短裤。
他仰天大笑,笑得畅快豪迈,像似心中矛盾终得以解脱,即将同小莲开启新的人生。
背起那名叫小莲的女子,赤脚朝山门外走去。
待到二人走远,齐白首开口,“要跟上去么?”。
“不用吧?既是没有起火,咱俩跟上去干嘛?”
我们来这儿是为了与地龙残魂共度生死,尚未发生闲情,就没必要为了个花和尚个人情愫刨根问底儿。
况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锦绣河山图中的一切是已经发生的事儿,我俩是改变不了现实中结果的。
不一会儿,禅房内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主持了然自言自语,自嘲着近年来的成就和虚名。
“罢了罢了,待到协会接受,寺中僧侣佛心不在,那这鹤鸣寺不过一副空壳,毁了佛心倒不如毁了这空壳!”
说着,了然和尚推倒了卓上烛台,星火于屋内蔓延,而他面色凝重地走出,拿起烛台,缓缓走向寺内宿舍和库房。
像发了疯似的,他将库房与宿舍点燃,并用木棍顶住了门窗,使屋内僧侣不得逃离。
原来,当年这把火竟是主持了然自个儿放的!
难道我当时是错怪了了明和尚杀人?不应该啊,那他身上的煞气怎么解释?
火势渐大、烟雾渐浓,我俩同仙鹤跑到山门处,想要逃离,却莫名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一声闷响,摔倒在地。
寺内有无形屏障将我们仨笼罩其中,令我们不得于这场劫难中脱身。
仙鹤扑腾着翅膀,寺庙内火光大作,有僧侣侥幸逃出,亦是忙着救火没有选择自保。不过杯水车薪罢了,救火哪儿有了然放火快呢?
火势已蔓延至寺庙内各处,致命的不是高温,而是草木燃烧后产生的一氧化碳。
僧侣选择了救火,必然要挑水进入神龛、宿舍内,不可避免地会过多吸入一氧化碳,发生窒息导致死亡。
齐白首无奈说道:“看来真的一齐活活被烧死了”。
“啧,不对啊,我记得当年这场大火没活了很多人吧?”
果然,一熟悉的身影返回了!了明背着那叫小莲的女子冲回了寺内,估摸是刚走到半山腰,见寺内大火,返回帮忙。
见着我俩,他立马呵斥道,“愣着干嘛?帮忙救火啊!”。
“哦..”
“是是是”
我俩敷衍地小跑到井边开始打水。
仅存的几个僧侣在了明指挥下,变得有序起来,先是去救出被困在宿舍内的人,再选择了挨个儿在井边接水,优先抢救火势小的地点和类似大雄宝殿的重要地点。
那年代的大学生,见识果然同常人不一样,基本的火灾抢先知识和指挥能力没得挑。
水井附近的几个要点火势渐小,僧侣们都陆续被救出,可了明和尚却不见了小莲的身影,于人群中慌乱寻觅。
“小莲?小莲!”
“小莲是谁啊?”
“我听应该是个女人的名字”
“瞎说,大半夜,寺里哪儿来的女人?”
齐白首拍了拍我的肩头,一手指向库房处,“欸,一谦儿你看,那是不是”